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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憲明白,皇家的情愛游戲中——皇帝,皇后,殷茹,還有自己,至此時,終于每一個人都玩出了應有的姿態。 幾日后,皇帝賞了皇后一顆夜明珠,將殷茹冊封婕妤。 殷茹盛寵,劉憲在福寧宮脫開了身。 吏部的白侍郎請劉憲去他府上消遣,他破天荒地答應了,這到讓吃了幾回閉門羹的白侍郎樂得開了花。然而劉憲自己心里明白,他有很多事要重新安排,還有很多話要仔細醞釀。要給殷繡安心。 于是,再他想清楚,安排妥當之前,他不愿意見到她。 在宮里見不到劉憲,殷繡的心很亂。 而冊封的旨意下來之后,殷茹就從鄭嬪的正寧殿,挪到翠微殿去了。那處殿宇離長春宮十分近,幾日下來,翠微殿前都是人進人出?;实鄢撩阅酗L多年,已經很久沒對一個女人如此動心了,其他嬪妃心里非但沒有嫉妒,反而在殷茹身上看到了一絲鮮活的希望。于是,內門司前來送物品的,各殿前來的道賀,拜訪的絡繹不絕。幾乎堵上了翠微殿的門。 因此殷繡也見不到殷茹。 但宮中的時光從不會給與人喘息的機會。 十二月初,天氣陡然轉冷,清白色的歇山頂上凝了一層厚厚的霜,屋脊夾奉中夏生的草,和秋雨抗抖之后,終于徹底被凍死了。 魏釗的傷疤漸平,宗正寺正式為他修改了譜牒。內東門司也為長春宮添來了兩個新的宮婢,而周妃卻在月初患上了咯血之癥。 病來如山倒,異常地兇猛。只兩三天,就病得下不了榻了。 長春宮是大陳宮十分忌諱的一個地方,縱使是劉憲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與殷繡方便,內東門司在物品派撥上都幾乎是全憑良心,就不要說太醫院的人了,沒有皇后的意思,誰都不敢私自過來診脈。 御藥局的內侍,想著劉憲和殷繡的關系,偷偷塞了幾個舊方子進來。殷繡摸不透新來的兩個宮人,每日親自煎藥,跟魏釗一道捏著周妃的嘴灌,但也不見絲毫的起色。 劉憲不露面,面對這種老天爺要收命的事,殷繡有些無措。 到并不是與周妃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因為在宮里看得多了,她心里明白,周妃若當真有個好歹,自己的命就是最好的交代。 十二月初八,大陳宮降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伴隨著這場雪一道入京的,還有一個令朝廷振動的消息。 徐淑妃的父親,汝南節度使徐定海被人刺殺于家中。其子徐牧補了他的官職。徐牧這個人,是一個有些傳奇色彩的人物,他是徐淑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據說出生在他母親回鄉省親的路上,母親難纏,最后死在了他的手上,徐定海親手拿刀,切開了妻子的肚子,把他抱了出來。他臉上有一道月牙般疤,據說就是徐定海那時失手留下的。 徐牧比起其他兄弟,身子都要孱弱,但他卻最得徐定海的心。對于徐定海的想法和做法,他從來不似其他兄弟那樣鄙夷和反對。然而事實上他并不像徐定海那樣困富在名譽之上,廣泛結交南方名士,在勾欄地留名留情,寫一手極難極好的草書。 朝堂上大多數的人覺得他并不堪補這天下第一節度使的職缺。然而皇帝御筆一揮,卻不容任何質疑。明白人大多清楚,徐定海另外幾個兒子的戾氣都太重,一但接掌南方軍政,難免不起藩鎮之亂。而這個混在文人堆,美人窩子里的人,才最好掌控。 然而宮中人看不到那么深,忙碌又沉寂的日子如流水,不可回頭地向前。 這日亥時過了,殷繡獨自守在周妃的榻邊,室內血腥之氣,被濃厚的壽陽梅花香強蓋住。庭院里懸著的燈,將一彎枯瘦的梅影投在紗帳上。人在孱弱時,最怕草木知情顯露出不詳的兆頭來。 殷繡站起身,走到廊上去取燈。 燈煙的溫度燒熱了她的臉,她將欲踮腳抬手,面前卻投下另一個人的影子。 殷繡回過頭,魏釗站在他身后。大寒天里穿著一件素青色的單衣,仰著頭,正研究著燈上的環扣。光把他的下巴修照的頗有棱角,泛著一層薄薄的青色。 燈扣劈啪響了一聲。魏釗的唇微揚了一個弧度。 “我原不曾想過,你們宮女手上的活計有這么精細?!?/br> 說著,他將燈遞到殷繡的面前?!斑@么一盞燈,上頭也有這些門道?!?/br> 殷繡接過燈,見他一身單薄,忙道:“您怎么不歇息。大寒天您若是再凍病了,繡兒的命就沒有了?!?/br> 魏釗垂下一雙手來。 “我有些渴?!?/br> 這實在不算一個特別高明的借口,但說不清為什么,他就這樣脫口說出來了。 沒有上過情場的人,一招一式都是少年的青澀與笨拙,魏釗一時有些懊惱,好在殷繡不曾察覺。 她打開了門,側身在門陰里。溫道:“進來吧,奴婢給您倒茶喝?!?/br> 屋內燒著銀炭,落著厚重的絨帳子。周妃已經睡著了,呼吸尚算平和。 殷繡在屋子里點了一個爐子,取壺煮水,一面對魏釗輕聲道:“您去地龍上坐吧,那兒暖和?!?/br> 地龍靠著周妃的床榻,魏釗放輕了動作,靠著床榻慢慢坐下來。 榻上的周妃翻了個身,多日的病痛,把她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折磨得幾乎就剩了一把骨頭,她閉著眼,眉心痛苦地折起,嘴角卻掛著一絲若有似乎的笑。使她那張干黃的臉顯得有些詭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