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他不說還好,一說江倦就失去了夢想,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講。 薛放離望他許久,嗓音淡漠道:本王也不覺得你美。 管他美不美的,主要是被捏得手疼,江倦奪了下手,奪不回來,只好說:王爺,你別捏我了,好疼。 少年睫毛輕抬,臉龐清艷,薛放離看著看著,只覺得厭煩,戾氣也不受控制地涌出。 看他的人怎么會這么多? 倘若折了翅膀,關進籠子里,再怎么美,也只有他一人獨賞。 只是 他太愛哭,也太難哄了。 瘋狂的、陰暗的念頭升起,又被硬生生地壓下,薛放離沒什么表情地看幾眼江倦,到底松開了他的手。 江倦也沒有多想,他松了手,就返回原處,對楊柳生說:我給你畫,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楊柳生問也不問,立刻大喜過望道:好,你盡管提! 只要江倦答應畫,什么都是現成的,連題材楊柳生都想好了,就畫一幅《海棠春睡圖》,楊柳生忙不迭應了弘興帝的請求,告退之后,急急扯著江倦,要為他畫作,生怕他反悔。 楊柳生:王妃,畫海棠春睡怎么樣?你就、就友人低下頭,嘴唇微微動了動,你不要命了?你沒看見王爺的眼神,恨不得將你活剮。 楊柳生確實沒怎么注意別人,聞言抬起頭,正對上薛放離冰冷至極的眼神,他心口一跳,什么恨不得活剮他,分明是活剮后還要一片一片下進鍋里。 可怕,太可怕了。 楊柳生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肖想海棠春睡了,認慫道:王妃你隨意。 楊柳生下筆飛快,沒多久,大功告成,他再抬起頭時,一頂帷幔也落了下來,輕紗遮住了少年的臉龐,再看不真切。 楊柳生: 這位王爺,究竟是離王,還是醋王? 多看一眼都不給,忒小氣了吧。 江倦也下意識仰起頭,結果什么也還沒看清,就被拽了起來。 他正要說什么,又猝不及防地與不遠處的江念對視,眼神之怨毒,讓江倦一個趔趄,一下抓住了薛放離的衣袖。 王爺。 薛放離看了侍衛一眼,似乎下達了什么命令,這才又漫不經心地垂下眼,江倦卻對此渾然無知。 江念的眼神,他越想越怕,回憶了一下書中安平侯奪權以后的劇情,江倦喃喃地說:王爺,我要死了。 我可能沒法給你送終了。 第41章 想做咸魚第41天 死什么? 薛放離語氣淡漠,江倦又不能跟他講劇情,只好幽幽地說:我覺得我活不了太久了。 薛放離皺起眉,又不舒服? 江倦胡亂點點頭,薛放離一頓,本要拂開江倦的手,終是任由他牽住自己的衣袖。 上了馬車,一路無言。 這樣安靜的時刻,往日并非沒有,只不過大多是江倦在睡覺,可他要是沒有睡下,還是會同王爺扯東扯西的,但是現在江倦是真的一點心情也沒有。 本想小心做人,快樂做咸魚,結果不知不覺間,他就把主角受和主角攻全得罪完了。 尤其是主角受。每回江倦都在睡覺,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再醒過來就已經跳在了主角受的臉上。 好冤,他真的好冤。 想到這里,江倦悲傷地說:王爺,我要改名,我以后要叫江不倦。 他人如其名,又懶又倦,睡起來沒完沒了,真的不能再睡了,也不能再拉仇恨了。 江倦想得太出神,沒有發現薛放離一直在盯著他看,更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眼神。 沉黑、陰鷙。 他在不悅。 不悅江倦讓人作畫。 更不悅江倦說自己活不了太久。 晦暗的情緒在心底發酵,薛放離厭煩這種無法掌控的情況。 他早知少年活不了太久。 少年讓人作畫與否,本也不該有所謂。 可在他的心底,那些欲念與不滿足,從未停止過叫囂。 