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秋水牽著西瑞爾，表情溫和地再次強調：我只是要拿到人魚珠而已。

    人魚不似人類，生性能屈能伸。它們兇殘又固執，絲毫不肯向人類退讓，它們或許覺得，向人類，這種它們食譜上的生物服軟，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人魚主宰著海洋，我們驕傲而堅強，絕不可能哭泣。人魚王盯著澹秋水，挑釁地說道。

    就算澹秋水制住了她又有什么作用，只要她不愿意哭泣，澹秋水就不可能得到人魚王的眼淚。

    澹秋水完全不把人魚王的挑釁放在眼里，微微笑，人魚陛下，我有讓您哭泣的辦法，如果我讓你流出眼淚，您便將眼淚所化成人魚珠全部贈與我如何？

    人魚不信，她是人魚的王，自從她帶上王冠，就再也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而現在，對方又明顯占上風，她不得不妥協，那不如答應澹秋水的提議，用更體面的方式妥協。

    好，只要你能做到，我的眼淚化成的珍珠便盡數贈與你。人魚王答應到。

    于是澹秋水解開了對人魚王的禁錮，她臉色陰沉著，搖擺著巨大的藍紫色魚尾，請澹秋水進入人魚的宮殿。

    人魚王的寶座，是一個巨大的白色貝殼，貝殼里鋪墊著海洋特產的纖維植物，貝殼后面擺放著一架寬大的紅色珊瑚株。

    到處都擺放和掛著會發光的夜明珠，也有許多寶石被當成裝飾品隨意陳列，還有巨大魚類骨架，人魚將它們做成了搖床。

    人魚王威嚴地坐在貝殼寶座上，許多條美麗的人魚簇擁在她身邊，冰冷地盯著澹秋水。

    這樣的目光本該是很可怕的，但是小西瑞爾抓著澹秋水的手，卻覺得一點都不害怕。

    他轉著眼珠子觀察著人魚的宮殿，之前沒有見到人魚時心中的期待全部消失了。

    人魚才不漂亮，那么兇的生物，一點都不討人喜歡。明明師尊比所有的人魚好看。小西瑞爾想到。

    *

    澹秋水的言傳身教對西瑞爾影響至深，雖然他不能憑借自身的實力震懾人魚王，但他手上還有另一個強有力的仰仗啊。

    他既然深入到海底，來到人魚的宮殿前，當然做好了的萬無一失的準備。

    正當卡爾面對人魚王的怒火感到不知所措時，西瑞爾突然放出了羽蛇。羽蛇從西瑞爾的袖子中飛速地游出來，忽然變大，整個身軀膨脹地巨大無比，朝著人魚王張開血盆大口，兩顆尖牙令人心神俱裂。

    西瑞爾勾起嘴唇笑了一下，用他專有的溫柔禮貌的語氣問：人魚陛下，我與我的同伴不過是想得到一顆人魚珠，我想你應該愿意和我們談一下。

    看到局勢全部翻轉過來，卡爾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臉色鐵青的人魚王，又看著威脅著人魚王的領主級魔獸羽蛇，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人魚王不得不屈服于西瑞爾，因為她感受到了羽蛇比她更強大，這使她失去了主導的地位和囂張的資格

    她從齒縫中逼出一句話：得到人魚珠你們馬上就離開！

    西瑞爾保證道：再也不敢打擾。

    人魚王命令旁邊的一條人魚，你！過來，流一滴眼淚給他們。

    西瑞爾立即打斷道：不，陛下，我們要的是你的眼淚。

    人魚王威嚴的臉龐都扭曲起來：可笑，可笑！我乃人魚族的王，怎么可能流淚，你們真是膽大包天。

    西瑞爾：務必請陛下體恤我們需要人魚珠救命。

    像是應和西瑞爾暗含威脅的話語，羽蛇朝人魚王嘶嘶地吐著蛇信子。

    人魚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美麗的臉龐變得像是夜叉一樣兇惡。

    西瑞爾像是沒看到一樣，自顧著說道：我讓您流淚的辦法，只請您答應贈與我們人魚珠。

    人魚王有些惱羞成怒，但她偏偏被西瑞爾的羽蛇壓制著，不得不滿足西瑞爾的要求。

    若是你有本事讓本王流淚，人魚珠就給了你們又如何！

    西瑞爾：多謝陛下慷慨。

    人魚王答應了西瑞爾，西瑞爾便拿出了自己的魔法杖，催動魔法纏繞住人魚王。其他人魚

    紛紛尖叫，想攻擊西瑞爾。

    人魚王制止了她的子民，然后她的意識就被拖入了西瑞爾的魔法所構成的幻境之中

    *

    你想怎么做？人類？人魚王對澹秋水說。小西瑞爾也好奇師尊要怎么做才能讓人魚王流淚。明明人魚王看起來是一個非常剛硬固執的女性啊。

    澹秋水笑而不語。

    只見剛才人魚王還用防備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看著澹秋水，下一秒卻毫無自覺地閉上了眼睛，往后靠在貝殼寶座上。

