29.叫老公
唐棠走的時候,時間還很早,一只鳥立在槐樹枝頭上吱吱叫。 阿爺背著手,在客廳里練大字。 唐棠進來,他就道:“念森收拾好了,在外面等你呢?!?/br> 她不做聲,環顧四周,過去拉了拉阿爺的手。 粗拉拉的手,滿是皺紋,風干的皮一樣。 阿爺比同齡人看起來要老上十歲。 阿爺轉過身來,老頭子喜氣洋洋地,慢慢又化成平和至極的模樣。 “囡囡,你知道說服不了我,我一個老頭子,再去外面干什么?再好的朋友關系,也不是讓人靠著養老的?!?/br> 唐棠知道他說得沒錯,只有落葉歸根的份,哪里能讓老人家反著走? 那是子孫不肖,也是子孫無能。 “老爺子,我會回來的,你知道吧?” 阿爺嘆了一口氣,摸摸她的臉,不接話:“你這孩子,只會笑,不會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br> 十幾年前,還那么小,看見父母收棺的尸身,也沒哭過。 唐棠杏眼上挑,視線有點涼:“阿爺,咱們唐家人不說這種話?!?/br> “好?!卑斉呐乃氖直?,叮囑:“東西拿好,丟了很麻煩?!?/br> 楊念森又陪著唐忠平講了一會兒話,其實也沒什么好講,無非是保證會照顧好他的孫女。 唐忠平其實也不愛聽他講,反過來交代兩句。 囡囡有時候挺固執,要是惹你生氣,你讓著她一點。 楊念森把這話當客氣話,唐棠這式樣的,又這么小,還是他的人,在小事上他都不會跟她太計較。 汽車開出村子,唐宅隱藏在一層層的白墻黑瓦后,早看不見了。 還能看見的,是后山那片翡翠茶園。 楊念森打了一通國際長途,掛了電話,這才反應過來——唐棠上車后就沒講一個字。 想她頭一次離家,還是遠嫁,心情壓抑也正常。 組織著言語,想安慰一下,結果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 登機的時候,楊念森橫眉冷對后面檢票的知秋。 老叁很冷漠地,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忍了又忍,忍下一口即將噴發的火焰,問唐棠:“他去哪里?” 唐棠心中煩悶,顧自腹語,這不是明擺著么。 笑得很綿陽:“阿爺沒跟你說么,我還以為你知道呢?!?/br> “知秋算是我的陪嫁吧?!?/br> 這回輪到楊念森沉默,飛機整個航行過程中,兩個半小時,他真是一聲都沒吱。 身旁的小女人蓋著毯子在睡覺,一上飛機就睡,棕紅色的毯子貼到脖子下面,襯得一張臉白里透紅,睡得安靜酣暢。 心思隨著飛機的顛簸起起伏伏。 等飛機到了,心理建設也建得差不多。 陪嫁就陪嫁吧,孤身一個人到外地,什么都沒有,還不準她帶個“兄弟”在身邊? 多少是一重保障。 這事他沒敢跟自家老太爺說,也不是不敢,就是不想橫生枝節。 真要是撞見,就說是送嫁過來的,待一段時間就回去。 去見楊老先生前,專門叫人把應季款的女裝,拿滾輪衣架成堆地送到酒店。 “婚房那邊還在布置,委屈你先住這里?!?/br> 楊念森在頂層的花園套房里走來走去,手指從窗縫、臺面隨意一抹,看衛生做的到不到位。 唐棠什么都說好,什么都沒意見,真是再好說話不過。 “喂喂,我好了?!?/br> “你看這樣行嗎?” 楊念森斂眉:“喂是誰?老公不會叫?” 娶個小女孩就是這點不好,什么都要重新教。 轉過身來,卻是愣住半天沒動。 唐棠在穿衣鏡在轉了半圈:“不合適嗎?我覺得...還可以吧?!?/br> 裙子再簡約不過,珍珠白的色澤,長及膝蓋,一雙筆直白皙的小腿從下面白蔥似的露出來。 亭亭立著。 保守的小圓領,卻是裸露一雙渾圓的肩,碧玉一樣的肩臂長長地吊下來。 讓人想探一探、摸一摸、握上一握。 最好藤蔓一樣卷到脖子后。 —————— 某人真是長在楊總的審美點上,他還不會承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