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薇也沒打算一次就說定。

    正如聶教授說的，她自己也認為，單憑她現在的能力，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不用她主動說出口，兩位教授一定會極力邀請她。

    可非但沒邀請，還直接拒絕。

    那定是代表這項科研既難又危險。

    什么科研在過程中能帶來危險？聯想到王教授身上的傷，她心中有了個猜想……

    ……

    “李阿姨，您在家嗎？”機械廠的宿舍樓外，一個女同志高聲喊著。

    沒一會兒，窗戶那傳來些動靜，她轉頭一看，就見一只黑白色的大貓跳躍到窗邊，朝她張望著。

    周雪不由笑著，“炮炮？原來你長這個樣子，這么肥嗎？”

    “喵！”炮炮喵了，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有人說它胖，轉身又跳下去消失不見。

    沒多久，房門被打開，李秋將房門打開，看著外面的女同志先是皺起了眉頭，隨后不是太確定的道：“你是周雪嗎？”

    周雪綻開笑容，“李阿姨，沒想到您還記得我?！?/br>
    她們只在五年前見過，就是在那次人影靶場試驗的時候，五年過去，向薇mama看著比原先稍微老了些，但看著格外有精神，“我正好路過，就想著來看看您?！?/br>
    其實不是路過。

    她是專門大老遠的從南京坐火車來到這個小鎮，為得就是想替向薇看看她的家人，不單單是向薇，還有馬明的父母、鄭浩的戰友，她想著看過他們的父母朋友后，等去了科研所再將他們父母朋友關懷的話親口帶給他們。

    “真是你??？快進來快進來?！崩钋锔吲d的不得了，那個原先看著還有些書香氣的學生如今都已經變成青春靚麗的大姑娘了。

    看著她，李秋不免就想起了薇薇，這么幾年過去肯定也是長成大姑娘了。

    難得來了個稀客，李秋當下決定一定要好好招待，卻不想周雪自備了飯菜：“我聽向薇說，你們一家都挺喜歡吃紅燒rou和腰花，正好經過國營飯店，我就給打包了一份?！?/br>
    “你這孩子，哪有上門還自帶菜的?！?/br>
    周雪笑著：“沒事，就是順路嘛?！?/br>
    說著，炮炮從她身邊經過，她伸手忍不住摸了摸，“炮炮脾氣真好?！?/br>
    “特別好呢，只要上門的人，誰都能上手摸摸它?！崩钋锏沽吮t糖水給她，“今天就在這里住下，薇薇的房間我時不時就收拾過，干凈著呢?！?/br>
    周雪沒有客氣，“那就麻煩您了，我正好明天去天津的火車，正愁沒地方住?！?/br>
    “你要去天津了？”

    周雪將炮炮抱在懷里，小心地摸著它，“嗯，過不了多久應該能見到向薇了，如果您有什么想給她帶去，我可以一起帶過去?！?/br>
    “真的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李秋嘴上說著，心里就已經想著該給薇薇帶些什么，確實是麻煩了人家，可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哪里會不想給薇薇帶點啥呢。

    周雪搖頭：“不麻煩，要是東西多我實在拿不下，就請您和叔叔送我去火車站，等到了天津會有人來接我?！?/br>
    這一下李秋哪里還忍得？當下就讓周邊的人給老向帶個話，讓他趕緊請假回家，等人一回來，兩人就開始cao辦要帶給薇薇的東西。

    在準備的時候，他們兩口子也向周雪打聽了薇薇的事。

    不該說的周雪自然沒說，可能說的幾乎都一一說給他們聽。

    期間，向家也來了不少人。

    因為是周末的緣故，一些受到李秋幫助的學生都會上門來看望她，有的時候陪他們說說話，有得時候幫著收拾下家里。

    周雪將這些看在眼里，她想著等回到科研所會將這些都告訴向薇，讓她放些心，最少她爸媽并不是那么孤單，還有好多受過他們照顧的學生們，會來陪著說說話。

    這天基本就是問些薇薇的事。

    等到了第二天，李秋拉著周雪的手，對著她道：“你告訴薇薇，家里什么都好，讓她不用cao心。再讓她多吃點飯，上回她寄來的照片看著又瘦了不少……”

    一旁的向進也跟著叮囑著：“讓她別再往家里寄錢，我和她媽有錢，讓她留一些傍身，女孩子家家買點好看的衣服，要不就給食堂拿點錢和票，多加點rou……”

