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小金枝 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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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燈光下,陸宣的面容影影綽綽,看不真切,見他醒了,高興倒是真實的高興,只是經過了這么長時間的磨礪,晏云祁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懵懵懂懂的晏云祁,敏銳地察覺到了陸宣溫和慈祥外表下的那一絲尖銳。不過他并未多問,只是沉默地道了謝,等著陸宣自己開口。 結果也正如他所料,陸宣第三次來這莊子時,終于不再遮掩,在夜深人靜之時開了口,一開口,便道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原來樂安侯雖然早已沒落,但是畢竟曾是勛貴大族,其下利益牽扯數都數不清,為了抵擋仇家報復,頭腦一熱,甚至也卷進了宸妃派中??v使如今他已棄官從商,那些仇家依然還在那里。如今宸妃雖倒了,但是殘余勢力仍在,所以暫時還能安全一陣子,但是又如何知道有一天這把火會不會燒到他身上? 這個時候,晏云祁的出現,幾乎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他的目的,便是要借護著他給他一個新身份為由,讓晏云祁頂了他的大兒子身份,好成為他的護身符。 為了這個計劃,他深思熟慮了許久,甚至容貌方面,都已經著手去找改面之法??倸w只要先瞞過這段時間,待日子久了,即使有不同也只會以為是容貌長開了的緣故。 現在便只剩下勸動眼前之人。 他以為眼前這個小少年即使身份不凡,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連哄帶勸,不行就逼誘恐嚇,總能讓他答應。卻沒想到他剛一開口,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還沒說完,坐在他對面的晏云祁便已經睜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點了頭。 答應下來后,晏云祁自顧自笑了一下,想起了陸祁落崖之前同他說的那句:“若是可以的話,還是想拜托你替我照顧一下他們,謝謝了……” 終究還是他吃虧了。 就這樣,在晏云祁的身體好了之后,陸宣便放出了大少爺找了回來的消息,只是受了傷需要靜養,直到為了掩人耳目,尋得了會易容改面之法的醫士,才正式將找回來的“陸祁”帶進了陸家。 后來也的確如陸宣所料,宸妃一脈徹底覆滅之時,這把火還是燒到了遠離京城的陸家,也就是在那時,陸祁再一次踏入了京城,卻并沒有選擇回宮,而是與凌暮搭上了線。 …… 提起往事,陸祁沉黑的眼眸中總算是有了一絲波動,但是畢竟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即使當時的情緒有再多的跌宕起伏,如今也盡數掩埋,只化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對面的晏云深也已經捂著眼睛落下淚來,咬著牙道:“兄長,我發誓,當年我真的對母妃的安排一無所知,若我知道,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要這個位子?!?/br> 陸祁輕聲道:“我知道,我也從未怪過你?!边@話陸祁也的確出自真心,他早已主動選擇了成全,否則也不會選擇就此成為另一個人。 況且他如今也算過的很好了,許是上天在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他之后,終于給予了他一點補償,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的身體卻并沒有如他所預想般衰弱,反而逐漸強健起來。 且在陸家渡過難關后,陸宣心中有愧,又見自己二兒子紈绔不中用,便主動提出了若陸祁愿意留下來,他便將這家業給予他,只求替他看顧一下他的妻子兒女。這個要求本也是他答應過陸祁的,也算白撿了份家業活到今天。 只是陸祁說的認真,晏云深卻并不相信,痛苦地搖了搖頭,“既如此,那兄長為何一直不來找我?” 