    其他人魚紛紛尖叫地撲上來，他們以為澹秋水傷害了他們的女王。

    澹秋水伸出左手發出一道魔法，海水竟然變成了一道看不出的水墻，將所有人魚全都擋住。

    澹秋水笑著安撫所有人魚：你們的王無事，不必驚慌。

    然后又用左手一指，示意道：看。

    眾人魚包括小西瑞爾都朝貝殼寶座上的人魚王看去。只見人魚王睫毛煽動，然后睜開了眼睛。

    接著她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絲毫不顧及形象地抽泣起來，大顆大顆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滾落下來，全部變成珍珠落在貝殼的植物纖維編織的墊子上，滾得到處都是。

    第26章

    人魚王緩慢地睜開眼睛，一滴淚從她眼角沁出來，她用手指一抹，一顆光潔圓潤的白色珍珠落在她手心里。

    人魚王抬起眼睛，一揮手將手中的珍珠丟給西瑞爾，小小的珍珠在海水中直線游到西瑞爾面前，西瑞爾張開右手接住，然后看向人魚王。

    人魚王：原來是當年那位身邊帶著的小鬼。

    西瑞爾朝她微微鞠躬，多謝您，陛下。

    滾吧！人魚王冰冷地丟出兩個字，然后帶著她的子民，倏忽一下鉆進海嶺城堡中，消失不見了。

    自此，羽蛇又變回了細小的一條鉆進西瑞爾的袖子盤在西瑞爾的手腕上。西瑞爾將小小一顆人魚珠握在手中，用有些低沉的聲音對卡爾說：走吧。

    兩人原路返回。

    海上的太陽升得很高，炙烤著甲板，一股咸咸的海水的味道縈繞在人的身上。濃霧散去了，蔚藍的海面一望無際。

    嘩啦兩聲，西瑞爾和卡爾兩人破水而出，兩朵雪白的水花在蔚藍的海面上綻開來。

    喬已經在船上等得望眼欲穿了，見到他們兩人，立馬放下繩子讓兩人上船。兩人上來后，喬急切地問：拿到了人魚珠了嗎？

    西瑞爾張開手，一顆潔白的珍珠在陽光下散發出美麗的暖光。喬趕緊拿出了錦盒，讓西瑞爾將珍珠放進去。

    西瑞爾下令道：返航。船長拖長了聲音叫道：轉舵返航

    *

    人魚王坐在貝殼寶座上哭得喘不過氣來，其他人魚面面相覷。澹秋水露出滿意的表情，輕輕一揮手，那些掉下來的珍珠全都浮起來，并朝澹秋水這邊飄來。澹秋水拿出一個錦緞縫制的小袋子，小袋子敞開口子，那些珍珠在澹秋水的控制下排著隊進入小袋子中，直到人魚王從巨大的悲傷中緩解過來，澹秋水收好了最后一顆珍珠，扎住小口袋的繩子。

    冒犯陛下了，請饒恕。澹秋水對人魚王說，然后又拿出一株奇怪的植物。是人魚王從來沒見過的，長得像一朵蘑菇，但是又是發亮的烏黑色。

    澹秋水將東西遞到人魚王，人魚王從上面感受到了滂湃的水屬性的力量，不由睜大了眼睛：寶貝

    澹秋水溫和地說：賠罪之物，多謝陛下贈與人魚珠。

    人魚王心中的怒氣立馬就消散了，人魚不愿意流眼淚，最重要的原因還有眼淚凝聚著他們的力量，否則人魚珠怎么可能成為最珍貴的藥材之一。

    但澹秋水補償的這株奇特的植物，人魚王可以感受到，不僅能彌補她損失的力量，還對她的力量有很大的提升作用。

    加上澹秋水的態度實在令人舒適，人魚王當然完全不惱怒了。

    相反，她還對澹秋水產生了一種尊敬，崇拜強者，這是人魚的品質。人魚王怕是永遠也忘不了澹秋水給她編織的令人窒息的悲傷。

    在人魚的目光中，小西瑞爾被澹秋水牽著回到海面上。小西瑞爾被抱上小船，然后澹秋水也上來。

    小西瑞爾克制不住好奇睜著漂亮的眼睛問：師尊，為什么人魚王會哭的那么傷心呢？

    澹秋水笑了笑，先是使出魔法清理了自己和小西瑞爾身上的海水，然后將沉甸甸的珍珠給小西瑞爾捧著。

    那叫幻術，作用是讓人看到、聽到、感覺到虛假的東西，人魚的聲音也是一種幻術，所以才能迷惑途徑的人墜入海中。這是人魚從他們的祖先巫妖身上繼承到的天賦，怎么，彼得想學嗎？

    小西瑞爾馬上點頭：很有趣也很有用。

    澹秋水揉了揉他的金發，答應道：等彼得的病好了，師尊就教你。

    小船又在海面上飄蕩著，藍天白云還有海鷗，小西瑞爾問：師尊，我們接下來要去什么地方？

    澹秋水望著遠方說：我們找一艘大船，穿過這片遼闊的大海，去高山之國卡法利。

    *

    他們就快要回到約克島，從瑟芬蘭港口上岸了。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非常好。船長說，我們睡一覺，明天清晨就能到達瑟芬蘭港口了，大家都歡呼起來。

