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與嬌嬌 第82節
二樓已經被財大氣粗的客人包下,周卓倚在窗邊往對面瞧,然而人在里頭談事,也瞧不見什么。 直到敲門聲響起,譚鈺離得近,將門半拉開。 婦人瞧著俊俏的公子爺,笑瞇瞇道:“爺,事兒已經辦妥了?!?/br> 譚鈺回頭看了眼坐定如老僧的男人,又轉過來,從懷里掏出荷包遞過去,露出一抹微笑。 “有勞大姐了?!?/br> 他果真是腦子有病,作何走這一遭,別人家哄娘子,他想法子,他買賬,呵。 第89章 . 嫁娶 別想,配不上 談成了一樁買賣, 周窈心情大好,但回想整個過程,比自己預估的要順利,正巧就有個婦人過來, 助她一臂之力。 回到家, 她與周謖提到這事。 周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這一身, 不美嗎?” 自然是美的。 這點自信,周窈還是有的。 今日她把臉涂得沒那么黃, 就怕涂過了,影響這身裝扮的整體效果。 弄得吳嬸也來打趣:“我這想白,還得抹層層的粉, 才跟你變黃了一樣,要不咱換換?!?/br> 換是不可能的,哪個女子不愛美,周窈把膚色遮一遮,也是為了在外行走方便。 想到這, 周窈又對周謖道:“小饅頭這么白, 必然是隨我?!?/br> 周謖沉默一瞬, 道:“未必?!?/br> 他曾經也是白的,只是后來到了民間, 在外風吹日曬的, 才糙了,黃了。 周窈初次見到男人時,他也白,只不過是那種失血過度的慘白,救回來后,就沒那么白了。 以至于在周窈的認知里, 小饅頭是隨了自己,才白得這么細膩好看,真真就像剛出鍋的細面饅頭,又白又香又軟。 經不住,周窈握著兒子拳頭,輕咬了口,也沒用力,用唇咬著玩。 “要不要你也跟小饅頭一起過生日?!敝苤q話里戲謔,笑周窈活回去了,跟個一歲小娃娃似的。 “不,我起碼有三歲?!?/br> “呵?!?/br> “你有意見?” “沒,只想抱抱我三歲的大閨女?!?/br> “走開,臭不要臉?!?/br> 周窈如今家里家外事事如意,渾身輕松,貧嘴過后,都提到這了,于是討論起來,小饅頭的周歲宴怎么辦。 是大辦,到外頭酒樓包桌,還是之前滿月那樣,就在家里頭弄。 似是有心彌補這幾月不在孩子身邊的空缺和遺憾,周謖難得不嫌麻煩,說到外面辦,把明月樓包下來,城里所有人都可來,禮金是多是少不打緊,不送也沒關系,只要誠心誠意送上祝福話,添添喜氣。 周窈才投了不少錢到生意里,請全城的人吃飯這等奢侈敗家的事兒,她還真做不來。 “城里是走了不少人,但真要都來了,一百個明月樓都坐不下?!?/br> “那就流水席,擺個三天三夜?!?/br> 經歷了戰事后,周謖感悟愈發的深,錢財是重要,但平安活著,身邊親友都安康,更重要。 周窈當真被男人的大方闊綽給氣到了,以為自己還是金鑾殿那個高高在上,萬事不cao心的皇帝老兒,動動嘴,錢就到手了。 之前戰事,桂喜把周謖的私產清算過后,捐了一大半給軍隊籌物資,剩下的那些,要過日子,要養兒子,還不得省著用,大手大腳,兒子還沒長大,錢就花完了可怎么辦。 周謖聽后,沉默半晌才道:“那顆夜明珠,你沒帶出來?” 那時候匆匆地,哪里想得到,再說夜明珠那等稀罕物,帶回來往哪出手,別還沒賣出去就被人報官了。 就在這時,周卓沒煩沒惱的大笑聲傳進屋。 