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與嬌嬌 第26節
“娘子說什么,就是什么?!敝苤q這時候也顧不上別的,有孕的婦人需保持心情愉快,最忌情緒化,只能順著。 “夫君不愿意,我又怎么還能強迫你。昨日請桂老爺到家中作客,是為了我開繡莊的事兒,桂老爺看了我做的繡活,說比宮里的繡娘也不差了,愿意投錢給我開店,這樣我就可以掙更多貼補家用,也不用夫君日日在外辛苦掙錢了?!?/br> 周謖一顆心都要化了。 哪里來的這般可心小娘子,實在太可人疼了,怕是只有天上才有,下凡來度化他的。 “是為夫狹隘了,不如娘子想得深遠,為夫給娘子陪個罪?!?/br> 周謖又要來抱,周窈扭開了身子,先一步挪開:“不必了,桂老爺也不是小氣人,這事過了就算了。只不過,往后我若開了繡莊,少不了桂老爺幫襯,到時還得請桂老爺到家中作客,我且問你,躲,還是不躲?” “只要不忙,隨娘子安排?!弊詈笠唤z理智尚存,周謖堅決不承認自己在躲。 “那你過兩日忙不忙?” “不忙?!?/br> “好,那就這么定了?!?/br> “定什么?” “請桂老爺到鄉下作客,嘗一嘗他許久未喝到的正宗土雞湯?!?/br> 雞湯?還正宗的?他一個奴才也配。 被媳婦帶進了溝里出不來,周謖竟無言以對。 周窈滿意點頭,當他默認了。 第28章 . 閉嘴 黃,這地瓜好黃 “不好了, 小皇子吐奶了!” 半夜時分,正當所有人睡得正沉,奶娘一聲焦急萬分的呼喊,驚醒了整個內殿的人, 紛紛過來查看。 然而幾個奶娘輪番上陣, 小皇子仍是不吃, 即便奶娘送到了嘴里,又很快吐出來, 癟了嘴,嚎啕大哭。 秋嬤嬤匆匆趕到,兩手還在系著腰間的帶子, 見奶娘們手忙腳亂,沒一個中用的,連忙將小皇子抱到了自己懷里,輕聲安撫。 皇后本就淺眠,生了孩子后更是睡不好, 外頭一有聲響, 立馬就醒了。 倒是身旁的皇帝, 睡得跟沒事人一樣,高媖靜靜看著, 不由氣悶。 生兒育女, 苦的從來都是女人。 皇后的郁氣過重,皇帝似是有所感知,沒多久也醒了,意識還未完全回籠,眼底仍是懵然。 “天亮了嗎?” 一聽到這話,高媖氣得發笑:“皇兒在哭, 皇上聽不見嗎?” 皇帝這才漸漸清醒過來,聽著稚子嚎啕有力的大哭,不由哂笑:“這能哭,才說明孩兒結實,我娘,母后說我幼時也是這般,一不如意就哭鬧?!?/br> 高媖已經不是一次注意到皇帝措辭上的不講究了,也不知那次南巡到底經歷了什么,對皇帝的影響這般大,回宮一年多了,仍是帶有口音。 “母后真的有這么說?”高媖試探地問。 皇帝怔了下,才道:“當然?!?/br> 高媖看著皇帝,正要再問,忽然,外頭響起秋嬤嬤焦急的呼喚。 “皇上,皇后,小殿下發燒了?!?/br> 如果哭鬧不算什么,那么發燒就必須要重視了,尤其這般小的幼兒。 皇后掀開了床幔,提高音量:“可有請太醫?” “已經去請了?!?/br> 皇后問話的空檔,皇帝已經從床上翻身坐起,套了件外衣就往外走。 高媖看著男人腳步匆匆的背影,總算有點安慰,好在他對孩子確實關心的。 帝后相攜而來,太醫認認真真給小皇子看診,神情緊繃,聽到太后駕到,更是心頭懸起。 宮里三大主子都來了,不能有半點大意。 太后比帝后二人看著更急:“你可診清楚了,小皇子是怎么了?為何會燒?吃奶吃的,還是別的原因?” 太醫恭敬給太后行了禮,爾后一眼掃過戰戰兢兢低下頭的幾名奶娘,嚴聲令她們將這兩日吃的喝的,無論多少,詳細道來,不能有遺漏。 奶娘的膳食都由御膳房專人提供,且吃食都一樣,若有不一樣,那必是自己私下開小差了。 這一問,果然有個奶娘目光閃躲,不敢迎上太醫的審視。太醫立馬指著她問,奶娘受不住,一聲哭出來。 “奴婢一時嘴饞,吃了有四五個海蝦,別的,真沒了?!?/br> 太后聽了,怒道:“給你吃的是御膳,外頭花錢都買不到,你卻偏要饞幾口蝦,太子的安危,在你這里難道等同兒戲?!?/br> “奴婢,奴婢不敢了!”奶娘跪在地上,咚咚幾聲,磕得直響,額頭很快紅了一片。 皇帝著實不忍,對太后道:“母后勿怪,是朕疏忽了,今日午后同信陽侯議事時,因想著皇兒,就讓奶娘抱過來,正好桌上的吃食沒用完,就賞給了奶娘?!?/br> 皇帝這樣一說,太醫忙道:“并不是所有幼兒都對蝦蟹有反應,小殿下可能是這個體質,以后要注意了,避開魚蝦之類?!?/br> “是的,以后仔細些就可以了?!被实垡嗍屈c頭。 太后和皇后不約而同看向皇帝,心思卻是各不相同。 太后不能落皇帝的臉,但該罰也得罰。 “這人不能留了,按宮里的規矩,罰過以后就攆出宮罷?!?/br> “諾?!?/br> “謝太后恕罪?!睂τ谀棠飦碚f,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 太后命太醫在這守著,一直到小皇子退燒為止,自己則叫了皇帝到隔壁側殿談事。 