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雀翎 第140節
半躬下身,修長的手指不過在上面輕輕一勾,那鏈子便自己脫落了。其實這么多天,他完全可以自行打開,不過是為了取悅她,才乖乖地戴著。 容鳳笙見他向著自己走來,以為他要對自己動手,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捏緊拳頭。 然而,他只是擦過她,往側邊的走去。 許久,只聽見窸窣的聲響。容鳳笙忍不住好奇,悄悄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只見,血紅色的外袍堆在地面,而他烏發垂緩,身形筆直,伸著手臂,正緩緩披上一件大袖。 那大袖華美非常,做工精致,垂懸在地的布料上繡著大片牡丹?!贿^,是女式的。 容鳳笙震驚了。 而謝玉京已經發現了她,向她走了過來。他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 “我與顧澤芳,誰更美?” “……” 第80章 080 我可能把你教壞了. 080 她看著他這一身。紅色大袖衫, 月白色的襦裙,用金線在袖角和衣襟都繡了云紋,上面還垂著綬帶, 綴滿雀鳥和鳶尾花。 他身材高挑,穿著這個除了胸前一馬平川以外,倒也不出戲,像是個修長勻稱的大美人。 她不禁想到一個詞。彩衣娛親。 捂住額頭, 她這,還把自己當做是他長輩不成?但是不得不說,他底子不錯, 穿出了某種禍世紅顏的氣質。 “為什么不回答我?”謝玉京似乎很不滿意, 他彎下腰來,直盯著她看。眼瞳漆黑,因為生病而水潤光亮,像是一只等待夸獎的小黑狗。絲絲寒梅香氣飄入鼻間。 她怎么可能,真的把他與顧澤芳作比較,那也太荒唐了。容鳳笙皺緊眉頭,伸手捧住他的臉, “你是不是病得糊涂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不說話, 臉卻越來越紅。 覺察到姿勢太曖昧,容鳳笙將手放了下來, 對著這張顛倒眾生的臉她忍了忍, 還是沒忍住,咽了一口唾沫,登時有些尷尬。人吶……到底是食色性也。佛經讀的再多,清心咒念了數十遍,都沒有用, 再加上藥力的催動……滿腦子都是一些很要不得的畫面。 不對。她想什么呢,遺奴還生著病呢。暗罵了自己一聲禽獸。 她的手捏緊成拳,背過身去,克制道,“脫掉吧?!?/br> 又趕緊補上一句,“換回原來那身?!?/br> 誰知,有人靠近,她的背部被輕輕貼住,身體頓時繃直,不敢動彈。 那人堅硬的胸膛隱隱透出熱意,他低頭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呼吸拂過耳邊,撩得她有點癢。 “不喜歡嗎?”他聲音低沉喑啞,介于男人與少年之間的音色,很是好聽。 “你喜歡什么樣子的?我都可以滿足你的,”他臉上漫不經心的,卻是微垂著眼,輕輕嗅著她嫩白的頸邊。 好香,不管什么時候她都這么香的,她怎么可以這么香啊,他簡直要溺斃在這種香氣中。 “不用,”她受不了他用這么黏膩的語氣講話,而且還貼的越來越近。某處硌得她難受,她的耳尖愈發紅,簡直滴血,“趕緊松開我,你太荒唐了,謝瓊?!?/br> 他忽然用力,將她的肩扳正來看著自己,就在她以為他要發怒,或者做些什么舉動的時候,他的眼里倏地落下淚來,滴滴答答的,就這么靜靜盯著她,臉色白得幾乎破碎。 第一時間,容鳳笙不是心疼而是驚嘆,他是不是跟謝清鶯學了一手啊,這眼淚說來就來,神奇得很。 與他面上的傷心相反的,是他用力握著她的手,透出一貫的強勢霸道,“你告訴我。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你今夜找我,是為了羞辱我嗎?他高大英俊,溫柔體貼,我也可以的啊……我可以做的比他更好的?!?/br> 他尾音都帶了絲顫,看來,方才她主動說跟顧澤芳如何,對他造成的沖擊不小,見他滿臉的淚,就好像當年他摔倒在雪地里的時候,那樣弱小,那樣無助,容鳳笙實在忍不住了,伸出袖子給他擦掉,擦著擦著,沒過一會袖子就洇濕了一片。 盯著變成了深色的龍紋,容鳳笙搖了搖頭,“你……唉?!?/br> 她妥協了,主動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過來不是羞辱你,謝清鶯大概是被你惹惱了,把顧澤芳送了過來,但是,我沒有跟他如何。我中了藥,第一個來找的就是你?!?/br> 容鳳笙抬著頭,打量著他遍布紅暈的面部,他的眸光簡直像是溢滿了水,大概是高熱的緣故,他嘴唇翕張著,在輕輕喘氣,不知道聽清她說的話沒有。 她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可能把你教壞了?!?/br> 她踮起腳,吻住了那唇。起初他是僵硬的,直到她主動邀請,便忘情地糾纏了起來,他技巧極好,一下子兩個人都有些忘情了。 分離時,謝玉京的眼睫狠狠一顫。 他現在幾乎是乖巧,溫順地盯著她看。像是一只饜足了的貓。容鳳笙輕咳一聲,摸摸他的裙子,“趕緊換下來吧?!?/br> 她忽然想起,他十二歲的時候,有一次去放河燈,她確實哄著他穿過女孩子的衣服來著……難道就是那個時候,激發了他心中某種不知名的趣味……但是那時候他長得顯小,打扮成少女一點也不違和。 但是他現在已經長大了呀。 謝玉京忽然牽住了她的手,他聲音還是有些低啞,眸中帶著一些渴盼,“陛下今后可以,只看著我一個人嗎?” 