周謖定了定神,給了周窈自己體會的眼神。 財神爺,冤大頭,不就在這了。 周謖封周卓萬戶侯,確實有私心,自己身份有礙,明面上很多時候行事不便,將周卓擺在臺面上,借他的名義,就名正言順了。 譬如周家長孫周歲,萬戶侯十分疼愛這個過到自家名下的外甥,他這食邑是虛封,并無自己的封戶,待朝廷直接劃撥與食邑對等的財物下來,把庫房上上下下邊邊角角都擺得滿滿當當,他立馬大手一揮,包下了明月樓七日,宴請全城的人為外甥慶生。 周父最疼孫兒,聽到兒子的敗家行為也沒說什么,倒是周窈直捂額頭,撥弄算盤算了許久。 三鮮魚肚羹,蠔皇扒鮑貝,蘑菰嫩羊排,大漠風沙雞...... 還有酒水,包樓費用,一樣樣地算...... 越算,周窈心越疼,這些錢,做什么不好,給她,她能多開幾家店。 人啊,不能太有錢,特別是一夜暴富就膨脹了的周卓之流,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索性是為自己兒子,周窈心疼歸心疼,該辦也得辦。 譚鈺這個縣老爺亦是識趣,當日一早就送了一份大大的牌匾上來,高掛在明月樓大門之上,洋洋灑灑的賀詞,把明月樓本身的招牌都蓋過去了。 周窈站在門前,瞧著那用金筆寫就的賀詞,心想未免過了,一個周歲小兒,叫人看了如何作想。 只有周謖駐足欣賞半晌,才輕輕淡淡兩個字:“勉強?!?/br> 旁人聽到這話只覺涼薄,但在譚鈺耳中,無疑就是主子爺態度軟化的跡象,也使得他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落地,漸漸找到了行事的方向感。 流水宴擺到第七日,回了趟家的懷瑾又來了,比之滿月宴,這回帶來的賀禮更為大手筆,純玉打造的有成□□頭大小的一尊歡喜佛,寓意平安喜樂。 周父近一年頗有閑情,跟城里的師傅學如何鑒寶,尤其玉石這塊最精通,一瞧這玉像的成色,打磨還有刨工,就知價值不菲,當即愈發沉默,但也沒叫人退回去,只叮囑周窈收好,別讓小饅頭摔壞了。 懷瑾此次前來,不是一個人,思慮再三,他私下找到周窈,表明來意。 “我是外人,不便摻和你們周家的事,我爹也不是小氣的人,畢竟有個先來后到。她非要來,我們不攔,要不要見,你們決定?!?/br> 一個女人,將兩家人連了起來,可又好像并無益處,反而使得兩家的處境更為微妙。 便是懷瑾這個曾經肆意輕狂的公子哥,也因著這層關系而感受到了無形的拘束,面對周家人時總缺了一份心安理得的底氣,尤其對著那個不再躲他,卻愈發疏遠的少女。 正說著,就見周二妹捧著一壇子酒從后院出來,而她身旁伴著提了更多酒的男人,大多時候都是女子在說笑,男人只垂眸聆聽,不作聲。 順著懷瑾的目光看過去,又收回來,周窈唯有輕嘆:“來者是客,斷沒有趕客的道理,她想來,現下就可以過來,好酒好菜備著在,還能虧待她不成?!?/br> 她有太多人要顧,不可能誰的情緒都考慮到,以禮相待,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懷瑾略喝薄酒就回去帶話,周卓被城里的圍著,也沒空招待,含糊著放話改日再約。 有一桌的女客瞧見懷瑾從男客那邊的走道往外出去,議論紛紛,其中一名女子悄悄地問身邊嬸嬸:“那人誰???” 