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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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他們在羅馬的大街上走著,蕭鳴楓總挎著阿嶺的手臂,阿嶺也并不拒絕 深夜、清晨、午后,蕭鳴楓肆意旋轉著,阿嶺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阿嶺將訓練至脫力的蕭鳴楓抱上床,輕輕幫他蓋好被子,看著他的睡顏,想了很久才熄燈離開,蕭鳴楓卻睜開眼,一臉失落地看向門的方向 何畏見眼前的畫面不停閃爍,倒也并不奇怪,因為美好的回憶總不如悲慘的回憶讓人難忘,很多時候,它們在腦海中只像是一團模糊的氣氛幻影,一閃而過,卻會令你的嘴角勾起微笑。 何畏后知后覺自己的嘴角也掛著這樣的微笑。 但很快。 畫面變成了冰冷的黑白色。 蕭鳴楓一次次去舞團面試,但得到都是sorry開頭的信件: 拒詞千篇一律:你的肌rou太發達了、你的面部線條不夠柔和、你不夠輕盈、你不夠優雅總而言之,你不能跳女生的舞蹈,因為你是個男人。 蕭鳴楓愈發瘋魔,幾乎不吃不喝地在訓練,每天都看著自己的體重,只要沒有下降,他便在家里打砸怒號,鍋碗瓢盆滿地每當這時阿嶺只能抱著他,等他沒有一絲力氣后,才能收拾好家中的一切。 然而,拒信越來越多,蕭鳴楓開始長久地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拒絕阿嶺的一切投喂與探望。 終于,冬天到了。羅馬久違地下起了一場雪,阿嶺捏了一個小雪人,回到家本想逗蕭鳴楓開心,卻敲了半天門也不見他應答。 阿嶺急了,破門而入,卻發現蕭鳴楓倒在一片血泊中。 原來,他想再去舞團稱重試鏡,可體重無法下降的他只能靠抽血企圖達標。 阿嶺抱著蕭鳴楓,痛苦地留下淚水。而屋外的雪人也化了一地。 這就是關于羅馬,阿嶺最后的記憶了。 蕭鳴楓被蕭家強制接回了華國,住進了京西的別墅里,不許他外出。 而阿嶺繼續陪在他身邊,伺候著。 自從上次的失血之后,蕭鳴楓便不能再跳舞了,只要足尖點地,他便開始心慌、發寒、不住地顫抖。 于是,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所有曾經對舞蹈那種執著的、熱情的、甚至變態的情感,傾注到了阿嶺身上。 那是一種沒有人能招架的情感,如洪流一般,哪怕何畏只是旁觀者也幾乎透不過氣來。 正當蕭鳴楓想對阿嶺表白的時候,阿嶺卻突然對他說,自己要回老家結婚了。 那是他在當管家之前便喜歡上的女生。 蕭鳴楓怔住了,問阿嶺,對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 阿嶺想了很久,只說,在他心里,蕭鳴楓永遠是個少爺,是他服侍的對象,是他不敢產生別的想法的人。 這次,蕭鳴楓愣了很久很久,才輕輕問道,這一切,是不是因為他不是個女孩。 阿嶺沒有回答,只收拾行李轉身離開了。 從此,蕭家又為蕭鳴楓找了很多位新管家,可都被他以各種原因趕跑了。 一時間無所寄托的他,又開始練習舞蹈,靠著之前的積蓄,他一點點地把地下室變成了羅馬舞室的樣子練功房、儲藏室如果蕭家不讓他出門,那他就自己修一座劇院。 他也真的修成了全世界最好的劇院,他把那些曾拒絕過他面試的舞團教練的照片打印下來,貼在了八音盒劇院的椅子上,在中間跳著、跳著。 這次,再沒有人拒絕他。 這棟別墅,就是他的羅馬。 就這樣過了五年。 某日,他母親帶來了新的管家面試者,蕭鳴楓本想拒絕,但看著來者,他驚了。 阿嶺回來了。 那天,阿嶺和蕭鳴楓聊了很久,他說這五年來,他真心待了一個女人,她也真的很愛他,他們好不容易有了個女兒,她卻因為難產去世了。 他本想一個人把女兒拉扯大,但沒想到,女兒天生殘疾,不到五歲便夭折了。 阿嶺兩鬢的頭發全白了,蕭鳴楓聽完故事,淡淡一笑,只跟他說,放心,女兒會回來的。 五年來,蕭鳴楓滿心郁結無法排遣的他只能寄希望于來生,于是私下接觸了不少能人異士,可沒想到也從中聽到了不少秘聞異術。 他讓阿嶺把女兒的尸體帶了過來,用自己的血液施展了最黑暗的術法他和阿嶺的女兒都將變成不人不鬼的生物,永遠無法輪回但為了能讓阿嶺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他心甘情愿。 女兒就這樣復生了,變成了鬼女,每天都靠著蕭鳴楓的血液生活,竟然也漸漸長大,甚至能開口叫爸爸。 