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與嬌嬌 第17節
“不是?!?/br> “是的?!?/br> 兄弟倆口徑不一致,彼此瞪視,用眼神指責對方為何不按自己的意思說。 周窈不著痕跡地打量兄弟二人,穿著粗布衣裳,一個偏壯,一個斯文,面貌都還算干凈。偏壯的那個手里還掄著錘子,像是綠林草莽,不似壞人,但給人的感覺也說不上多好。 “那你們,到底是,或不是?”周窈看出他們對周謖有所忌憚,更不怕了,放心地問。 兄弟倆不說話了,不太一樣的長相,同樣為難的表情,直瞅著一語不發的男人。 是,或不是,這位說了算。 “他們找錯人了?!敝苤q簡短一句回了,擁著周窈就往馬車那邊走,繼續趕路。 常順抬腳想追過去,被弟弟拽住,壓著聲道:“你就不要添亂了,二當家已經不高興了?!?/br> “不高興,我也得說啊,不然要出大事的?!?/br> “要說,也不急在這一時,你能不能把你這急脾氣收收,不然我看你先出事是真?!?/br> “嘿,臭小子,有你這么跟哥哥講話的,真以為爹娘不在了,我就不舍得收拾你了?!?/br> “你動一下試試,過些日,爹娘的忌日,我到墳前---” “行行行,就你厲害,你能耐了......” 話一跑偏,成了兄弟抬杠,不自覺地那聲兒就大了。 周窈走遠了,依然能聽見,不禁莞爾。 “夫君,沒想到在荒郊野外,也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人?!?/br> 周謖不語,心想,你若進了山,往里走,怕會遇到更多,那就不是有趣,是煩人了。 “夫君,再走一陣就快要到遇見大白的那片山林了,我想去看看它和小白?!?/br> 周謖牽著馬,轉頭看著后面的貨物,再看看一旁驢背上的媳婦,頗為無奈道:“那片林子太密,這車馬帶不上去,只能擱山腳?!?/br> 周窈一聽也是,以后有空,還能再來尋大虎,可貨若沒了,就很難找回了。 然而這白虎亦是有靈性的獸,就在夫妻二人路過那一帶山腳時,它竟叼著毛茸茸的小虎崽跑了下來。 察覺到猛獸下山,奔雷和踏雪變得焦躁起來,腳蹄子不停瞪著地面。 周謖動作迅速地把周窈從驢背上攔腰抱下來,驢叫了一聲,轉瞬跑沒了影。 “踏雪,快回來,外面危險?!敝荞杭眴?。 “它知道路,興許回自己家了,”周謖卻一臉無事,指了某處道,“你看誰來了?” 周窈循著男人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轉而喜道:“大白,小白!” 大虎隔著些距離,沒有再靠近,周窈抬腳跑過去。 小崽子虎頭虎腦,被大虎叼著好像不太舒服,扭著白胖胖的身子直哼哼,甚是可愛。 周窈看了,愛得不行,手指輕觸小崽子腦門上的王:“才幾天不見,你都長這么大只了?!?/br> 第21章 . 期待 羞不羞,羞不羞 御花園內。 太后獨坐高臺上,俯視著園內的亭臺樓閣,瓊樓玉宇,這世間所有人窮其一生追逐的東西,皆在自己腳下。 然而她為何仍是不快樂。高處雖美,卻也不勝寒。 “太后娘娘好興致,這般燥熱的天,也有心情出來賞景?!?/br> 身后突然響起的男子聲音,太后心一顫,轉過頭,看到來人,面沉如水。 “你好大的膽子,未經通傳,竟敢私闖?!?/br> 信陽侯握著手里的宮牌把玩,也讓太后看清:“臣有要事與太后商議,太后卻不愿見臣,臣唯有自己來尋了?!?/br> 太后看那牌子,暗惱皇帝糊涂,怎就這般信任此人,宮牌隨意就賜了。 “你一個外臣,當以輔佐皇帝為任,這里,不是你該來的?!碧笠呀浻辛嘶谝?,更不愿見這人。 “太后這般逃避可不行,贗品,到底是假的,又豈能當真,可臣看太后,好像一點也不急?!毙抨柡钫f這話時,一雙犀利的眸更是直盯著太后,絲毫沒有犯上的自覺。 太后更是被男人的無禮激怒:“你怎知我不急,若是不急,早就將桂公公召回來了?!?/br> 事關社稷安穩,大張旗鼓地尋是不可能的,一處處地,小范圍地搜找,又極費時間。 信陽侯笑了笑,拱手道:“臣也是關心則亂,若有怠慢,望太后饒恕?!?/br> 見太后冷冷一哼,不愿搭理自己,信陽侯又道:“卻不知桂公公如今人在何處,找得如何,若有了線索,我這邊也好派人去接應?!?/br> “哀家自會派人接應,不勞信陽侯費心了?!碧笠延辛司X,再不肯輕易與信陽侯謀事,也不肯泄露半分。 信陽侯心頭冷笑,面上卻愈發恭敬起來:“龍脈不得混淆,太后還當多催催,若有信了,盡早接駕回宮,我這邊也好準備?!?/br> “你要做何準備?”太后心頭發緊。 信陽侯輕輕一笑:“自然是讓不該存在的,徹底消失?!?/br> 聞言,太后臉色微變,維持著鎮定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茲事體大,還輪不到你來做主?!?