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陸一久的嘴巴變成了O形。是，這樣的嗎？

    總之，你走大運了。我勸你送他去最好的幼崽學校學習，不然等你來教他那絕對是浪費了一根好苗子。

    學校？陸一久一時間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有點兒招架不住。不是，機械人還需要學習？

    唉！一看你就不懂。他們這些幼崽是要自我成長的，出設計工廠時沒有設定技能本領和知識，只有一些基本的日常應用常識，不學習他什么都不會的。當然要送去專門的幼崽學校啦！海馬司機拍拍自己的育兒袋，我家這兩個就這紅苗苗幼稚園報了名。

    陸一久低頭看一眼懷里的幼崽：那報名費是多少？

    一個月薪水吧，不貴，我們家兩個一起報名還打折。

    頓寶，等爸爸賺了錢就給你報名去！陸一久撫摸著幼崽的腦瓜，做了決定。

    嗯！幼崽用力點頭，眼睛里寫滿了期盼。

    克萊其頓在意識世界里看到這一幕差點兒噴出一口老血。喂！他才不要去什么紅苗苗幼稚園！

    等等，你倆的關系欄上寫的什么？聽到他自稱爸爸海馬司機眼神呆滯。

    關系欄？陸一久心里犯嘀咕，那是什么？關系欄還能寫什么，當然是父子咯！

    什么？不少前來休息的司機聽到他的話都靠了過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打量著陸一久和幼崽，現在可以填父子關系了嗎？不是大部分都是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家崽子，頓寶！陸一久熱情地給大家伙兒介紹旁邊的全態機械寶。

    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司機們交流了起來：

    可能是星政體又要做什么社會關系實驗吧。幼崽確實也適合與外來移民組成親子關系，幼崽需要經歷成長過程，組合成親子關系雙方之間的感情從小到大要更長久穩固一點點。畢竟有些移民不想被匹配不就是不愿意關系欄里填那種關系嘛。

    那星政體不怕他們本地的幼崽被外來移民欺負啊。不是說伴侶關系才具有更多約束力嗎？

    可能是覺得619沒有那個欺負人的能力才同意給他們寫成親子關系。

    陸一久耐著性子聽他們之間的交談，奈何他聽不懂。他聳聳肩沒有當回事兒。

    海馬司機胸前的育兒袋中揣著的那兩個小幼崽此時對著陸一久懷里的幼崽吐了幾個口水泡泡，給他起了個外號：卷毛三！

    全態幼崽摸了一把頭頂上的三撮卷毛，癟癟嘴：我叫頓寶，不叫卷毛三。

    克萊其頓睜開眼睛呲牙：這個機械人臉真大，頓寶是叫他的嗎？

    卷毛三~~卷毛三！兩個海馬幼崽叫的更歡了，喇叭小嘴一突一突地蠕動。

    久久全態幼崽抬眼看向陸一久，不知道該怎么辦是好。

    卷卷毛可愛，比沒有頭發的禿頭寶寶好看多了。陸一久滿目憨厚地笑著，安撫著自家的崽子道。

    海馬司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后低頭看了一眼自家兩個崽子光禿禿的腦門兒：這家伙什么意思？

    然而他又不能主動承認。他們家崽子頭頂沒毛兒，但是有刺突，也算頭發，哼！

    眼見陸一久好脾氣的模樣，克萊其頓看得直飆火。這笨蛋只會把這個全態幼崽也教成受氣包、小笨蛋的。

    得快點兒把身體拿回來！

    等到海馬司機帶著他的倆崽子離開，陸一久笑瞇瞇地把幼崽的腦袋抬起來：頓寶，有一句俗語叫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被起了外號的幼崽并不怎么開心，卻還是積極回應了陸一久：不知道。

    意思是別人怎么對你你就怎么對別人，別人給你起了外號你也給他們起唄。陸一久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克萊其頓哼哼了兩聲：這話你還是先對自己說吧。

    休息了一個鐘頭后，出租車司機們陸續開始下午的工作。

    臨出發之前，陸一久的車與海馬司機的車子又一次在車道上并行。

    卷毛三，卷毛三！兩只小海馬打開車窗沖著陸一久他們再一次地吐泡泡。

    喇叭嘴！副駕駛座上的全態幼崽扒在窗戶上，對著對面那兩個大聲地回敬道。

    陸一久早就設定了加速行駛，他家小幼崽一喊完，黃綠色的出租車咻一聲開出去老遠?，留下海馬司機一家三口突突著三只喇叭嘴對著他們的車屁股生悶氣。

    全態幼崽扒著車窗，深藍色的眼睛一直盯著后面，他視力好，車子跑出去老遠了還能看到后面的情景。小家伙兒高興地嘿嘿笑：久久，他們生氣啦！

    嗯！陸一久揉一把他頭頂上的三撮卷毛：這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窗?，他們被起了外號也會生氣。所以，最好是學會互相尊重。別人不尊重咱們，咱們也沒必要尊重對方。