不想讓少年看別人,更不想他被別人注視。 少年的眼中,只應有他一人。他想少年全心全意地、專注而認真地,看著他一人。 薛放離雙目輕闔。 少年活不了太久,與他計較什么呢? 是他欲念太深太重,是他渴求得太多,也是他無法克制。 到了王府,江倦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路上,他信誓旦旦不能再睡了,結果到了地方,沒過多久就又咸咸地癱在床上,再一次被懶惰打敗。 高管事過來的時候,江倦在玩一個玉質九連環,這是蘭亭從幾箱賀禮里找出來的,給他打發時間。 王妃。 高管事捧著一碗藥,笑瞇瞇地說:您該服藥了。 江倦:? 這一刻,他又想起被中藥支配的恐懼,江倦慢吞吞地說:喝什么藥,我很好,不用喝藥。 宮里的太醫不是給您開了幾貼補藥,高管事道,后廚剛熬好,您快趁熱喝了。 你先放著吧,江倦一心想賴掉,好燙,我待會兒再喝。 高管事搖搖頭,這可不成,王爺讓奴才看著您喝完。 江倦: 他低頭看看,還沒喝就覺得頭皮發麻,高管事見狀想起什么,忙又取出一個小袋子,差點忘了,王爺還讓奴才準備了蜜餞。 準備得如此齊全,可江倦還是不太想喝,他吃了顆蜜餞,問高管事:王爺在做什么? 高管事:王爺他自打回了府,王爺的興致就不太高,陰沉著一張臉,不過高總管早就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也不覺得怎么樣,只要注意著不觸他霉頭就是了。 王爺在休息。 江倦哦了一聲,你幫我取個東西,我就把藥喝了。 高管事:什么東西? 江倦小聲地說了一句,高管事遲疑道:那得先問問王爺的意思。 江倦點頭,好,你去問他。 高管事忙不迭地返回涼風院,薛放離聽見響聲,手指輕敲幾下,頭也不抬地問:他把藥喝了? 高管事支支吾吾地答道:王妃還沒喝呢。 薛放離瞥他一眼,神情冷淡,藥沒喝,你回來做什么? 高管事只好如實相告:王妃說喝藥也行,但他想要王爺的畫。 正在敲擊矮桌的手指一頓,薛放離皺眉,本王的畫? 高管事點頭,王妃說,王爺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幅畫,他想要這幅畫。 薛放離一怔。 在重華殿,他總共取出八幅畫,有七幅畫扔給了汪總管,讓他交給弘興帝,只留下了這一幅畫,它破損得太嚴重,甚至無法再展開。 也沒什么好要的。 他要這幅畫做什么? 這王妃沒說。 高管事搖搖頭,不太清楚此事,薛放離也未再開口,只是垂下眼皮,神色若有所思。 在一室寂靜中,高管事猶豫道:王爺,若是不行,奴才這就回稟王妃。 薛放離不置可否,只是展開了手邊的一幅畫像。 寥寥幾筆,畫中之人,已是形神兼具。 海棠花蔭處,少年坐在榻上,長發垂落肩頭,落下幾片花瓣。 指腹緩緩摩挲而下,薛放離知道,若是拂開他堆在肩上的長發,少年的頸間有一顆紅色的痣,比海棠的花色更濃。 楊柳生,不愧被譽為丹青圣手。 若是他未讓人奪來,若是這幅畫流傳開來天下第一美人。 徒惹多少覬覦的目光。 不悅再次升起,畫幅也被他捏皺幾分,薛放離神色冷得驚人,許久,他才緩緩道:那幅畫,給他吧。 高管事一愣,心知那幅畫可能并不簡單。畢竟王爺對王妃有求必應,王爺沉默如此之久,說明那幅畫對他而言,頗是特殊,不過嘛,再怎么特殊也比不過王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高管事剛要應聲,有名侍衛求見,他神色頗為詭異地說:王爺 方才管事端的那碗藥,被王妃倒在了窗外。 薛放離: 高管事: 這就是王妃要畫的原因? 就為了把他支走,再把藥倒了? 無語凝噎好半天,高管事問薛放離:王爺,您那畫,還給不給王妃了? 薛放離笑了一聲,自然也反應過來了,但還是懶洋洋地說:給他吧。 