/br> “那么太后的打算呢?難不成留下,真主回來了,太后又要如何交代?還有小殿下,又當如何?” 信陽侯言語咄咄,太后面色亦是分外難堪。 “人還沒尋著,等尋找了,再議?!?/br> 說罷,太后喊來宮人,送信陽侯出去。 到了樓下,信陽侯驀地轉身,仰面望著高臺之上,刺目的日光有些炫眼,但籠罩上心頭的疑慮更重,使得他無暇顧及。 離開了御花園,信陽侯又去了趟御書房,皇帝在皇后宮里逗弄小皇子,姍姍來遲。 進到房內,就見信陽侯坐在御桌邊,手持朱筆批閱奏折,皇帝卻未有絲毫不悅,面上反倒帶了一抹笑。 “勞侯爺費神了?!?/br> 信陽侯批完折子往桌上一扔,面色嚴肅道:“再過不久,各地要員進京朝賀,皇上不可懈怠,若有紕漏,臣也未必回回都能及時趕到,給皇上善后?!?/br> “侯爺說的是,朕今后注意,絕不再偷懶了?!?/br> 秀水鎮。 見到女兒女婿平安回來,周父著實松了口氣,尚需針灸服藥的病腿,也不覺得有多疼了。 反倒是周窈看了周父腫脹發紫的小腿,心疼得不行。 “往后若有危險,爹避開些,不然我還要自保,又要擔心爹,只會更手忙腳亂?!?/br> 周窈這么說,也是知道周父的脾氣,不說狠點,下回他還是會沖上來,可他這腿,實在禁不起折騰了。 鎮上的大夫都道,再來一回,這腿真要廢了。 想到這,周窈心頭酸酸,眼淚就似斷了線的珠子,不要錢地往下落。 周窕一旁看著,也是稀奇。自打她記事來,大姐就是一個特別厲害的人物,別看外表柔弱,但內心無比堅強,除了想到走丟的娘,大姐不時掉掉眼淚,平時很少哭的。 周父只覺自己窩囊,護不了子女,反而還要拖累他們,別過臉,對著墻那面,悶聲不吭。 周謖拿帕子給媳婦抹淚,替她說道:“爹莫怪窈窈,這一回,窈窈受了不少罪,心里也苦?!?/br> 聽到這話,周父心里更苦。是他沒用,丟了媳婦,又保護不了女兒,若非父親遺言,誓要護住祖傳之物,他這條命,沒了就沒了,自己解脫,也不拖累子女。 一家子得以團聚,卻不見喜色,整個屋子愁云慘淡的。周窕看看這,看看那,只覺憋悶,腳一剁,跑出了屋。 “我去尋阿卓,大姐才回,他就又不曉得野哪去了?!?/br> 此時的周卓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在路上被人纏住了。 纏住他要他帶路的是個白胡子大爺。這大爺雖蓄著白須,聲音卻細細尖尖,微駝著背,說話時看人的眼神,也是奇奇怪怪。 “大爺,我是真沒空,家里再不見我回去,又要出來尋了。您要不問問別人,或者在這等著,等我得閑了,再過來?!?/br> 周卓一半真一半假,只想把老人家哄住了,他好脫身。 “那你告訴我,哪里能住宿,老朽就不麻煩小兄弟了?!?/br> 周卓指了個方向:“往那條路直走,再左拐,有個酒家,可住宿?!?/br> 桂喜笑呵呵道:“謝謝小兄弟了?!?/br> 頭一回被人謝,周卓飄飄然,手一擺:“不客氣,應該的?!?/br> 剛跨進家門,周卓就和迎面跑來的周窕險些撞上,雙腳一轉,往旁邊閃身,直嚷嚷:“二妞,你毛毛躁躁的性子就不能改改,莫說再過兩年三年,便是過十年,你也未必嫁得出去?!?/br> “臭小子,說什么呢?就你這不著調的潑皮性子,我娃娃都生了,你也未必能娶上媳婦?!?/br> 周卓一聽,立馬手往臉上一拉:“羞不羞,羞不羞,大姐都還沒生娃娃,你就惦記上了?!?/br> “二狗蛋子,你又皮癢了是不是?”周窕拿起了角落里的笤帚,準備關門,打狗,哦不,訓弟。 “唉唉,君子動嘴不動手??!”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動的就是你這等小人?!?/br> 眼看著院子里又要雞飛狗跳一陣鬧騰,周謖從屋里走出來,聲音不高不低,卻醞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你們的jiejie在休息,爹也歇著在,不可吵到他們?!?/br> 姐弟倆都有些忌憚這個越來越嚴厲的姐夫,面孔稍微板起,他們就心慌慌。 倆小老實了,周謖便給他們安排任務,先是對周卓道:“你把家里的牲畜都喂了,圈舍打掃干凈,用水多沖沖?!?/br> 也不知怎地,回來后,周窈對氣味愈發敏感,剛開窗,后院的味道飄進屋,差點就吐了。 周謖盯著周卓過去,轉而又吩咐周窕:“你去請下趙大夫,就說家里有人不舒服,麻煩他過來看看?!?/br> “大姐哪里不舒服?”周窕緊張地問。 “去請就是了?!?/br> 周謖心里也是沒底,既期待,又不敢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