嬸嬸吃得正歡,抬眼正好看見男人跨出酒樓,那衣著打扮,還有腰間掛著的玉佩,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公子,不由哼一聲:“別想,配不上的?!?/br> 周二妹送果酒上桌,正好經過,聽到這話,眼眸微微一閃,手里的酒被周窈接過去,輕聲道:“咱家又不是沒請人,要你在這端茶送水,快去樓上,爹叫你,別把自己餓著了?!?/br> 才把meimei打發上去了,周窈就被明月樓的老板娘喊住,說有好事要與她談。 周窈以為是生意,跟著老板娘到后院的廂房,關上了門,老板娘把來意一說,周窈頓時沒了交談的興趣。 “我家那侄兒,樣貌雖然不如你們周家的男人那么俊,但也算周正體面,家里在幽州也有鋪子,二姑娘嫁過去,保管萬事不愁,舒舒服服當她的少奶奶,我老jiejie把話放這里,保管嫁不虧的?!?/br> 自打周卓當了萬戶侯,上門說親的人家就沒斷過,周卓背負著和親的重大使命,旁人不敢打他主意,也不樂意自家閨女嫁過去做小,于是主意全都落到周二妹身上。 但凡小輩里有尚未娶親的,一個個都托人來說,不管能不能成,總要試一試才甘心。 周窈這些日子已經不知道婉拒多少家,頭一回感到人太紅也不行,是非多,煩起來是真的煩。 待入了夜,散的散,歇的歇,小壽星也睡了,周窈躺到床上,清閑下來,想到這一樁,不由埋怨起枕邊人。 “他那點斤兩,你弄個兵頭子讓他過過癮就可以了,萬戶侯,多打眼,那邊的人還不知道是何想法?!?/br> 周窈口里的那邊人,唯有夫婦二人能懂。 夫妻倆肩并肩相貼,周謖手掌半攏著撫過女子一頭如云的長發,低頭輕輕嗅聞她發間不一樣的馨香,仍是忍不住感慨,分明用的一樣的香胰子,這婦人從頭到腳就是香得讓人受不了。 明明在說正經話,男人還這般不正經,周窈忙把人推了下,嗔了他一眼:“你再這樣,我就去隔壁陪小饅頭睡?!?/br> 男人沒回來時,小饅頭都是跟著她睡,他一回,小饅頭睡熟了就讓抱走,到了第二天,無一例外地就會傳來小娃娃的嚎叫聲。 嚎歸嚎,可只要男人一抱過去,飛幾下高高,立馬把小娃娃哄好了。 周謖更是驕傲道:“我兒子,生來不凡?!?/br> 嗓門夠大,膽子更大。 周窈已經不稀得說了,一歲大的娃娃能看出個什么。 “二妹這年歲也確實到了,爹一向跟你說得多,有沒有叫你去相看城里的兒郎,看哪家的可靠?!?/br> 周謖心不在焉,含糊地應了聲:“倒確有提過?!?/br> 周窈默默將男人伸到她小衣里的手抽出來,帶出一手的溫熱,再掐了一把,言簡意賅道:“怎么說的?!?/br> 周謖仍在回味,慢吞吞道:“爹說,懷瑾在軍中表現如何,可有成長?” 懷三?周窈不大信,爹提老九的可能都比懷瑾大。 “若按你們周家祖上,懷家也是堪堪匹配?!敝苤q說的大實話。 盡管到周父這一代就徹底沒落,但祖上過往的榮光也是真,內心怕仍有著引而不發的傲骨。 周窈想到白日里同懷瑾聊的那些話,頗為感慨道:“他確實沉穩了不少?!?/br> “沒有懷瑾在旁邊拉著,提防著,以你弟弟那只顧往前沖的性子,未必能完好無缺回來?!敝苤q又是幾句讓周窈心塞的實話。 “那爹的意思是,撮合他們?” “爹不想?!?/br> “......” 那還提懷三做個什么。 周謖又是一陣沉默,再道:“爹不只提了懷三,還提了譚鈺?!?/br> 聞言,周窈啞然:“爹難不成真要復興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