高管事點頭,沒走幾步,又聽見薛放離說:盯緊一點,他怕苦。 他盯得再緊,也得王妃自己愿意喝,高管事苦著臉問:王爺,王妃若是實在不肯喝,奴才該怎么辦??? 喊您過去嗎? 薛放離漫不經心道:再說吧。 他還在同他計較啊。 沒多久,高管事捧來了一個小匣子,裝的是畫卷。 王妃,您要的畫。 江倦也給他看看空碗,理直氣壯地說:藥我喝光了。 高管事: 他委婉地說:王妃,您有所不知,王府的每一處,都有侍衛值守,您下回,還是不要再用藥水澆花了。 現在尷尬轉移到了江倦身上。 他陷入了沉默。 畫卷的事,江倦跟蘭亭交待過,蘭亭接過匣子就要出門,又想起什么,回頭問江倦:公子,今日你該看完煙花再回來的。 江倦問她:什么煙花? 高管事也知道此事,便道:陛下今日游園,頗為開懷,想著獨樂不如眾樂,便命人在晚上放煙花。 居然還有煙花,江倦心動了。 藥倒掉一碗,還能再煮一碗,高管事去盯著后廚煮藥了,江倦思來想去,決定去找王爺,讓他陪自己看煙花。 他的涼風院,江倦來過兩趟,不太記得路,不過一路都有丫鬟,江倦很快就摸到了地方。 王爺。 江倦敲響門,敲了好一會兒,里面才有動靜,男人冷淡的嗓音傳來,有事? 他推門而入,興沖沖地說:王爺,去看煙花吧。 薛放離望他,少年神色雀躍,眼神亮晶晶的,很難讓人說出什么拒絕的話。 實際上,無論出于何種原因,他也幾乎不曾拒絕過少年的請求。 你的藥喝了? 并未給出答復,薛放離只是問了這么一句話。 江倦誠懇道:聊點別的吧。 看來還沒有喝,薛放離不咸不淡地說:藥喝了,你再去看煙花。 江倦抱怨道:可是好苦。 薛放離:有蜜餞。 江倦:那也好苦,我喝不下。 不要撒嬌。 江倦:? 說藥苦怎么也算撒嬌了,江倦覺得王爺有時候真是不講道理,他郁悶地說:我沒有。 薛放離瞥他一眼,與丫鬟交待幾句,沒過多久,高管事端著藥碗過來了,薛放離問江倦:你是自己喝,還是要人摁著你喝。 江倦震驚地看他,摁著喝? 薛放離下頜輕抬,兩個侍衛走上前來,他垂眼望向江倦,挑吧。 江倦后悔邀請王爺去看煙花了,但凡他自己跑路,就不必再面對喝藥的痛苦。 薛放離:選不出來? 江倦:我自己喝吧。 江倦嘆了好長的一口氣,捧起藥碗,他聞了一下,味道實在是太討厭了,又放了下來,王爺,我不想喝。 他總不肯承認自己在撒嬌,可語氣軟成這樣,不是撒嬌,又是什么? 薛放離望向江倦。他本可以把人攬進懷里,哄著他喝下,可他又不太想。 少年總是這樣懵然無知。 少年總是這樣沒心沒肺。 他的煩躁、他的戾氣,一再克制、又一再翻涌,可是自始至終,始作俑者都一無所知,他主動湊近,甚至還對自己回以無辜的眼神。 多可惡呢。 薛放離緩緩地說:那就讓他們摁著你喝吧。 江倦一愣,兩名侍衛領了命,對江倦說:王妃,冒犯了。 他們向江倦走來,再怎么樣,江倦也不想被摁著灌藥,太沒有面子了,他抗拒不已,王爺 薛放離置若罔聞,只垂下眼簾,沒有再搭腔。 江倦想要躲開,結果沒注意到腳下,被什么絆倒,磕到了膝蓋。 這下子,江倦徹底安靜了。 薛放離不想再管、不想再看,可此刻又過于安靜,聽不見任何聲音。 少年這樣嬌氣,這樣怕吃苦,撒嬌也好,抱怨也好,總歸會吵個不停,不該這樣安靜。 皺了下眉,薛放離到底望了過去。 江倦坐在地上,好像摔疼了,他低著頭,在查看自己的膝蓋,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薛放離漠然地看了許久。 怎么只漏了一眼,他就能讓自己受傷? 怎么計較到最后,他還是一無所知,自己卻先心軟了。 薛放離站起身,一步一步向江倦走來,他捏起江倦的下頜,垂下眼問他:是不是只有把你供在佛臺上,你才不會再把自己摔碎? 作者有話要說:王爺:黑化中咸魚卷:摔倒王爺:過來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