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5)
丁進陷入了恍惚中,重點?重點是什么他真的一時間想不起來,他現在重新生出了害怕來,對于剛才感受到的那種未知力量的新一輪恐懼。 克萊其頓嫌棄地搖搖頭,跳到了塔尖上方,將手里的終端重新交給陸一久。 就算你們把終端又給騙回去了又怎樣?只有我知道口令是什么只有我的腦子里丁進的話到此戛然而止,渾身上下頃刻間冒出了大片大片機油凝結出的汗珠來,因為他到剛才才意識到,自己最該擔心的重點究竟是什么。 如果這家伙能夠聽到他的心聲的話,那么剛才自己回憶口令是什么時,會不會就已經被他給聽去了?再結合特意提醒自己回憶口令的正是克萊其頓,這家伙頓時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歇斯底里地瘋狂嚷嚷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克萊其頓退回到原位,在對方不斷重復著不可能的背景音下,向陸一久吩咐道:重新開始剛才的讀條進程吧。 陸一久沒有任何猶豫地重新放開了手中的終端,打開了之前特意關閉上的全息屏幕,那上面依然在重復著讀條到百分之二十要求執行下一進程的循環,終端提示音再次響起:【讀條進行百分之二十,請執行人確認身份,準備輸入口令】 執行人是你??巳R其頓趕在陸一久發出疑問前,提前交代他道,你試試看輸入你的身份信息。 丁進在一旁看著這一系列的cao作早就急紅了眼:他是個冒牌貨根本不是執行人,系統建造者不認識他,系統也不認識他,你們別胡來! 陸一久撇撇嘴:你算老幾聽你的?阿頓讓他輸入自己的身份他輸入就是了。于是他點開了屏幕上輸入執行人身份后面的欄目,在上面龍飛鳳舞地簽寫了自己的名字:陸一久。 簽寫完畢,包括它都緊張兮兮地等待著結果的出現,不確定由陸一久當執行人到底靠不靠譜。 終端提示音緊跟著響起:【執行人身份確定中確定,執行人陸一久,請輸入執行口令?!?/br> 現場全體除了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克萊其頓外,其他人都難以避免地差點兒被驚掉了下巴。 荒、荒唐怎么會這么荒唐?他、他明明是個冒牌貨,和系統沒任何關系丁進有點兒瘋魔了的樣子,失了神地自言自語。 陸一久自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克萊其頓,大大地攤開雙臂。 沒有錯,你就是執行人??巳R其頓安撫他道,或許你這個執行人是早就被選定了的,所以你才會來到這里,又或者任何帶著那塊終端站在塔尖兒上的都能成為執行人。不管具體是什么原因,你都已經被認定了。接下來,輸入口令就行。 對于克萊其頓的這番解釋,它是最快理解了的:如果一切都是調整后的命運線,最后站在這里帶著S619個人終端的就是執行人確實符合注定二字。它此時抬眸在陸一久和克萊其頓的身上掃了個來回,大徹大悟:這兩個一個注定了會帶來終端,另外一個注定了會得到口令,而它耗費了那么久期望達成的目的,也注定了,必將成真!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永明之光X系統掌控權 口令是:珍珠奶茶不加奶。 克萊其頓微啟嘴唇,輕緩地吐出這幾個字的同時,目光特意挪到了陸一久的臉上。當他從丁進的意識中讀取到這個有點兒惡趣味的口令時,就已經提前確定了陸一久必然正是執行人的這件事實。 珍珠奶茶這種玩意兒,或許在很久以前出現在長河星域某個小星球的人類飲食文化中,但在進入到星歷高速發展的時期,于現階段的主流星系文化中,它的興起卻是從阿卡茲被帶起來的,而將這一飲品在這個時代推出來的正是陸一久。 再結合口令究竟是誰給丁進的,克萊其頓感受到了來自他老師溫子情先生的某種特意安排。為什么偏偏用了珍珠奶茶不加奶來當口號,是不是那家伙在很久以前就曾經隱約地預見過現在的這一幕? 陸一久此刻腦海里的想法和克萊其頓的沒有差別。這個乍一聽上去挺隨便的口令,細思極恐下讓他不由得感到靈魂戰栗。丁進是在幾百年前從別人口中得到的口令,對方為什么特意要用這一口令? 相比較其他三位在聽到這一口令時的驚訝、恍然,現場有些走火入魔的丁進一下子爆發開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都是假的! 