若不是他年前無意中發現了凌暮與陸祁來往的信件,接著又順勢查到這個梁城陸家似乎還與西南和煜州的州府往來密切,而起了疑心,邊查邊對凌暮旁敲側擊,也許他就會被瞞一輩子了。 宮中本就是個冷酷無情的地方,特別是母妃離世后,即使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卻也真正成了顧家寡人。他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那位對他呵護備至的兄長,想著若是兄長還在就好了。 也正是如此,在他知道真相后,才會在狂喜的同時,愈加不能接受是他間接害了他敬愛的兄長這件事。他直到今日才過來,一半是因為他剛登基不久朝中不穩,且西南匪亂頻發,他不得不在朝中坐鎮。而另一半,則是不敢。 只是掙扎終究還是被相見兄長的迫切所取代,所以匪亂一平,晏云深便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 晏云深顫抖著手抓住了陸祁的手腕,“兄長,隨我回京吧?好不好?我知道就算兄長不再京城,也依然是關心我的,要不然也不會暗中幫助時遷和喬大人剿匪,是不是?只要你肯隨我回京城,你要什么都可以,甚至是這個皇位……” 后面的話被陸祁用眼神堵了回去,“傻子,說的什么胡話?如今匪亂已平,天下太平,沒有人比你這個皇帝做的更好,我只會為你高興,至于過去的事既然已經成了過去,便也不必再說什么過錯補償。如今我們既已經相認了,回不回京又有何不同?況且我也過慣了這閑散日子了?!?/br> “當然不同,”晏云深依舊不愿放棄,道:“你我兄弟已經分離了太久,我虧欠了兄長太多,如今兄長總算回來了,這朝堂也再沒了禍根,兄長當真不肯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么?” 陸祁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說過,我從未怪你,也不用計較什么虧欠補償,如今的你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br> 況且京城之中的事已經過去太久,除了晏云深便沒了讓他牽掛的人或事了,比起回去,他還是更想和她的柳兒一起過過閑散日子。 想起那個嬌嬌怯怯,滿心滿眼都是他,不久前還因為不能和他一道出門玩兒而委屈又不高興,直到聽到讓給他帶東西回來后才答應自己出門的小姑娘,心下一片柔軟。 他以前一直覺得上天讓他的身體好起來,說是眷顧,其實對他來說不過是加長了獨行的路程而已。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老天爺給他的禮物并不是這條路,而是將柳兒送來了他身邊。 見陸祁眸子忽然軟了一下,晏云深微微一愣,只可惜很快便又隱了下去。 晏云深眸子暗了暗,雖猶不死心,但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時,握了握拳??倸w他不急著走,還可以再想想其他辦法。 正在這時,門外卻忽地傳來一陣喧鬧之聲,聽著聲音是女子的聲音,似乎是喬夏回來了。 但是仔細聽去,又能聽到一些什么,“柳兒”,“買東西”,“不見了”的字眼,陸祁聽力本就好,幾乎是立刻就皺起了眉,覺出了不對,隨即轉身打開了門。 門外,喬夏滿臉淚痕,一見到陸祁便沖回來跪了下來,“陸大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陪著柳兒一起的,她,她不見了……” 第67章 歹念 柳兒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里人和事都看不真切,只有各種聲音和畫面交織在一起,將畫面切割成了無數碎片。 也是這樣熱鬧至極的場景, 被各色花燈裝點的街道好似一條絢爛的銀河, 她提著裙子穿梭其中,邊跑邊回頭沖著身后笑彎了眼睛。 “爹爹,這里好熱鬧啊, 柳兒喜歡這里……” “小幺慢點兒跑, 別摔著了?!?/br> “沒事兒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我先去前面看看?!?/br> 可是跑著跑著, 柳兒卻忽然一腳踏空, 連一聲叫喊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跌入了一片伴隨著顛簸的黑暗中。 