高媖也留下來看兒子,目送世上最尊貴的一對母子離開后,自己坐到了孩子小床邊,望著幼兒白嫩的小臉,兀自發起了呆。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若要宣召信陽侯,在外宮便可,不要帶到內殿,更不可讓他碰太子。孩子那樣小,他若在外面帶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進來,后悔就晚了?!?/br> 太后關心則亂,見兒子性子太溫,對信陽侯過于信任,不由憂心忡忡,話語也重了些。 皇帝更是費解。他只是信陽侯找來的替身,太后也是知曉這事的,二人分明一條船上的,可為何太后的態度變了,如今卻叫他不要太親近信陽侯。 到底不是養在自己身邊教導的,為君之道,還是欠缺太多。 太后有愧,脾氣發過后,轉而溫聲道:“你我才是一家人,信陽侯只是臣子,說不好聽,就是個奴才而已。你當施令于他,讓他為你所驅使,而不是你被他所左右?!?/br> “可找我來的,是信陽侯?!痹谒罹狡鹊臅r候,男人給了他一條出路,亦是這世上任何人夢寐以求,卻又不敢想的。 盡管做皇帝已有一年多了,男人仍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在美夢之中,舍不得醒,但他又心知,總有一天要醒。 “你該多為自己考慮,還有皇后和小皇子?!碧笫遣荒苷f,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簡短一句的叮囑。 皇帝唯有苦笑:“我一個替身,再考慮,又能長遠到哪里去?!?/br> 太后聽了,既心疼,又無奈,只能鼓勵道:“尋不尋得到,都還兩說,你不要想太多,當自己就是那個位子上的,堂堂正正做你的皇帝便可?!?/br> 手心手背都是rou,若哪天真的尋到了,太后自己也為難。 尤其還有個信陽侯窺伺在側,虎視眈眈,更是一步都錯不得。 宮外,信陽侯府,譚鈺立在自己找人建的高塔上,眺望皇城,直到手下走近,他才收回目光,轉過身。 “見到人了?” 劉雍拱手道:“見著了,只是暫時還沒談攏?!?/br> 譚鈺不語,示意男人繼續說下去。 劉雍一五一十將懷瑜的話帶到,謹慎發表自己的看法:“這個大公子仍有猶豫,似乎是怕我們過河拆橋,利用完了就一腳踹?!?/br> 譚鈺聽后冷笑:“若要懷謙自己選,他未必有勝算,我幫他一把,助他盡早上位,他有何猶豫?!?/br> 原本打算讓懷謙來了京城,就再也回不去,如今看來,還是再等等看。 正事談完,還有樁私事,譚鈺提了起來,劉雍忙道:“屬下已經打聽過了,那一家人已經從鄉下搬到了鎮上,具體住哪里,鄉鄰并不知,小的又急于回來給主子通報,就沒刻意去找?!?/br> “搬了??!”譚鈺輕聲呢喃,面上略微恍惚。 他離開才幾年,就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見主子神色不對,劉雍小心翼翼道:“不若屬下再去一趟?!?/br> “不必,先辦正事要緊,你去盯著懷謙,去了哪里,見了哪些人,不可有遺漏?!?/br> “諾?!?/br> 待人走后,譚鈺繼續眺望皇城,手也沒閑著,伸進懷里掏出一個淡青色的荷包。 荷包有些年頭了,邊角處已有磨損,面上繡的青竹也淡了色,但譚鈺依舊舍不得扔,即使不裝物品,也要帶在身上。 家道中落后,他將人間疾苦體嘗個遍,愈發感悟到人心難測,真心難求,住陋巷睡草屋時,還能對他施以援手的人,必是純善的。 可惜的是,到底緣分淺了些。 他要娶的,必是能給自己錦上添花的女子。 雪中送炭,只能在落魄時,而他已不想再想起曾經窮困潦倒的自己。 周窈正在繡一個荷包,忽然手一抖,針扎到指頭,立馬冒出一個鮮紅的小點。周謖一旁看見了,二話不說,捉著媳婦的手往自己嘴里送。 “臟不臟?!敝荞鹤炖锵訔?,面上的表情卻不是那么回事。 手不疼了,也沒感覺到流血,周窈想抽回,周謖卻緊握著不放,似乎不放心,還要再等等。 周窈難得俏皮一回,歪著腦袋看男人,從上到下打量得極為仔細。 周謖不明所以,只當情趣,調笑道:“娘子今日看為夫,比之昨日如何?” “不如何,”趁著男人放松的空當,周窈抽回了手,將他推了推,“你去看看,香燭,紙錢,還有燒雞,都備妥了嗎?” 前兩樣是必備的,周謖知道,但燒雞又是何說頭。 周窈答得也干脆:“我祖父生前最愛吃這,每回忌日,爹都要燒好幾只,每日送一只,送滿七日?!?/br> 周謖聽后卻道:“怕是你祖父沒吃到,反而被路過的拾荒者,或者山林里的獸撿了去?!?/br> “我爹都會包好了再埋到祖父墳前,或者直接燒個干凈再埋?!敝荞喊琢四腥艘谎?,什么話都能讓他挑點毛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