阿嶺知道這是一件錯上加錯的事,但他無法將自己從這病態的幸福中抽離。 但很快,他便察覺出了異樣。 蕭鳴楓幾乎把自己的舞蹈夢想都灌注在了鬼女身上,每天逼她練功、舞蹈,毫無間歇。 因為她是鬼女,不會累,不會痛,也還太小,不明白痛苦是什么,于是也就聽著爸爸的話,這樣做了。 蕭鳴楓的生活終于見到了曙光,他甚至買來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幻想著某日鬼女可以站上舞臺,挽著自己的手,接受萬眾矚目。 然而,隨著鬼女的成長,她的自我意識也在不斷覺醒,與之一同增長的,還有她的怨念。 她對跳舞的怨念、對兩位爸爸的怨念、對這棟房子的怨念 以及,她對活著這件事本身的怨念。 但她因為受血液控制,不得不聽蕭鳴楓的話,不得不練舞。 當然,她也被迫接受了蕭鳴楓所有的痛苦,那些對容貌、身材、體重的過分關注,她雖然不想,但她只能繼承蕭鳴楓的想法,再加上飛速的成長,她也到了青春期的年紀,焦慮成為了她生活的全部。 她甚至沒意識到,抽血和斷食這些病態的做法已經成為了她的日常行為。 終于,十三年前的今天,蕭鳴楓認為鬼女的體態和舞技已經遠超世間一切地舞蹈家,于是,他為她打造了可以旋轉的舞臺,只為能讓場下的所有人徹底地欣賞她的動作。 他打算邀請羅馬和京城最有名的舞蹈家都來觀看。 可請柬還未送出,便被阿嶺攔下了。 他太累了,他要終止這場無休止的變態游戲。 更何況,以他們二人的面目,只會嚇倒所有人常年的抽血、暗無天日的訓練、斷食,二人幾乎已經變成了兩具行走的白骨。 阿嶺和蕭鳴楓大吵了一架。隨著蕭鳴楓情緒崩潰,對鬼女的掌控力下降,她第一次體會到了自由的滋味,她在舞臺上瘋狂地旋轉著,恣意妄為,任由自己積壓的情緒迸發。 終于,她徹底變成了怨靈,再也不受蕭鳴楓的掌控。她的怨念,一部分留在了這間屋子里,另一部分,變成了黑氣,被當時屋頂的一群流浪奶貓吸了去,成為了妖修。 蕭鳴楓看著自己的作品毀于一旦,也在練功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隨著警察趕到,阿嶺慌亂之中只想逃跑,但又希望看到別墅的內的后事,于是登上了將軍山。思來想去,終于還是在半山腰吊死。 之后,他只聽說蕭鳴楓化身厲鬼,不知去向;而他,則永遠守在這棟充滿女兒怨念的兇宅,不叫別人靠近她仍無法擺脫受控的厄運,只要樂器聲響起,變會翩翩起舞,無法外出害人。 而阿嶺特意選擇用極高的頻率演奏,這聲音只能被鬼女和極少數聽力靈敏的人聽到。 只是在兇宅中久居,女兒對容貌的焦慮怨念漸漸在阿嶺身上產生了反應他渾身的血液幾乎總被抽干,五官也漸漸消失,直到完全不見。 而今天,正是女兒出事的第十三年,每年的九月十六日,都是她反應最為激烈的日子。 * 了解了事故的全貌,何畏幾乎融化進了阿嶺的回憶當中,但他很快感到身上一陣陣熱流涌過,用盡幾乎了全部力氣終于成功蘇醒。 再睜開眼,何畏只見自己躺在大廳的沙發上,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葉隱棠暗含憂郁的目光。 你醒了?葉隱棠立刻湊近,聲音沙啞,但卻格外觸動何畏的思緒,感覺如何? 說罷,他伸手擦干了何畏臉上的淚水。何畏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在哭。 何畏回了回神,眼眸低垂,直言道:我很難過。 想說說嗎?葉隱棠的聲音低沉但柔和,仿佛初春的稻草。 嗯。何畏見其他幾人也湊了過來,都滿臉期待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然后,他整理好了語言,把故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尾聲的時候,宋逸舟和核桃已經控制不住淚水,無聲地嗚咽起來。 葉隱棠也抿著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泊臣卻面色如常,久違地開口問道:你剛剛說,阿嶺的記憶里,蕭鳴楓消失了十幾年? 嗯。何畏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打開手機搜索著,只見果然如他所想,那些曾在羅馬見到的,奚落過蕭鳴楓的人,都在這十幾年間意外死亡。 蕭鳴楓應該就是現在京西的食塵鬼王,想來他就是靠這些人命,逐漸走到了今天的地位,核桃雖然在啜泣,但還是努力地分析著,鬼就是殺人越多,能力增長越快,但他似乎,只在京西游蕩,卻沒再回到過這里。 嗯。 何畏抬起頭,憂心忡忡地看著時鐘,這才驚覺現在竟然已經過了十二點。 