    兩口子一人一句，全是對向薇的關懷。

    周雪沒有鄭浩那么超強的記憶力，她只能盡最大的能力將這些話都記在心里，等告別叔叔阿姨上了火車，再將這些話一一記在本子上。

    本子挺厚，周雪翻到中間頁將腦海里記住的話寫下來。

    在本子前面，還有馬明父母以及鄭浩戰友對他們的關懷和叮囑。

    ……

    周雪在火車上的時候，科研所迎來了一件喜事。

    鄭浩和趙沈雅結婚了。

    報告已經打了上去，家人朋友也已經通知，但因為一些緣故，他們沒法在家人們的陪伴下把婚事辦了。

    不過，沒有家人還有伙伴。

    在這天中午，在他們難得休閑的時候，鄭浩兩人邀請了科研所所有不忙的人來餐廳，見證他們的婚禮。

    真要說，其實蠻簡陋的。

    兩人還是穿著工裝，只是在胸前戴了一小朵紅花，散了一點喜糖就著食堂的飯菜，就是婚禮的全過程。

    但是氣氛還是蠻熱鬧的。

    最少食堂不像是以前，幾乎都是安靜的時候，來了就吃、吃完就急匆匆的離開。

    就連向薇，大聲的笑、大聲的歡呼，這中體驗真的蠻有意思。

    當然，他們也沒那么討人嫌的跟去鬧洞房。

    畢竟現在閑還有時間，再過幾天他們怕是沒心思再想其他事了。

    忙得時候想休息下，真當可以休息了就覺得時間挺難熬。

    靶場試驗的時間已經定下，他們八人全是掰著手指頭在數，就等著那一天趕緊到。

    八月十七號這天來臨，向薇看了看鐘表，離定好的時間還差五個小時三十七分鐘。

    她突然覺得，比起一天一天的難熬，一小時一小時更難熬。

    帶領成員早早的來到靶場，在靶場的某處停著一輛特威武的武器，陽光照在它的車身上，并沒有反光，但在他們眼里總覺得像是鍍了一層光似的。

    “cao作成員五人，已全部就位，炮彈、機槍子彈已備好，如果沒有其他需求，70式57毫米雙管自行高炮將按時進行試驗?！?/br>
    靶場戰士來確認，確認無誤之后便返回自行高炮身側，做好開炮之前的準備。

    自行高炮的cao作人員在四到六人之間。

    其中有一人會拿著講機站在后側，手里握著小紅旗，發號‘開炮’口令時，紅旗向前一揮。

    因為自行高炮的威力大，向薇一行人站的位置有些遠，他們沒辦法聽到戰士們的聲音，也看不清他們大概的動作。

    唯獨能看到指揮員舉起了手中的紅旗，下一秒就有可能開炮！

    第30章 （一更）

    “開炮！”

    “轟！”

    第一炮并沒有朝著空中，而是沿著平行線開得炮，劇烈的響聲之后，在前方土坡炸開，黑紅的泥土被掀翻。

    “開炮！”

    “轟！”

    又是一次開炮，炮火轟鳴，硝煙彌漫。

    這在戰場上是慘烈的代表，可在現場人們的眼里，這代表的是希望。

    向薇站在原處，她遙望著遠處。

    當第一枚炮彈成功從炮管中發射出來，那一瞬間她沒法用詞語來形容，整個人都像是空了。

    這臺威力強大的自行高炮，出自于她與團隊的手，如果在武器創造出來之前不過代表著百分之五十的成功，那當第一枚炮彈發射出來，那就相當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

    成功了？

    哪怕一開始是抱著這個信念，告訴自己不管堅持多久都得努力完成這個項目，必須將自行高炮研發出來。

    可當這一刻來臨時，本以為是萬分激動、會和身邊的人擁抱在一塊。

    只是現在，她只會呆呆的站在原地，眼里除了遠處那臺兇猛的高炮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一直到身邊的人緊緊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大聲喊著：“組長，組長我們是不是成功了？”

    大喊大叫，蹦跳的差點穩不住身形，還是向薇一把抓著她的手，才沒讓她從臺階摔下去，她仍舊遙望著遠處，輕聲道：“就快成功了?！?/br>
    1970年8月17號下午三點，自行高炮打響第一炮。

    這是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從這一天開始，自行高炮在國內將不是空白的一張紙。

    開炮并沒有停止，除了雙管炮彈之外還得試驗機槍，機槍的威力沒有炮彈威力大，但是火力兇猛，‘噠噠噠’連續射擊，在戰場上完全讓人沒有招架的功夫。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火力停了下來，一人坐著車過來，手里帶著個記好數據的本子。

    “向薇同志，這是具體的數據?！睉鹗繉⒈咀舆f過來，跟著說道：“左側炮管在發射三枚炮彈后，管身發熱，沒法再承受第四枚彈藥發射，機槍因為位置的緣故，有些影響發射軌道……”

    戰士一一將發現的問題說了出來。

    問題不少，但是不妨礙他激動。

    因為出現問題的地方都不大，完全不會影響到主要性能，一旦將這些細小的地方解決掉，這臺自行高炮、或者說這頭兇猛的野獸就能前往戰場，有它的存在，無數戰友將多了活下來的希望。

    戰士一邊說，趙沈雅一邊記錄，向薇也看著本子上詳細的數據。

    比起原先他們設想的參數，試驗后的數據要更為準確。

    其中有幾項數據存在偏差，唯獨幸運的是，偏差的數額都不算太大，在做一些稍微精簡的改進后，或許就能提高。

    “昌琛，初速提高0.71秒，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嘗試下在有可能的情況下繼續提升?！毕蜣痹诶砬逅悸分?，就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任務，“馬明，你嘗試用其他材質替換炮管……”

    在這之后，他們幾乎天天待在靶場。

    每一天都在尋找問題、解決問題，而且這段時間會更累。

    正處于炎熱的夏天，幾乎每天都在暴曬，而且實體機檢修，不算一件簡單的活，就算有吊車跟隨，他們也難免要做一些重活。

    畢竟，這可是一輛22.5噸的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