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 第2節
天氣不冷不熱,而郁松年的指尖溫度很暖,哪怕他只穿了短袖,都比穿著正裝的沈恕體溫高。 郁松年把沈恕的酒擱置一邊長桌上,露出溫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你醉了?!?/br> 沈恕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確認他與郁松年還能談話多久,以及需要說服對方的時間。 “一杯葡萄酒而已,不至于醉?!鄙蛩≌f。 下一秒,他便看見郁松年上前,剛才落在他手背的溫度攬住了他的腰身,摟著他往旁邊一讓。 他比郁松年矮上些許,鼻尖自然在這個姿勢下貼到了郁松年的頸項。 郁松年身上沒有香水,亦無煙味,干干凈凈,只有屬于他的味道,被體溫氤氳著將沈恕環繞。 拿著蛋糕追逐的小朋友笑著從他們二人旁邊跑過,險些撞到沈恕,幸好郁松年眼疾手快,將人往旁邊一帶。 沈恕沒有動,他只是緩緩眨了下眼,葡萄酒的后勁似乎涌了上來,讓他有點暈。 郁松年很快便松開了他:“沒事吧?!?/br> “嗯?!鄙蛩寺?。 這個插曲打斷了沈恕的談話節奏,以至于郁松年搶先說出了拒絕的話。 他看著沈恕,苦笑道:“結婚還是得和喜歡的人結吧?!?/br> 郁松年與沈恕多年未見,更無聯系,何來的婚姻基礎。 沈恕站定身子,輕輕揉了下耳朵,他覺得那里有點燙,大概是因為酒勁上來了,一會要讓司機給他買點解酒藥。 心里想著不相干的事,嘴上卻還是繼續說服郁松年:“沒想到你這么浪漫主義,我們圈的人不都是商業聯姻嗎?” 郁松年眼神稍黯,笑容也淺了些,卻仍好脾氣道:“是很常見,但不代表我也要這樣做?!?/br> 沈恕說:“你有戀人了?” 他說的是戀人,沒有指定男女。 郁松年說沒有,沈恕便點頭道:“那還有什么問題?!?/br> 他這樣的態度,幾乎要讓郁松年無奈了,又荒唐得想笑。 或許猜到郁松年馬上就要說出他不想聽的話,沈恕如同談著一樁生意般,說:“如果你實在很擔心,我們可以先簽合同,確認年限,到時好聚好散?!?/br> 他把這當作一場買賣。 郁松年臉上最后的笑意消失了。 而沈恕則是在看他的臉,自最開始重逢,便一直在看。 現在的郁松年比起十七歲時,頭發長了些,五官沒有多大變化,只是多了點疲憊。 可能是因為家里那些爛事,又或者是在今晚這樣的場合,受到的惡意太多。 郁松年的眼睛不像許炳章,應該更像他的母親,眼窩深,睫毛長,就是垂下眼時,睫毛容易遮掩情緒,這點沈恕不喜歡。 但郁松年抬起眼時,沈恕又覺得可以接受了。 濃密的睫毛讓郁松年的眉眼多了分繾綣的味道,讓他無論看著誰,都好似多出了深情的味道。 所以當年郁松年才這般招蜂引蝶。 沈恕看得出神,直到他聽見郁松年問他:“為什么是我呢?” 郁松年覺得眼前的沈先生,不似當年那個看著他和沈元一起時,滿臉漠然的男生了。 但現在的沈恕,比從前更難纏。 就像哄孩子一樣,郁松年緩和了語氣:“如果你要聯姻,多的是比我更合適的對象?!?/br> 沈恕如同真的順著郁松年的話思考了一會,才道:“他們沒有你合適?!?/br> “比如?”郁松年問。 沈恕腦子還是很清醒的,做生意的不可避免要同政府打交道,小到公司最近競標的項目,大到未來幾年的商業規劃。 結上這門親,搭上許炳章的船,怎么想都不是賠本生意。 生意上的事情,沈恕沒有說太多,郁松年應該也不感興趣。 據他所知,郁松年考上國外的藝術大學,學的是雕塑,根本沒有涉足任何金融或貿易相關的專業。 郁松年應該也沒有要接手家業的意思,性格也單純,不然也不會被后媽算計成這樣。 而且在國外那種開放的環境,也沒談戀愛,怎么可能和他爸的秘書有染,沈恕根本不相信這種可笑的流言。 他簡單地和郁松年解釋兩家結合后會帶來的好處,以及他能夠給許炳章選舉提供有力的“幫助”,在金錢方面上。 郁松年聞言,不為所動:“你應該也聽說了,我和父親鬧得很難看。這種情況下,我為什么要犧牲我的婚姻來幫助他呢?” 