他的反應恰好應征了從克萊其頓口中說出的口令是正確的。 陸一久沒有功夫讓自己感嘆世事多么的巧妙,機靈地點開了下方口令輸入欄,將剛剛聽到的那幾個字給輸入了進去,當寫完之后他自己還稍微愣了愣神,總覺得這句話有點兒耳熟。 現實容不得他愣神,當口令輸入的瞬間,極塔周身那些之前因變形時突出來的樹枝狀的金屬枝丫,變成了一個個小號的射電塔,往外發出無數的信號波,而它們彼此之間又形成了強作用的場能,一股超級強悍的吸力猛然從塔底深處往外噴涌而出,毫無阻礙地全都沖上了天際。 陸一久當場感覺不太好,機靈地往前一撲,抓住旁邊的圍欄,盡管如此,他整個人人還是頭朝下,腳朝上地被那場能給吹飛了上去。 也就是在這一刻,利伯頓的軀體分解成無數碎塊兒被整個能量場給吞沒了,而原本徘徊在極塔旁邊的克萊其頓、丁進、包括那艘來自紫花苑的飛艇都被彈弓效應給反彈出去,分別向四面八方極速彈開。 伴隨著場能噴發,一道銀藍色光柱突然從極塔塔尖兒上直沖云霄,宛若一把光劍縱貫天地間,就連頭頂上厚厚的磁場風暴制造的云霧層都沒辦法過濾掉那光柱,穿透了霧氣層的它一直射向了星環,鉆透了星環,射向了外太空。 瑞賽克內部每一處角落上原本站立著的那些無法動彈的機械人們在這個時候都能夠清楚地看到極塔發出的那種永不熄滅的光芒,全部人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塔基上刻著的銘文,似乎已然成真。 這一刻,游魂們的意識芯片集體感受到的是一種少見的安詳、和諧、平靜。有些人眼睛看著看著,莫名其妙地淌出了機油。如果說之前極塔發出電光藍的光暈覆蓋全城的時候,他們感受到的是緊張、好奇,害怕,那現在,他們集體感受到的是一種包容、溫暖和寬慰,就好像頭頂上突然多出一雙帶著善意的大手,像長輩那樣溫柔地撫觸他們的意識。 奇怪???機械人之間在沒有幼崽機械人成長計劃之前,幾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長輩和小輩的區分。這里大多數游魂都是存活了很多年,擁有豐富閱歷和經驗的家伙們,他們的意識里更沒有過作為晚輩被呵護、包容的印象。那是只有像人類那種還有著生育和血緣系統的智慧生命們才能擁有的感受,那樣的感受且不是單獨一個個體會產生的,而是整個群體基因中自帶的傳承,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人類才擁有的集體潛意識。 就在剛剛,他們這群機械人竟然同時觸發了他們一直在追求,想要通過模仿、學習、進化從人類那里得到的集體潛意識。 這動靜不光震懾影響了整個瑞賽克的民眾,阿卡茲其他地方的機械人也在那道永明之光穿過磁場,沖破大氣層,鉆破星環時或親眼看到或親身感受到了。 這樣的動靜是沒辦法再被掩蓋的,第一時間全星各地的雷達都有了反應,星環外層的各種衛星和要塞眼都將視線對準了北極極圈那里。 阿卡茲內各大城市、地區的終端網絡中,出現了大量討論永明之光的帖子,離極圈近的民眾們只要站在外面都能夠用rou眼看到那道沖向宇宙的光柱。 [瑞賽克內部發生了什么事??那束藍光是什么?] [難道在搞什么新型的武器研究?] [那里的逃亡游魂們別不是想對我們其他地區發動進攻吧?] 網域內部充斥著各種各樣大膽的猜測,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全星所有的職能部門第一時間進入到了緊急狀態,各地的軍事基地、民兵組織、警備力量繃緊了各自的模擬神經,等待著情報和指令的進一步地傳達。 溫默坦上將那邊也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和庫克他們進行了快速的線上會議,確定那銀藍色的光柱不具備殺傷力后,才稍微松了口氣?,卻又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他們當然也有情報人員在瑞賽克內部,只是消息想要傳出來實在不容易。眼下只能憑著他們現有的地形圖分析,確定發光的地點屬于極點正中央那座極塔。 極塔發光,這可是件大事。對于外面這些從沒有親自進去看到過極塔的高層來說,他們也是知道有這么一座塔的存在,并且知道塔基上那類似預言的銘文。長久以來,也有不少搞考古研究和其他特殊地形地貌研究的學者們想要深入研究一下那座不知道什么時候矗立在極點正中央的塔,卻因為各種原因始終沒辦法被允許進去進行實地考察。 