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說：“你不會告訴我媽的對吧?！?/br>
    女生眼睛驚訝成溜圓一瞬，又彎下去，說：“當然，向你男朋友問好?！?/br>
    藍山說：“我替他謝過了?！?/br>
    中數院內，柏舟一頂著黑眼圈和低氣壓站在飲水機邊。他干了活沒睡好老婆跑了還得來學習，心情臭到根本不想掩飾。

    他身上散發的怨氣太重，打水的人都退避三舍，排隊時和他隔開點距離，更有甚者直接一哆嗦，拎著空水瓶就回去了。

    李龍英吊兒郎當來到打水間時，也被冷得掉冰渣子的氛圍凍得一哆嗦。

    周圍人散得差不多了，李龍英搓著手臂走向風暴中心，問道：“咋啦，你今天心情不好？”

    柏舟一裝好水，平平說：“我男朋友正和別人約會?！?/br>
    “額?！崩铨堄Ⅲ@了，他沉默片刻，把帽子摘下來踮腳扣到柏舟一頭上，說，“帽子帶好......節哀?！?/br>
    柏舟一很快地把帽子摘下里，劈頭蓋臉扣回給李龍英，動作和表情都有些嫌棄。

    李龍英抗議：“我洗頭了！”

    柏舟一說：“我開玩笑?！?/br>
    愣是李龍英這種天才腦回路，也愣了幾秒才跟上柏舟一，他說：“噢，我就說嫂子那么好看一定不是私德敗壞的人......不是柏哥你看我干啥，夸你眼光好呢......行了別瞪了.......欸你這人真是忒小氣！我夸人一句怎么了！嫂子長得好看還不讓夸了！虧我還給你帶消息來呢！”

    柏舟一收回眼神，問：“什么消息？”

    李龍英說：“你不是要跟著黃老師去國際數學論壇嗎，好家伙，那個選題哪是人搞的啊，黎曼猜想誒！這不明擺著搞人嗎！”

    柏舟一說：“重點?！?/br>
    “重點馬上來了，別打斷我?！崩铨堄⒏┥?，小聲說，“我聽3組討論說啊，幾個導師開會了，說不管如何，怎樣都不能給國家丟臉，不能讓國際把數學研究不行的帽子扣給我們.......但是黎曼猜想這個東西，也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證明的東西啊，所以聽說，現在都在爭著背鍋呢?！?/br>
    柏舟一仍未抬頭，只眉心輕輕一蹙。

    黎曼猜想的選題擺明是針對，但真要解不出來，各種弱國數學的輿論不可能少，這樣的事情是中數院每個人都不愿看見的。有人背鍋不失為一個妥協的解決方案，一人抗下“失誤”，保全集體名聲，只要火燒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很聰明的做法。

    李龍英說：“柏哥，雖然打退堂鼓不好，但我覺得實在不行，你就退出這個選題的研究吧，你看你那么年輕，首先也沒能力解決這個問題，其次......前途毀在這，也不好聽?！?/br>
    他說得有理，作為新人，柏舟一應該愛惜羽毛，腳踏實地地積累聲望，這是最聰明的做法。

    但是柏舟一偶爾不那么聰明。

    聽完李龍英的話，柏舟一停頓幾秒說：“我不退出?！?/br>
    李龍英也愣了，沒想到他這么堅決：“什么？柏哥你想清楚一點，這個決定真的太沖動了吧，這個決定一點都不像是你做的?！?/br>
    柏舟一忽然冒出個很不適宜的想法，他想確實，這個決定，很不柏舟一。

    反而有點藍山。

    這個想法把他逗樂了，柏舟一不可見地彎下唇說：“我不想退出?！?/br>
    李龍英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眼神里惋惜不解參半，他最后嘆口氣，拍拍他肩膀：“我覺得，你再仔細想想吧，這真的不是光逞英雄能完成的事?！?/br>
    柏舟一神色淡淡，說：“我想過了?！?/br>
    然后他便是拎著水壺回了座位，獨留李龍英唉聲嘆氣，百思不得其解人為什么一定要往火坑里跳。

    黎曼猜想的選題是個燙手山芋，它甚至已經脫離了“山芋”的概念，屬于隨時有可能爆炸傷人的某種東西，而想要柏舟一不被余波誤傷的，并不止李龍英一人。

    “小柏?！卑刂垡徽诜蠢杪孪胂嚓P研究資料，忽然聽見有人叫他，他抬頭，見黃教授站在門口，沖他招手，“過來?！?/br>
    柏舟一起身，和他去了走廊。

    “我希望你能退出黎曼猜想研究?！秉S教授開門見山。

    柏舟一被叫出去就有會這么說的預料，很快地問：“我被踢出了嗎？”

    “沒有?！秉S教授搖頭，說，“只是個建議，我們商量過了，黎曼猜想是個很有挑戰性的選題，中數院會全力以赴去應對，只是你年紀尚輕，有更適合的選題，所以......”

    “請讓我出一份力?！卑刂垡怀谅暣驍?，他直視黃教授，很認真地說，“我有能力參與這次研究?！?/br>
    黃老師偏著頭看向柏舟一，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片刻后，他說：“正是因為你有能力，所以我才希望你退出?！?/br>
    “任何一個猜想都不是不可證明的，正如所有的難題一定會被攻破。我相信你將在未來某一天做出令人驚嘆的成就，就像那些寫在教科書上的天才，但現在——”黃教授頓一下，說，“還太早了一些，至少你不該被逼著去做這次的研究，去背不該屬于你的錯誤?！?/br>
    “我沒有受誰逼迫，此次研究也并不一定是一個錯誤?！卑刂垡徽f。

    話說到這，黃教授明白柏舟一的想法了。他嘆口氣，唏噓說：“年輕人的信念啊......真是令人感嘆?！?/br>
    但他還是堅持道：“我，我們還是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你的未來很長，沒必要冒這么大的風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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