    久久！幼崽滿眼依賴地看向陸一久，叫喚了一聲主動撲到他懷里滾了又滾。

    克萊其頓努力想要拉回這具身體，奈何不頂用。那個全態幼崽的意識壁壘不弱，而且對笨蛋的好感是逐步在加深的，這會兒他對他的好感值已經快滿點了。

    正是因為好感值的加深，困住克萊其頓意識的能量網反而越發地牢固堅實起來。

    這個全態機械人除了有自我意識，還難得地擁有精神力，困住他的能量網應該就是他的精神力，這可是長河星域活躍的那部分智慧生命體都很少開發出來的東西。這小家伙未來一旦掌握了精神力的使用方法，絕對不簡單。能給機械人開發設計這樣的能力的不用說，是那家伙。

    這幫機械生命體的野心可真不小，不光想要生命權。自由、平等、融合、發展、進化、繁育等等各項權利他們都想要，這樣的野心和向往只有那個該死的家伙能給予他們指引。

    那個自己跑得無影無蹤，留下一堆爛攤子不收拾的家伙，叫的什么一代圣杰？可笑！

    下午出租車的生意不怎么好，轉了兩圈后，陸一久將車子設定為返回公司。對于他來說今天只是初步了解一下自己的這份工作，現在趁著還是上班時間，他得趕緊去公司找老板要工資才行。

    頓寶，等拿到拖欠的工資就給你去報名上學。路上陸一久滿懷信心地對幼崽說。

    陸一久所在的公司名為白煉公司，是移民地109C區的老牌兒企業了，總公司涉及不少工作領域，除了在這個區有公司其他地區城市也都有。最初他們就是靠出租車服務起家的，109C區六家大的租車行，他們是老牌龍頭。

    車子開到了陸一久的車子平時做保養?？康姆止?。進到地下車庫，有人開他玩笑：619最近是不是發達了，前天發周薪你都不來，今天怎么來了？聽說你匹配了個原住民，對方條件怎么樣??？

    陸一久訥訥回道：我來領薪水。nice！他除了被扣的工資外還有一周的薪水，怎么著也該夠他們支撐一段時間了吧。

    王主管讓你來了直接去他后面的休息室！地下車庫看門人說著，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帶著全態幼崽，陸一久一路上問了幾個人才找到了王主管的休息室門口。他特意在外面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爭取給主管一個好印象，旋即敲響了房門。

    門從里面打開時，陸一久聽到了一些不太和諧的曖昧聲音從里頭傳出。他的目光與面前這位光著臂膀，外形精壯高大的機械人對視，花了極大的功夫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替對方感到尷尬的面部表情。

    來的不是時候??！

    你終于肯來了。從眼前這機械男的口中說出來的話刺刺撓撓的，陸一久后背上的汗毛刺啦啦豎起了一大片。

    什么情況？

    進來！對方轉身走進去時，背部肩胛骨那一片的肌rou充滿力量地鼓動了好幾下。陸一久在心里默默的嗯了一聲，看起來還挺厲害的樣子。

    克萊其頓此時再度睜開了眼睛，透過幼崽的視線注意著眼下的情況：氣氛不對！

    陸一久進門后站在了門口。

    關門！王姓主管以不容質疑的口吻命令道。

    陸一久的心里敲起了邊鼓，尤其里面的房間還回響著不太好的動靜。他并沒有關門，而是直接開口表明目的：王主管，我是來領工資的。之前被扣押的那些工資還有上周的

    你有工資被扣押了嗎？王志雄在里面的臥房門口停住，回頭，面帶譏誚地凝視著陸一久。

    有！陸一久不與對方對視，半垂著上眼瞼，肯定地回道。

    那你進來拿。主管的口氣微妙地上揚了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陸一久心下一沉。進去里面還有曖昧吟唱的臥室？這家伙想干什么？