有細微的人聲從不遠處傳過來, 聽不真切,柳兒感覺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身體還在微微發著抖,手下卻在一刻不停地用自己發間掉落下來的簪子上鋒利的簪尾割著手下的繩子。 隨后便是自己無助倉皇地在山林間奔逃, 身后是交織的腳步聲和怒罵聲,急促的呼吸讓她的嗓子仿佛要燒起來一般,卻絲毫不敢停下, 只敢一直往前。 直到腳下再次失重,耳邊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 冰冷的水瞬間將她淹沒,窒息感隨之而來,恐懼終于到達了頂峰。 救命……救救我……,柳兒無聲吶喊。 下一秒,身體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所有的害怕恐懼如潮水般褪去,眼前的黑暗破出了一絲縫隙,柳兒看到了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英俊面容,帶著如晴光映雪般溫柔的笑容,低聲喚她:“柳兒……” “唔……少爺!”柳兒猛地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真的剛從水底爬了出來一般,雙眼都有些微微失神。 原來是個夢,可是這個夢好真實,就像曾經發生過的似的。 柳兒輕喘了口氣,下意識地就想找陸祁,卻忽地發覺自己被綁住了雙腳雙腿,周圍傳來微微晃動,又馬蹄聲隔著車簾從外頭傳進來。 似乎并不是在房間里,而是在馬車上。周圍一片漆黑,唯有從車簾縫隙中透出了一絲慘白的月光。 柳兒有些發懵的閉了閉眼,怎么回事?她這是做夢還沒醒么?后腦上的疼痛以及手腳被綁住的酸麻感適時傳來,告訴柳兒這并不是做夢。 同時,昏迷之前的記憶也浮了上來,柳兒瞳孔微縮,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 她記得自己是正和喬夏小姐在逛夜市,聽了喬夏小姐的建議準備親手做個荷包送給少爺,可是卻在選好了料子出門去找喬夏時忽地被人拖進了巷子,然后就被人打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人販子么?還是有人要害她? 夢中的場景和現實忽地重疊了起來,柳兒后腦一陣激烈的痛,疼的柳兒的身體忍不住蜷縮了一下,一些畫面再次在腦海中閃過,一個隱約的念頭在腦海之中出現。 方才那個夢境太過真實,除了人臉看不大清之外,幾乎連逃跑時山林中潮濕的泥土氣息都能聞到,也許那個并不是夢境,而是她失去的記憶呢? 難道她之前落水,也是因為被人綁架,為了逃跑才出的意外么?還有在夢境的一開始,她好像聽到了她喊“爹爹”。 好不容易想起來的畫面讓柳兒如獲至寶,拼命地回想方才那些似夢非夢的畫面,可是只要她一想,頭就疼的快要裂開一般,輕喘口氣的功夫。便如游魚一般消失無蹤。唯有夢境最后,將她接入懷中的陸祁的臉無比清晰。 柳兒羽睫顫了顫,壓抑到現在的恐懼和痛苦,終于還是在想起陸祁時破了防備,忍不住咬著唇落了淚。 也不知道少爺知不知道他出了事?會來救她么? 少爺,你在哪兒,柳兒好想你…… 壓抑在喉間的哽咽還未出來,馬車的車簾卻在這時忽地被人猛地掀了開來。 柳兒的心猛地一跳,忙閉上眼睛,極力平穩著呼吸裝作昏睡的模樣,背在身后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被她死命壓住。 時間仿佛變得無比漫長,明明只過了幾秒鐘的時間,卻像是過了好幾年一般。 不過還好,許是夜晚光線比較暗的緣故,來人并未發現什么異常,看了幾眼便將車簾放了下去。 “你看,我就說吧,這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個身子骨弱的,沒那么快醒的,定是你聽錯了?!?/br> “好吧,不過還是小心些為好,那頭可還有一半的錢沒給咱們呢?!?/br> 隱約的對話從車簾外傳了進來,是兩個男子的聲音。 柳兒心跳如擂鼓,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外頭再次安靜下來,才敢睜開眼,有冷汗順著額角流下來。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越發讓柳兒肯定了之前的夢境應當就是她的記憶。也正因為如此,在這樣緊張恐懼的氣氛下,柳兒竟然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 回想起方才兩人的對話,說什么“那邊的人”,那邊的人是誰?