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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低垂著眉眼,細聲細語:“殿下應當去給皇上與皇后請安才是,我確實身體有些不適,便先回去了。多謝殿下的禮?!?/br> 她攜著云芷和雨若急匆匆地離開,李成暄望著她背影,摸著小指骨輕笑了聲。 從前分明喚他暄哥哥。 *** 初雪步履匆匆,走出了別苑大門,云芷才開口,問出心中疑惑:“郡主今兒是怎么了?怎么瞧著不愿意見太子殿下似的?” 雨若打斷她的問題:“我瞧郡主確實不大舒服,要不你還是去太醫院走一趟?” 云芷點頭:“哦,好?!?/br> 初雪是乘李宛的步輦來的,李宛早就先走了,她只好從別苑步行回甘露殿。 路途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初雪進了正殿,把云芷和雨若都支開,只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躺會兒。 初雪合上房門,才松了口氣,繞過障屏,在貴妃榻上躺下,扯過薄被。 屋內氣候涼快,她腦子暈乎乎的,很快入了夢。 再醒過來的時候,差點分不清今夕何夕。直到腦子里念出李成暄的名字,初雪瞳孔驟然放大。 李成暄坐在她床邊,微低著頭,手中把玩著那件送她的東珠罩衫。 初雪不知道李成暄是如何進來的,不過這對他而言并非難事,左右這甘露殿也沒什么人在意。 何況他幾乎輕車熟路。 初雪撐起身,往里側挪了挪,咬唇思索該如何開口。 李成暄早注意到她的動靜,悠悠地抬眸,手中摩挲著那些東珠,道:“想看阿雪穿給我看?!?/br> 初雪攥著牡丹繡被的手指收緊,又松開,答非所問:“你見過皇后了?” 李成暄點頭:“見了?!?/br> 初雪不想和他對視,把眼放到面前的金絲繡被上,膝蓋微曲著:“那她肯定告訴你了,皇上下旨給我指了門親事?!?/br> 她語句一頓:“我……我要嫁人了,殿下不該在這里?!?/br> 李成暄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下巴,力道很輕,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有些冷:“我可記得教過你,成婚要與喜歡的人,你喜歡他嗎?” 初雪不過見他第二面,哪里談得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可她必須借此,來逃離李成暄。倒要感謝李宛,給她這個機會。 “自然是喜歡的?!彼`心點頭,視線飄向右下方的障屏,屏身雕著桃花景。 李成暄輕笑一聲,戳穿她的謊言:“阿雪,你撒謊的時候下意識地會看向右下方?!?/br> 初雪嘴硬:“可我確實不討厭他。何況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已下。再者,我們不應當如此……” 她縮頭,躲開李成暄的桎梏,低頭抱住自己的膝蓋,頭埋下去,露出半截白玉一般的脖頸。 李成暄看著她,語氣輕蔑:“圣旨?” 初雪聞言,心中閃過一個荒唐念頭,大駭。不過片刻,她便將那念頭壓下去。 李成暄轉換話題:“可你從前分明說,喜歡我,小騙子?!?/br> ——暄哥哥,阿雪最喜歡你了。 李成暄斂眸:“你真想嫁他?” 初雪點頭。 李成暄嗤笑:“不,你不想,你只是想躲我。為什么躲我,阿雪?” 初雪搖頭,否認:“沒有,只是我忽然長大了,覺得我們不應該這樣……何況成家立室,乃人之常情。今日皇后定然也告訴了你,她已經準備為你相看親事……既如此,咱們……” 李成暄玩味地看著她:“咱們如何?” 初雪說不出口,只好又咬唇。她櫻桃小嘴,唇小而飽滿,被她咬得失去血色。 “左右我要嫁他!”初雪朝他吼道,又抱著膝蓋縮在角落里。 李成暄傾身上來,將她困在自己胸膛,氣息鋪天蓋地地落下來。 她的手腕被制住,酥酥麻麻的發紅,吐出的氣息盡數被他吃下去,更遑論話語。 他從來不是什么溫柔的人,他有征服欲,有狼子野心。 初雪目光又觸到那屏風,屏風上的桃花仿佛都開了似的。三月桃花開,春蜂釀春蜜。 她咳嗽兩聲,全然失去氣力,如脫水的魚,被晾在他肩頭。 初雪有氣無力,落下兩滴清淚。 她覺得自己有罪。 初雪闔著眼,睫毛輕顫,不過是一個吻罷了…… 這原是錯的。 李成暄偏頭,氣息貼合在她頸側,如拂柳一般輕,吹進人心頭,好像心也要跟著打噴嚏似的顫抖。 可大多數時候是打不出噴嚏的,只會堵在一頭,叫人欲撓而不得,難受著。 初雪背脊輕顫,聽見他如惡魔的低語:“你要怎么嫁他?懷著孤的孩子嫁?” 初雪仿佛被火燒著手,一瞬間來了氣力,一把退開李成暄,退回到角落里。 她目光避如蛇蝎:“不……你別動我?!?/br> 她重復:“你不能動我,這原是不對的,不該一錯再錯?!?/br> 李成暄看見她白皙的臉龐上透著不自然的潮紅,手也發涼,額頭更是沁出一層冷汗。他嘆了口氣,回到床邊,“好。阿雪,你生病了?!?/br> 初雪還是恐懼地看著他,搖頭:“你走吧?!?/br> 她情緒有些激動:“你快走吧?!?/br> 說話的時候,竟然覺得牽扯到嗓子,疼痛難忍。頭也跟著疼痛起來,眼前的人影也逐漸模糊,直到失去了意識。 李成暄伸手接住她,又是一聲嘆息,放她躺下,仔細替她拭去冷汗,又替她蓋好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