    第十五章

    作為一個真實的人類，陸一久其實心中已經閃現出了那個糟糕的念頭，只是這里的大環境讓他產生了短暫的遲疑。

    機械人有生理需要不說，關鍵，他和對方都是爺們兒吧。機械人也搞G？

    不打擾您了，您向會計知會一聲我自己去找會計師拿就好。陸一久答。

    哦？還知道要找會計師了啊。王志雄扯開嘴角笑不懷好意地陰笑，今天早上分公司還接到了你的車內系統往公司總機發送到信息反饋，你的第一單生意計價和收費額度又沒對上啊。

    陸一久面不改色：對方不肯付錢。

    你卻讓對方走了。

    陸一久無言以對。

    你被扣的那些錢都是按照公司規章規定的車程補償款，以及罰款，這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如果沒有扣這些，你早就被公司開除了，懂嗎？

    陸一久抬眼看他：我想申請對一下賬目。

    克萊其頓與對面那位王主管同時訝然。這家伙今天怎么這么硬氣？

    在我的地盤對賬你的腦子果然不靈光。誰料王志雄嗤笑出聲。他一手搭在臥室門上，不再看陸一久，這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要么進來，要么從我的公司滾出去！

    陸一久懷里的幼崽打了個激靈，有點兒被室內的氣氛嚇著了。

    陸一久順手拍拍他的腦瓜，示意他不要害怕：主管，我還是要求對賬，即便是扣補償款加罰金，我也想知道具體賬目明細。

    之所以一定要這么做是因為陸一久肯定S619那家伙絕對沒有對過賬，他可能連問都不敢問，別人給他多少他就認多少的那種個性。還有，是什么原因讓他連正常來公司取薪水都不敢取，非得拖著，陸一久看著眼前的情況，心里已經有了些眉目。

    王志雄的手頓了頓，再次回頭，目光不善。

    就算要滾也得查清賬目吧。陸一久用一種老實巴交又固執執拗的口氣說道。

    此時那扇一直緊閉著的房間門打開了，從里面探頭出來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妹。陸一久一眼看到他們此刻半遮半露的樣子，迅速將目光轉走，并及時擋住了懷里幼崽的眼睛。

    克萊其頓沒好氣地哼了哼，擋什么擋？一幫人造產物，還特么講究羞恥心？

    主管？聽這兩位的稱呼，應該也是這里的工作人員，那么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移民區的移民。

    滾！主管沖他倆呵斥，眼角余光卻死死地定格在了陸一久的身上。這個老古董雖然外表模樣并不出眾，卻有一種在其他同類身上找不到的鮮活感，就好比現在吧，他的一舉一動都和其他后來設計的新型號不同。他會害羞，會躲閃，會擋住幼崽的眼睛，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不像是程式化的設定，更不像別的機械人是一種處心積慮的模擬。

    雙胞胎兄妹朝陸一久飛了兩記白眼。這蠢貨惺惺作態給誰看呢？

    兄妹倆拎著自己的制服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根本不怕被人看到更不怕被說閑話。被看到才更好，能夠給他們帶來更實際的好處。

    王志雄暫停掉了里面還在播放的助興小影片，結束了那令陸一久尷尬的咿咿呀呀聲，走到角落的吧臺前倒了一杯東西，端著走到陸一久面前，遞給了他。

    是機油嗎！陸一久瞥了一眼那澄清略帶些粘稠質感的水狀液體，果斷搖頭?？刹桓液?，會死人的。

    王志雄見他不識抬舉，將杯子重重放在了面前的透明茶幾上，一屁股坐在陸一久身邊。

    陸一久肩膀微弱地僵了僵。坐太近了吧！

    對方的一只手朝陸一久后背探過來時，陸一久立即站起來：王主管，可以查賬目了嗎？

    你懷里的是你才匹配的對象兒？王志雄的手轉了個方向朝著全態機械人的臉蛋兒伸了過去。

    陸一久做了個掏出個人終端的動作同樣使懷里的幼崽避開了對方的手。

    克萊其頓單手托腮坐在意識世界里，周身已經開始往外散發著不悅的光暈了。他之前一直在試圖聯系上自己的沉寂的精神力，找回自己獨特的能力，始終未果。沒想到因為看到這讓他不快的畫面，竟然讓他感應到了精神力的觸角，現在只需要意識與這根微弱的觸角聯系上，就好了。

    這個該死的機械男，看樣子是想上這笨蛋！

    王志雄冷哼著，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坐下來咱們一筆一筆地對。

    我習慣站著。

    那就不用對了。王志雄自詡比較了解S619，這家伙偶爾也會別別扭扭地耍些小性子，可大部分時間自己只要一嚇到他，他絕對會跑。

    王志雄就喜歡嚇唬他，看他表現出與別的同類不一樣反應的模樣。尤其，喜歡看他那雙眼睛里醞釀出種種情緒時候的模樣。有趣！

    陸一久暗暗磨了磨牙。媽的，他要不是缺錢絕對馬上扭頭就走不干了！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