是要綁她的人么?可是這段時間她見過的人都很少,也并不記得自己得罪過誰。 外頭再次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只是太小了聽不真切,柳兒咬了咬牙,腳下借力輕輕地往門口挪了挪。疼痛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后腦和被縛住的手腳上傳出來,柳兒疼的眼泛淚光,卻再沒有哼出一聲,只是咬著牙,努力地聽著外頭的說話聲。 “大哥,你說,咱們就真的按照那邊的吩咐,將人給賣了?”這人說著,低低笑了幾聲,“那邊只說將人賣的遠遠的,但別傷了性命,其他的可沒說,我看不如……” 后面的話他沒說,不過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話。 “說什么呢?怪不得看你小子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敢情是打著這個主意?” 那人嘿嘿笑了幾聲,“這小妞長的這么勾人,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要賣自然是往窯子里賣最劃算,既如此,便宜了那些人,還不如咱們兄弟倆先快活快活,反正也沒人知道,大哥……” 聽到這兒,柳兒的身體已經如墜冰窖,窯子是什么地方她還是知道的,還有這兩人的話外之音…… 柳兒嘴唇都不自主打著哆嗦,借著月光看著對面漆黑的車壁,泛著水光的漂亮眸子里不再是懵懂嬌軟,滿是從未有過的堅定,若是這兩人敢碰她,她一定先一步自盡。 就在這時,另一人再次出了聲:“行了行了,早知道你沒安好心,不過再怎么著也得等咱們走遠一些,不然追兵追上來可就完了?!边@人說著,似乎有些惱怒地啐了一口,“沒想到那些人的動作那么快,竟然這么迅速的封城搜索,要不是今日人這么多這么亂,咱們差一點兒就出不來了。耽擱了這么久才好不容易出了城,現在可先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還是先趕路跑的遠遠的才是正經?!?/br> 聽到這句,柳兒敏銳的捕捉到了話里的重點。封城搜索,是少爺么?是不是少爺知道她不見了,所以才借著時大人派人找她? 直覺告訴她一定是這樣,柳兒眸子亮了亮,方才沉下去的心又活了過來。 對,她不能死,她還沒有將自己親手做的荷包送給少爺,還沒有嫁給少爺呢? 方才記憶的那些碎片再次浮上來,柳兒輕喘了幾口氣,既然上次她可以逃出去,這次也一定可以,少爺還在等她呢。 柳兒被縛在身后的手摸了摸右手手腕上之前少爺買了送給她的瑪瑙手串,像是得到了勇氣一般,腦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鎮靜,放輕了呼吸,慢慢抬頭借著窗外透過的月光,打量著馬車里的環境。 但是很可惜,這似乎是一輛十分破舊的馬車,除了車壁上斑駁的刻痕外什么都沒有,空蕩的車廂內只有她一個人,完全找不到能用的東西。 忽地她看到了離自己頭不遠處落在地上的一根發釵,鋒利的釵尾閃著微微的光芒。 柳兒心中一喜,咬牙慢慢挪了過去,將那只釵握在了手中,腿向后曲起,先試著用綁起來的雙手去解腳腕上綁著的繩子。 她原本就這么被綁著睡了這么長時間,光是不動就已經又麻又痛,這么一動更是鉆心的疼,可柳兒硬是咬牙忍住了,一邊聽著門口的動靜,一邊摸索著解腳上的繩子。 極度的安靜之下,耳邊只剩下了咚咚的心跳和自己壓抑的呼吸聲,冷汗不斷從額頭溢出來,濕透了她額前的劉海。 不過好在那兩人應當下意識覺得柳兒這身子骨跑不了,綁的并不如何緊,竟然真叫柳兒摸索著解開了腳上的束縛。 柳兒大松了口氣,但不敢出聲,只敢小幅度地活動了一下麻痛的腿,慢慢地平復呼吸。 解開了腳,剩下的便是手了,柳兒拿出方才的那根簪子,開始嘗試著磨綁著手的繩子??墒撬牧鈳缀跻呀浽诜讲庞帽M,手又是被反綁在身后的,根本使不上力。 正在這時,馬車忽地又停了下來,柳兒連忙停了動作,閉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老二,你在這看著,我去看看有沒有河打些水來,馬上回來?!?/br> 先前被喊大哥的人的聲音傳了進來,接著便是下車漸遠的腳步聲。 柳兒松了口氣,正要繼續動作,車簾卻又被人掀了開,有人放輕腳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