    西瑞爾是一個非常有禮貌的人，當別人找他談話或是為了別的什么事時，他向來不會拒絕。這常常給人一種他十分熱情的感覺，但實際上只要你不主動，西瑞爾就不會主動來找你。

    也許在西瑞爾看來，沒有得到別人的邀請就擅自上前打擾是非常不禮貌的，別人可以這么做，他能包容，但他自己不會這么做。

    誰知道西瑞爾會不會只是用禮貌掩飾他的冷淡而已呢？

    所以當卡爾不總是湊到西瑞爾面前時，西瑞爾就不與卡爾待在一起了。

    在甲板上，喬走過來，走到卡爾身邊，好奇地問：你和西瑞爾的友情破裂了？

    卡爾懊惱地看著他：與你有什么關系。

    喬哈哈大笑：這些天你看見西瑞爾就避開，也不和他說話。難道在海面下你們發生了什么不愉快？

    卡爾不太待見喬，但是他又十分想找人傾訴，一時間欲言又止。喬笑道：你有什么問題，不如直接向西瑞爾詢問，難道你還指望西瑞爾會來向你解釋？

    卡爾一想，還真的有些委屈，他這不高興幾天了，西瑞爾完全就和沒看見一樣，這還算什么兄弟？

    于是卡爾忍不住吐露道：西瑞爾有一頭魔獸。

    喬不解：這難道有什么不對？

    卡爾豁出去道：就是咬傷麗茲的那條羽蛇。

    喬沉默了一會兒，不可思議地反問：你難道覺得，因為那條羽蛇咬傷了麗茲，西瑞爾就不能馴養它？

    可是，如果一條蛇咬傷了你的朋友，你難道不會想打死它嗎？卡爾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這讓他覺得西瑞爾貌似一點都不重視麗茲。但拿到人魚珠又有那條羽蛇的功勞，這就讓卡爾難以平衡對它的感覺。

    之前羽蛇歸順西瑞爾時，環境漆黑一片，卡爾只顧著帶著麗茲逃跑，根本就沒看到。直到在海底時，卡爾才發現西瑞爾竟然收服了這頭令麗茲中毒的魔獸。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喬問：既然這樣，你想西瑞爾如何？殺死或者放棄那頭羽蛇嗎？卡爾沒等喬說完就搖頭，不行，除非我不想和西瑞爾做兄弟了。

    喬道：這不就是答案了嗎？說完便笑著靠在了船欄上。

    卡爾郁悶，好像只能這樣了，他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于是干脆換了一個話題，之前，麗茲獨自和你一起，你們說了什么？

    喬悵然地說：我對麗茲說我想追求她?？栴D時生氣起來。

    喬又說：但她拒絕了?？?，馬上安心了，還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麗茲一定是看透了你的真面目，女孩們都討厭花花公子。

    不喬說：女孩抗衡不了有魅力的男人，只是麗茲說，他不會選擇人類作為伴侶。

    喬轉頭看向卡爾譏笑道：所以你與我一樣，我們都沒有機會。

    卡爾惱怒，隨即立馬泄氣：我現在只想麗茲快點恢復過來就好了。

    清晨的霞光光芒萬丈，蔥綠一片的約克島沐浴在美麗的朝霞之中，西瑞爾穿著整齊優雅地踩上船頭的甲板，船長站得高高的，高呼：我們到了，水手，水手，準備下錨。

    當三人下船之后，他們發現幾個人朝他們跑來，領頭正是馬特導師，馬特導師嚴肅地告訴他們：立即趕回費蘭克茲，克勞女士控制不住麗茲小姐的病情，毒素擴散了。

    卡爾直抽了一口氣，三人匆匆騎上了最快的飛馬，飛馬朝費蘭克茲奔騰而去。

    第27章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費蘭克茲，飛馬被累得一落地就四蹄癱軟，跪伏在地上。一群人兵荒馬亂地跑向克勞女士的醫院。

    人魚珠，我們將人魚珠拿回來了?？栆贿M門就高喊，克勞女士腳步急切地撈起簾子，卡爾忙問：克勞女士，麗茲怎么了？沒出事吧！

    克勞女士急切得甚至沒有辦法回他的話，接過存放人魚珠的錦盒就跑回病房里去。如此危急的時刻，誰都不敢打攪她。

    但是領主魔獸的毒素實在太劇烈了，中毒的又是對火毒抵抗力極弱的精靈，就算得到了人魚珠，因為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一旦羽蛇毒素沖破了克勞女士的壓制，就連人魚珠都沒辦法起到作用。

    眼見躺在床上的麗茲臉色越來越青白，卡爾感到一陣極大的恐慌，他追問克勞女士：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救麗茲了嗎？

    喬也與卡爾一起用焦急和期待的目光盯著克勞女士，希望能聽到想要的答案。

    但是克勞女士哀傷地告訴他們：人魚珠就是最好的靈藥妙藥了。言外之意是，既然連人魚珠都不能救回麗茲，其他的方法就更加沒有指望了。

    房間里陷入一陣可怕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