他低低地說,“陛下目之所及,實在太多。但是今后能不能,只看著我一個?!?/br> 容鳳笙默然不語。 燭影搖曳、風送檀香,吹動她的發絲,那張紅唇輕啟,“我想我暫時不能承諾你。但是我可以答應你,絕不會再離你而去?!?/br> 謝玉京眸光一暗,狠狠咬住了她的唇,欺壓了上去。他guntang的體溫如火,一下子燎起了她的裙裾、直將她整個人包裹。 “至少,今夜是看著我的?!?/br> “只看著我一個人?!?/br> 低喘聲響起。 晨光熹微,到了上朝的時辰。她眼睛有些睜不開,困倦地撐起身,卻被一只手給攬了過去。 “陛下,讓我來吧?!?/br> 容鳳笙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她的頭發亂著,謝玉京將她抱了起來,坐在自己腿上,而后拿了一把象牙梳,給她梳理著頭發。他動作小心翼翼的,梳完后將它放在了一邊,容鳳笙看了一眼。 “這梳子?”她說著便拿了起來,剛才謝玉京也是從枕頭下拿出來的,看著上面有些拙樸的花紋,她有些吃驚,見他不說話,她便了然了。 “原來是你親手做的?!?/br> 她笑著望過去,他攬著她的手更緊了些,“我很喜歡,送給我好不好?”她貼著他問。謝玉京喉結滾動了一下,矜持地回了一個嗯字。耳尖卻悄悄地紅了。 趁著她還在摸那梳子,他彎下身,從滿地的衣袍中拿出她的,然后再將她抱起來,一件一件地給她穿上,最后是明黃色的龍袍,于是進來伺候的宮人便看見,他們的陛下被人抱在懷里,姿勢十分曖昧,女子濃密的黑發垂落腰際,脖頸上有斑駁的紅痕,她皮膚白,這痕跡便十分明顯,一看便知昨夜該有多激烈…… 她不敢多看,慌忙低下頭去。 一只修長的手接過濕帕子,給那女子輕柔擦著臉,那青年用低沉好聽的聲音說, “謝星瀾手里的兵權,陛下有何打算?” 他說著正事,手卻在她的腰帶上打轉,那里有一塊雕刻成蟠龍的玉,被他的指腹輕輕蹭過,她聞言抬起頭,只看見他光滑如玉的下巴,還有抿成一條線的嘴唇,容鳳笙便明了了。 她輕笑了一聲,從他懷里退出,立在他面前,“不知卿可愿,為朕跑這一趟?” 她的嗓音還有些啞,說完話,自己的臉先紅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謝玉京倒是鎮定得多,他跪在了地上,烏發披肩,十分恭敬地說,“愿為陛下分憂?!?/br> “此事不急?,F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容鳳笙親自將他扶了起來,“讓太醫來看看吧,最近好好休休養,也莫碰酒了。遺奴,不要任性?!?/br> 她的發絲垂落,瓷白的膚色泛著幾分暖意,紅唇上還有一些牙印,眸光溫柔地看著他,謝玉京喉結滾動,垂下了眼。 “嗯?!彼怨缘卣f。 她笑了笑,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這才從容起身。手又被他給拉住了,看著他亮晶晶的雙眼,她沒忍住,在他唇邊嘬了一口。 “下朝了來陪你?!?/br> 謝玉京摸著嘴角竟是笑了,笑的旁邊宮人都忍不住低頭,紅著臉想,這位太上皇真的……過于惑人。 容鳳笙走出含露殿,忽然頓住,“你可有見過他以前,就是我不在宮里的時候,有哪些怪異的舉動?” 這個他,除了問謝玉京還有誰? 止喜沒料到她會這么問,有點結巴, “陛下是指什么怪異的舉動?” 容鳳笙腦海中突地冒出那身紅裝,她輕咳了一聲,“譬如……扮作女子?” 她看了止喜一眼,從他臉上的慌亂,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謝玉京肯定不是最近才不正常的。 止喜臉色微變,卻還是如實說了。 那是宮人們,都不敢提起的一件事。 那段時間,那位前陛下簡直像是著了魔,像那再也沒有了管束的瘋子,任由自己發起瘋來,他會換上皇后的衣裙,梳上皇后的發髻,坐在丹靈殿的臺階前,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呆呆地坐上一整夜。 然后,他讓畫工為自己畫像,卻要求看著他畫出皇后的樣子。 但凡有一絲不像,他便會斬殺畫工。 偌大宮廷,成了煉獄。 聽到止喜說的這些,她竟然都不覺得驚訝了,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好在她回來的還算及時,謝玉京沒有將朝廷徹底攪亂。他做的最過火的,便是砍殺了荊幸知,將顧澤芳的家給抄了。 對了。 “他為什么要抄顧家?” 問出這一句,容鳳笙就閉緊了嘴巴。照那種瘋魔的程度,他抄顧家,很大可能是因為,顧澤芳手里有她的畫像。 是了。就是這個理由了。 她忽然笑了起來。 止喜看著這位美麗高貴的女子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竟是有一絲甜蜜。 剛才……也沒有說什么高興的事情吧? 這位一向慣會揣摩人心的大太監,忽然就傻了。 “前面那個少女是誰?” “回陛下,是永安宮的顧氏?!?/br> 不遠處站著一位少女,正是許久沒見到的顧仙韻。她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正踮著腳在折一枝花,她袖子滑下的時候,還是可以看見那枚紅點,是守宮砂,容鳳笙怔了一下,止喜卻是重重咳嗽了一聲。 顧仙韻轉頭看見了她,頓時臉色更加白了。身邊的婢女提醒,她才趕緊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