但今天不是 怨靈每十三年會經歷一道大考驗,葉隱棠解釋道,本來應該是今天,但今年黃道異行,明日黑死星才入中宮,所以她應該會在明日才有大動作。 哦 無臉阿伯,也就是阿嶺,此時指指自己,然后拉過了何畏的手,在他的掌心上寫著什么。 別擔心,有我。 何畏握了握阿嶺的手,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對蕭鳴楓,到底是什么感覺? 阿嶺愣了很久,依然沒有回答。 唉,何畏也無法強求,于是暗暗唏噓道,也許蕭鳴楓生錯了年代吧,如果他現在去跳舞,一切一定不一樣。 真的么?一陣清冷的聲音突然從眾人身后傳來,你們真的相信現在的時代,和二十年前有什么改變么?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面色慘白,長發飄飄的男子驀地出現了房間中央。 阿嶺,好久不見,男人冷笑著,主動把自己困在這里十三年,以為這樣就能贖罪了么? 阿嶺顯然已經知道了來者是誰,痛苦地蹲了下去,喉頭抽搐,無聲嗚咽。 兇宅似乎也有感應,瞬間掀起一陣陰風,但男人只輕輕掐了個手決,用足尖輕觸地板便鎮住了躁動的房間。 男人摸著樓梯的扶手,輕輕拍了拍,眼神陰冷,等了半晌才開口說道 好久不見,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啊,墓景妙妙屋這期節目應該還有一章左右就寫完了,預告一下,下一個兇宅是天空塔頂的AI兇宅 感謝在20210724 20:34:25~20210725 20:13: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iMiK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墓景妙妙屋(捉蟲) 核桃戰戰兢兢問道:請問您是不是食塵殿下? 男人回眸一看, 冷冷道:呵,一群天師中間竟然還混著個鬼修! 核桃立馬瑟縮著退到了何畏身邊,不敢再出聲。 何畏壯著膽子試探道:蕭鳴楓? 男人眉眼一凜, 譏諷道:臭道士, 那個惡心的陽間名字我早已舍棄了。 哦何畏定了定神,所以你真的是食塵? 正是。 何畏剛想再上前詢問一二, 只感覺袖口被什么人扥住, 回頭發現竟是阿嶺。 阿嶺雖然沒有了臉, 但渾身的體態無不在透露出他內心的痛苦,他渾身顫抖、肩背佝僂, 似乎緩了很久才摸著何畏的手, 示意他感知自己。 幫他開口吧,臭道士, 食塵一臉冷漠,我倒要看看他想說什么。 何畏凝了凝神,再次把罡氣釋放了出去, 感知片刻, 回道:阿嶺想問,你為什么回來。 食塵諷刺一笑:我們的女兒明晚不是要進階么,我怎么能錯過。 何畏將食塵的答案如實傳了過去, 這似乎也與阿嶺心中的猜測一致,他只微微一顫, 便穩住了,又問道:你要殺了她? 不,當然不,殺了她又有什么意思呢?食塵帶著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看了看阿嶺,咬牙道, 我要解放她。 話音未落,他便喃喃念叨著什么咒語,然后轉身向地下室沖去。 不能讓他過去!核桃急了,在這種地方釋放怨靈會讓周圍都寸草不生的! 好! 說時遲那時快,何畏瞬間推出兩道金光墻,封住了去往地下室的入口。 食塵在乍現的金光前堪堪停住腳步,冷笑一聲,雕蟲小技。 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葉隱棠和泊臣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葉隱棠雖然沒帶佩劍,但身法靈動,力道十足,與食塵打的有來有回;而讓何畏頗感意外的是泊臣,他本以為泊臣在團隊里只是制符師,但沒想到他的拳腳功夫頗為狠辣,也有著他這個身高和體格中少見的敏捷,總能適時替葉隱棠擋下攻擊。 二人的拳腳之中都帶著隱隱的真氣,但打在食塵的身上仍是顯得不痛不癢。食塵以一敵二也不落下風,甚至隨著他身上黑氣的聚集,隱隱有要超越的架勢。 何畏看著心急,想去幫忙,但感覺自己對罡氣的控制精度不足,也只能站著干著急。 一團黑氣已然在食塵的掌心聚集,他對準了金墻轟了出去,沒想到金墻竟然抵住了這一擊。正當他再醞釀一擊的時候,只聽大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誒?怎么里面這么大動靜?黃斗斗一邊找鑰匙一邊朝里面喊道:發財男團的各位,你們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