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魏釗搖了搖頭,“不是,朕在斟酌兼濟天下這四個字?!?/br> 殷繡望著魏釗,他眉宇之間到并沒有什么異常的神色,可她分明感覺到魏釗語氣當中有一絲微妙的變化。 “徐牧……還在汴京城嗎?” 魏釗點了點頭,“推病仍在城內府中養著呢。不過,調任貴南節度使的調令已經從兵部過了,梁太尉親子押了印。這件事是吏部起的頭,白慶年大大方方在朝上奏請議的,徐牧不在,朕的耳朵,倒是難得清凈了一回?!?/br> 殷繡掰了一半橘子送到他面前。 “難得沒聽見反調么?” 魏釗就著她的手吃了,笑道:“這大半年來,朕也是頭一次這樣手腳自由?!?/br> 正說著,楊嗣宜從外面進來,請了個安。 魏釗回頭,“怎么了?!?/br> 楊嗣宜道:“太后娘娘命人過來傳話,說后日是寒衣節,她老人家身子清朗,有意思跟后妃們一處熱鬧熱鬧,還說宮內人少,掖庭的良人子也都一并召了,這廂也請官家去湊個熱鬧,官家,您看您有什么話,奴婢這好趁傳話的人在外頭,一并帶出去回?!?/br> 魏釗應道:“就回朕知道了,定往?!?/br> 楊嗣宜應是,轉身出去回話了。 魏釗回頭,卻見殷繡掩唇在笑。 “笑什么?!薄拔以谛?,太后娘娘的心和我是一樣的,都盼著官家有后嗣綿延萬代?!?/br> 魏釗彎腰靠近她的臉龐,“等你再好些,朕也會同你有子嗣?!?/br> 殷繡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聲音也有些微微發顫,“您忘了么,我的逆臣之后,本就是個罪人,我與您的子嗣,是什么呢?” 魏釗直起身子,“所以,君王還是荒唐些好,如朕父皇那般,雖未留什么好名,卻是天底下頭號自由自在的人物?!?/br> 殷繡笑了,“您啊,可不能說這樣的話?!?/br> “門是合上的,也就你聽見了?!?/br> 這句話一說完,珠靈也端著水推門出來了,笑著一把將盆子放在楊嗣宜手中,回身仔細合上門。楊嗣宜探著頭還要往里瞧,卻被珠靈推了一把。 “供奉您又作什么死?!?/br> 楊嗣宜笑道:“我想看看你樂什么?!?/br> 珠靈走到廊子上,“好大膽,原是我們不配瞧,供奉有這個臉?!?/br> 楊嗣宜到也明白過來,便跟上幾步,“喲,你這個丫頭也敢歪酸起我來了?!?/br> 珠靈屈了屈膝,接過他手上的水盆,“奴婢不敢的,我去前面倒水,您也離遠些聽著答應吧?!?/br> 階下苔痕深碧,綠紗蒙著的窗戶上落著夕陽金黃色的余暉。楊嗣宜轉到廊外去后,外面也沒有人了。 幾叢斑竹垂落舊葉,庭中沉寂,里面的人越發敏感,聲音越發膩癢。 兩三只不知名的鳥兒從班主叢里竄起,天無流云羈絆,快意自由。 這一回,魏釗在男女情愛之事上有了不同的體驗,女人的溫情和柔軟,與胸中的酣暢激昂交相輝映,哪怕未入夜點燈,眼前也是輝煌一片。 41.花無果 對應想來,當真可悲可賀?!?/br> 轉眼便至寒衣節那日,說起來是個節日,民間卻是叫鬼頭節,大陳向來講究“慎終追遠”,其在儒家講究“孝親”與“靈魂不滅”,文人們由生者推及死者,由陽世推及陰間,認為遠在黃泉之下的亡親,需要在十月添衣過冬。作為亡者親屬,有義務為其置備御寒物品,以示悼念之情。 大陳宮里到沒有這樣的真情真意,位至君王,太后,即便心中有掛念的亡故之人,也不便在這樣一個略帶民間小氣的日子里大興悼念之禮,寒衣節便只是一個闔宮同聚的由頭罷了。 這日晨間起來,殷繡在鏡前勻妝,珠靈坐在一旁,大理一件藍綾的襖子。一面道:“傷病中趕著做了好幾日,眼睛都熬摳了,今日趕著燒掉,奴婢總覺得可惜?!?/br> 殷繡簪一朵珠花在鬢,望著鏡中的珠靈道:“父親在的時候,我年級尚小,那會兒母親沒讓我在針線上下功夫,我也放縱自己在書房里,做了好些不該女兒家沾染的事,到是入宮后,才把針線的功夫學起來。以前,沒在父親那里盡過孝道,如今他和母親都不在了,我能做的有限?!?/br> 珠靈將襖子疊好,放在她手邊。從她手上接過木梳兒。 “其實夫人在大陳宮中住著,要盡孝心也是能走宮中貴人們那一套的,不光您省得心,丞相和夫人也大為體面?!?/br> 殷繡笑了笑,“你到總能把話說得滴水不漏,聽前面半句,本想拿捏話來和你辯的,聽后面一句,又覺得是這么個道理。只不過,我自認還是懂父親這個人,他喜歡清白,干凈,雅致的東西,一生執念于此些,不肯和富貴虛名沾染,就這一點,我就不能拿宮中的東西去祭他?!?/br> 珠靈將一只玉簪別入殷繡的發中,輕道:“您一說奴婢就無地自容了,這么些年,奴婢都是跟著夫人學道理,深的淺的雖不能全然明白,但也記了一腦子,時常把這些話拿出來琢磨琢磨,偶然到當真能體會出些心得來?!?/br> 殷繡到不覺得這是恭維的話,反而心中多少有些安慰,主仆二人一面閑說,一面理妝,時間到消磨的快。過了半個時辰,外面傳話說,太妃娘娘遣了人過來請。 珠靈道:“憑她怎么請呢,只說我們夫人身子才好些,哪里就那么快挪動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