瑞賽克之主別不會真的有這玩意兒的存在吧。這是高層知道極塔的那幫家伙們心下共同的擔憂。 瑞賽克內發生的事這會兒全面封鎖傳不出去,但阿卡茲發生的事就沒這么嚴格的保密措施了,沒多久長河星聯的主要官方機構都接到了這一消息。這幫家伙們也在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光,想盡辦法想要探聽到第一手的秘密。 對于星聯的人類高層們來說,他們最希望的就是阿卡茲內部發生矛盾,這樣對他們來說就能尋找到合適的干預機會。原本因為此前的談判,一直徘徊在附近其他星系不肯離開的星聯要塞全面開拔,朝著阿卡茲所在的區域前進。 阿卡茲軍方接到對面要塞開拔的信息后,同樣將星環內兩座駐守要塞再次派遣出去,在艾博99附近建立起第二道防御線,做好了隨時準備迎接對面突然開戰的機會 來自各方各派全部的視線都在緊急注視著瑞賽克。極圈內海那些中繼站短時間內調動了上萬人手,準備潛入這座游魂城去調查一下內部發生了什么。這里頭比軍方更早一步行動的竟然是幾個大財閥,他們也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稱瑞賽克內部現在處于無管控狀態,并且在里面發現了某種新型能量。 任何時候,新型能量和能源都是可以主宰一座星球乃至一片星系命運的重大資源,大財閥們就跟見了血腥的鯊魚一般,在這種時候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半遮半掩地暴露出了他們嗜血的本性。 羅歐作為事先被它挑選了的那部分人,這會兒主要負責管控出入口的全部安全問題。在極塔發出永明光的同時他意識到自己面臨的險境即將加劇,這家伙臨時把出入口周圍全部的自動機械臂和各類捕撈設備都啟動了毀滅模式 永明之光沖出塔尖兒的那一刻,吞沒了利伯頓和它的同時,也把緊緊抓住圍欄頭倒栽蔥模式懸浮在塔尖兒之上的陸一久給沖上了高高的天空。他就像一只脫了線的風箏一樣懸浮在那道沖向宇宙的光柱之內,越飄越遠,眼睛里看到的景象也從原本只有塔尖兒的范圍漸漸擴大變成了一片區域、兩片區域、半座城一整座城。 短暫的驚恐過后陸一久穩住了自己,他的耳畔這時候響起了利伯頓的聲音:我怎么了?我這是在哪里? 陸一久趕緊四下里看看,并沒有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或物,他試探著喊了一聲:利伯頓? 從籠罩著他身體周圍那一圈厚厚的光壁之中,緩緩地聚攏而來無數發光小顆粒。他們在陸一久的眼皮底下匯聚成型,變成了量態化的利伯頓的模樣。 陸一久老板?量態化的利伯頓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形態,他好奇地注視著陸一久,我這是怎么了? 陸一久為難地蹙了蹙眉頭:你好像,又去世了。 利伯頓短債地愣了片刻后笑著抹了一把自己的大光頭:是嗎?怪不得變成了現在這樣子,就像我之前看到隊長他們的樣子似的。對了,我這是也要去到另外那個世界去了? 陸一久輕輕頷首。 ??!其實也挺不錯的我一直想見到隊長他們來著。您覺得我能見到他們嗎?又或者在超級系統內,我還有自己的意識嗎? 這個問題陸一久回答不了:不知道。 這樣啊。沒有也沒關系了他略帶流連地俯身看著下方越來越遠的瑞賽克,以前我恨不能永遠離開那個鬼地方,現在真要離開的時候了,怎么,怪舍不得的。 這很正常。作為人類,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充斥著矛盾、糾結和掙扎的。陸一久寬慰他道。 利伯頓歪了歪腦袋:這么說,我也能算人類?其實不瞞您說,盡管我們中有很多人都喊口號稱自己有生命權,卻還是清楚自己和人類有很大的不同的新人類只是我們自我安慰自己的一個說辭,以及與那些找我們茬兒的人類唱反調的借口。其實不管是從前還是今后,我們整個群體都是迷惘自卑的,大家并不能看見自己的未來。能聽到您認同我為人有點兒高興呢。 陸一久目光柔和地看著面前這位只認識了不到三天的朋友,極力想著該用什么樣的話語來告慰他。最終,他想到了自己曾經看過的老電影內的一句臺詞,向他說道:不用擔心,任何生命都能自己能找到出路的。 利伯頓恍惚了片刻,繼而笑得更開懷了:謝謝您來到了這里,讓我能在這次遇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