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山凹里的二胡聲
我家雖然離這市區只有三四十里,但我家住在山凹里,家里也沒有什么收入。我爸雖然名義上為村長,莊子里已經沒有什么人,實際上多年也就是掛個名。 家里種地有一點積蓄,全被我爸拿去開路去了。這些年作為路的隧道開下有百把米,但鄉里說是違反規劃給叫停了。 我這一大家人雖然消費很低,但沒有什么收入,要想在市區買這樣一百二十多平米的一套房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目前,我和居潔的關系,不僅面臨著她對我不忠的分手危機,我更是感覺她家富有和我家貧窮的門戶產生的巨大貧富差距,我的心理上實在沒有辦法接受她的贈予。 她為我找工作和為了房子的首付款而失身于他人,我的自尊心像樹葉受到凜冽秋天的摧殘,我如果再接受她的捐贈,這與我長這么大的世界觀完全相悖。 “這房子你自己留著吧,我不能要!”我把合同和授權書塞進她的包里說道。 居潔走向門口,對著我家人吃飯的飯桌點了點,然后向外面走去。 鐘音在桌邊吃飯,她站了起來,竟然一把就抱住了居潔的腿道:“居潔姐,你不要走,你上我家吧!” “小音,姐還有事要忙,以后的呀!”居潔蹲下身體說道。 “哦,那居潔姐再見?!辩娨粽f完,便擺動著小手。 居潔走了,鐘晨送她走下樓去。 殷正和師建也要走了,出門時,師建對鐘晨道:“大妹,我結婚那天,你一定要來給卞話當伴娘??!” 鐘晨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我對鐘晨和鐘音都是稱呼小晨小音,而殷正和師建都是大妹小妹的稱呼的。他們這種稱呼,有時使我都感到嫉妒,只是我從小這樣稱呼她們稱呼慣了。 殷正和師建對我的家人又打了招呼,便出了門。我要送,被他們攔住。 家人吃過了,我的飯還沒有吃。桌上的飯菜便被我一人一掃而光。 吃完飯我們就回家了。下了車站,到我家還有十多里的崎嶇不平的山路,我一想我奶奶八十多歲就是這樣走過來的,我的心里真是要怎么疼便怎么疼。 走在山路上,我背著我奶。我奶要下來走,我沒有讓她下來,仍然背著她。我媽和鐘晨輪換背著鐘音,背得累了,有時也讓她下來走走。 在我們山凹村看不見太陽的時候,我們到了家里。不會說話的鐘聲趕著羊回來了,我爸還沒回來,我估計十有八九又在那隧道邊了。 我便向那隧道里走去。 在隧道口,只見我爸一人正坐在那里抽著煙袋。他看我來了,便站了起來。 這個隧道就是我們通往山外的路。十多年前,村子里的人還多的時候,我爸就帶著全村人想開通通往山外的路。 開了五六年,也開了有里把路,如果鄉里讓開的話,也還得再開個十來年。因為越往里開,往外面運那開挖出來的石頭越困難。 雖然路不讓開了,他守著這村子,守著這隧道的路,從來就沒有出去打過工。 我猜想在他的世界里,如果這條隧道開通了,他這一輩子心愿也就達成了。我不知他想過沒有,如果他帶著一家人出去拼搏個十來年,或許在城里就能安家了,就根本用不著自己cao心去修路了。 我和我爸回到家里,他在家院里的桌子的四個盤子里分別擺上香蕉、蘋果、橘子和月餅。等待著月亮的出來。 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六,我爸這樣做,也算是彌補我昨天沒在家團圓的遺憾了。 皎潔的月亮終于出來了,像水洗的一般。 我家離城里雖然只有三十多里,但城里的月亮永遠趕不上這里清爽、明亮。 飯后,我媽才責問道:“居潔那么好的姑娘,你到底和她怎么回事?都處這么長時間了,聽她說是你疏遠的她?你今天給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的時候,每當我媽吵我,她的手里總會拿根小棍,但這小棍卻從來就沒有落在過我的身上。今天,她的手里又拿起一根小棍。 我避重就輕的說道:“我剛知道不久,居潔的家里非常有錢,她爸是糖酒公司在我們市的總代理,身價也有幾千萬。她爸以前為了我和她的關系,他們幾乎斷絕了父女關系。她爸這樣強烈反對,根本就不讓我進他家的家門,你以為我和她這樣的家庭能長久嗎?” 我們一家人瞬間沉默了。 最后,還是我奶奶先開了口:“別的不說,為了你,而斷絕了人家親父女的關系,就這一點也不合適呀!” 我接著道:“我疏遠她了,她也回到了家里。她爸以為我和她徹底斷絕了關系,他也認這個閨女了。人家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我又擔心我今后和她沒有個好結果……” “星哎,這親事不能做!歷來婚姻講究門當戶對的,這門戶懸殊太大,人家會委屈,你今后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奶奶說道。 我見家人又是短暫沉默,便轉移話題道:“我奶,我不少天沒聽您拉二胡了,您拉一段唄!” 我說著,便起身把二胡遞給我奶奶。 我奶調了調音,便拉起了京劇《蘇三起解》。 我奶拉二胡動作明顯比以前遲緩無力了,但她拉出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好聽。 鐘音也拿著個小二胡拉了起來。令我驚喜的是,她二胡現在也拉的有模有樣的了。 我一時手癢癢,也附和著奶奶拉了起來。 奶奶拉累了,她休息的時候,我便拉起了我剛創作不久的《白云中不見了那個你》和《無色的芬芳》。 我們奶孫三人的二胡聲和歌聲,把村里留守在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吸引了過來。 在眾鄉親的提議下,他們讓我們拉《劉三姐》中的對山歌的精彩片斷。 我聽奶奶講過,很早以前,這山凹村有了電之后,鄉里的電影隊來放過幾場電影:《地道戰》,《地雷戰》,后來就是這部《劉三姐》,讓整個小山村都沸騰了。 我們當然不好意思拒絕眾鄉親,于是,我拉起了《只有山歌敬親人》。我正拉的時候,我奶也拉了起來,接著,鐘音也拉了起來。 我們三人一邊拉著一邊唱著。 在眾鄉親的掌聲中,我陶醉在歌聲中的優美意境中,暫時忘卻了與居潔分手的痛和秦莘失蹤的帶來的驚慌。 我們都是和我奶學的,因而,我的節奏跟著我奶拉的走,我和我奶又照顧鐘音的拉的節奏,因而三人拉的非常和諧,引起眾鄉親的陣陣掌聲。 接著,我們奶孫三人又拉又唱起《心想唱歌就唱歌》。正在唱時,我的手機響了。我沉浸在我們的二胡和歌聲中,沒有去看是誰打來的。 直到我們演奏結束之后,我才看手機。我一看是竟然是秦莘打來的,便準備打過去。這時,秦莘先我一步又打了過來:“鐘星,你在哪里?” 我聽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便心里緊張的急道:“我在老家,你現在在哪里?有什么要我幫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