犧牲這個詞讓沈恕的指尖動了動:“如果不想幫助他……那換成幫助你呢?” 他認真地看著郁松年,腦海里一直構思著說服對方的話術。 “我可以幫你,不管你是想要重新奪回郁家,還是報復你的父親?!鄙蛩≌f著,感覺掌心里出了一點汗。 其實他這個提議其實很危險,要是他錯估了郁松年和許炳章之間的關系惡劣程度,他這個提議只會狠狠得罪郁松年。 郁松年沉默地打量他,這份目光就像無形的壓力籠罩著沈恕。 沈恕見過不少風浪,子公司接手時內部亂得一塌糊涂,他大刀闊斧,整頓改革,得罪了不少人,也遭到了許多明里暗里地報復。 最夸張的有一次,被他裁掉的員工拿著刀過來,叫囂著要與他同歸于盡,沈恕也只是冷靜地用手機報警,后來再加多了公司保安的數量。 如今不過是在等郁松年一個回答,不是多提心吊膽的境況,可沈恕就是覺得焦慮,他抿了抿唇,遲疑道:“如果不想結婚,訂婚的名義也可以?!?/br> “要是你遇到喜歡的人,我們的關系可以立刻結束?!鄙蛩÷曇粲悬c緊繃。 這是他最后的讓步了。 郁松年終于回答了,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說要考慮一下。 沈恕心下微松,沒有立刻拒絕,就是還有希望。 做生意也是這樣,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成果如何。 也許會功虧一簣,也許會峰回路轉。 沈恕從口袋里拿出名片,遞給郁松年:“你好好考慮,有需要的話,聯系我?!?/br> 郁松年被他公事公辦的態度逗樂了:“好,我會的?!?/br> 既然如此,沈恕也沒必要繼續在這待下去了,他再次看了眼腕表,準備同郁松年道別。 郁松年留意到了,卻仿佛沒察覺般,繼續同沈恕說話:“你剛剛說了很多理由,都是有關公事的?!?/br> 說著,他微微俯身,朝沈恕靠近了些。 這個距離已經超過了社交上的安全距離,是更加親近的姿態。 郁松年用那雙招人的眼睛注視著沈?。骸皼]有更私人的理由嗎?” “選擇我的理由?!庇羲赡暾f。 沈恕跟他對視著,目光彼此交錯,沒有任何一個人退讓抽離。 “你長得好看,這算理由嗎?”沈恕說。 郁松年怔了怔,直起腰,退出了曖昧的距離范圍,他哭笑不得道:“行了,不勉強你回答了?!?/br> “你應該還有事,我見你看了幾次時間?!庇羲赡暾f。 沈恕道別后,轉身離開。 這次是郁松年看著他的背影,而不是他看著郁松年的。 直到回到車上,靠在舒適的車椅上,沈恕才抬起手,用手背掩住半張臉。 額頭的溫度有些高,就像整張臉都在發燙。 剛才的話,只有最后一句,他沒說謊。 第3章 03 “你是不是瘋了!” 回到家中的沈恕接到了這樣的一條語音,是林志鈞給他發的微信。 沈恕沒有回他消息,轉而抬手接過陳嫂給他溫好的雞湯。 待飲下后,才吃下司機買的解酒藥。 臉上的溫度在車上已經有點消退,他進入浴室,鏡子里的人,從嘴唇到脖子仍泛著微紅。 他是個喝酒容易上臉的人,怪不得郁松年剛才懷疑他喝醉了。 沈恕還住在本家,老爺子近幾年身體不好,為了養生,回了山清水秀的老宅。 而他的爸爸沈南平則很少回家。 沈南平在感情事上極其不負責,當年把沈元帶回家,就說要娶沈元的母親。 結果在老爺子停掉他的花銷后,就立刻反悔。 前幾年又鬧著要娶一個大學生,老爺子看著他心煩,就不再管他。 沈南平還真娶了那個大學生,再婚后便搬了出去。 至于沈元,因為要與他打擂臺,同老爺子要了外地的分公司,前去大展拳腳。 老爺子雖然更加偏向沈恕,可沈元畢竟也是沈家血脈,他想要干正事,老爺子不可能阻止。 而對于沈恕來說,家里有看著他長大的陳嫂,以及管家老李就夠了。 這兩位自小照顧他的生活,待他無微不至,伴他這么些年,比起有血緣的親人,他同陳嫂和老李更親。 沈恕洗完澡后,換上睡袍,來到書房處理公事。 打開電腦沒多久,就忍不住給助理發了個消息,讓他查一下本市新開的樓盤,看看有什么好的住宅可以購入。 要寬敞,要風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