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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輩分,金剛應當喊她一聲佘老祖,可她覺得這稱呼把她給喊老了,便提出一個說法——‘各論各的’,她喊白援山是援山兄,金剛喊她是佘姑。 正在城內除妖的金剛聽到佘美人的聲音,手中揮棍的動作凝滯片刻,他扭頭看向城外。 孟封娘高高立在空中,頭頂一輪滿月,站在孟封娘身旁的是一名他未曾見過的修士,身上氣息強橫,方才那驚天動地的戰斗動靜,白金剛自然不會注意不到。 他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擋住孟封娘。但他守津州城的這段時間里,佘美人因為昔日的緣分并未同他出手,甚至還對他殺那些涌入城中的小妖這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確實是恩。 有幾條道行淺薄的蛇妖趁著金剛走神的片刻,口中毒霧噴出,將金剛嗆得連連咳嗽,他斬釘截鐵地揮棍砸下。 兩條蛇妖登時就被砸成rou泥。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星云,依舊有妖族在城中殺戮,他又抬頭看向城外,孟封娘攏起來的手中已經燃起了通玄火焰,伴隨著的是佘美人撕心裂肺的痛呼聲。 金剛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腦海中神人交戰,片刻后,他毅然轉身,朝著城外飛去。 孟封娘此刻正在專心煉丹。 元嬰修為的佘美人在她眼中根本不夠看,不過是眨眼工夫,佘美人的妖丹就被她煉了出來,蛇膽也已然破裂,青綠色的膽汁被一滴一滴從佘美人胸腔中攝出,佘美人痛到倒地痙攣不休。 通玄火焰時小時大,佘美人的修為一落千丈,她修行千年積攢起來的道行盡數化作東流之水,一去不返,被盡數凝結在她面前那枚翠綠色的丹丸之中。 青微注意到了匆匆掠來的金剛,正要出手,見孟封娘微微搖頭,他皺眉將手負于身后,目光在孟封娘與金剛身上打轉。 青微心中滿是疑惑。 他從面前這強大女修身上看到了太多故人的影子,但偏偏這位女修的臉與他那位故人沒有丁點兒相似的地方。 他修習過合-歡老祖的幻術,知曉該怎么辨別幻術,亦知道該怎么堪破幻術,同樣知道,他面前這女修是以本來面目示人,身上并未施加任何的幻術。 “不是她?!鼻辔⑿闹芯局?。 他同樣疑惑,面前這女修同那飛掠而來的妖猴究竟是什么關系?他方才就已經注意到這妖猴在城內斬妖,如今這妖猴又要過來替那烏蛇求情……關系委實有些復雜。 一棒砸下,煙塵四起。 孟封娘收手一招,蛇血養心丹落在她的掌心,是一枚碧綠如玉的丹藥,滴溜溜轉著,丹藥中有一道蛇靈盤在其中,微微吐著芯子。 她看了一眼那枚蛇血養心丹,隨手將這枚丹藥丟給青微,問,“道友可需我相助護法?” 青微搖頭,“無需護法?!彼麚]手在自己周身布下了封絕禁制,以自身佩劍明心劍為禁制陣眼,盤坐于虛空之中,毫不猶豫地吞下了那枚蛇血養心丹,開始以丹藥之力來淬煉自身道行。 他的修為是借著合-歡老祖那七情心經煉化得來的,雖然已經納入己身,但只能勉強算作是借來的,還需好好淬煉,否則遲早會有爆體而亡的危險。 而蛇血養心丹就是一種淬煉法力道行的靈丹。 孟封娘看了青微一眼,沒多管,而是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金剛,眸中有失望浮現。 金剛對上孟封娘的目光,咬牙道:“請先生責罰?!?/br> 孟封娘沒有出聲,只是平靜地立在虛空中,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金剛,片刻后,她微微搖頭,嘆了一口氣。 金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孟封娘眼中對他的失望,一顆心像是落在了針氈之上,他低下頭,大聲道:“請先生責罰?!?/br> 孟封娘閉著眼,沉默良久后,平靜開口。 “金剛,你回頭看看津州城中?!?/br> “本座將護佑一城百姓的重任交給你,你就是這樣做的?” “金剛,你忘了本座領你入道時,你在本座面前發下的真靈誓言嗎?” “若你忘了,本座替你回想一下?!?/br> “你說,你習練所得的一身修為都會用在懲惡揚善上,若是助紂為虐,便會真靈崩解,永生永世不入輪回?!?/br> “你看看你如今,是如何做的?” “本座取來首山之銅為你煉制封棍,你就是這樣回報本座的?本座后悔了?!?/br> “本座同你說過,本座并不認可封門教義,本座認為人與妖與魔,只是種族不同,并未孰高孰劣之分,只需要以善惡丈量即可。如今看來,似乎封門教義是對的,本座就是錯的。妖就是妖,不值得憐憫,對么?” “你抬頭看看,每日去早點攤子上買早餐,同你嬉笑言談的人死在了蛇妖手中,這是因為你的仁慈惻忍!因為你辜負了本座的信任!本座讓你護佑津州城,你卻來此替滿身殺孽的烏蛇求情!” 起先時,她的聲音并不大,可越到后面,她的聲音越高,好似驚雷炸響在金剛的耳邊,仿佛天地間都只剩下了她那飽含失望的聲音。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緒起伏太大,默默運轉起了太上清心訣。 正在淬煉修為的青微猛然睜開眼,目光落在孟封娘身上。 孟封娘心中一咯噔,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地運轉起了封門山術法,立馬停掉,轉為運轉太上忘情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