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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提斯淡淡地說道: “吾認為,作為聰慧之人,你應該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br> “而不是出聲提醒吾,你還記得一切?!?/br> 他的聲音清冷又漠然,似是圣城高塔之上的鐘聲,悠久長遠的回蕩在耳邊。 話語落下,伊提斯抬起了手。 赫伯特感覺到了危險,他退了一步:“您要做什么?” 神明覆著霜雪的睫羽低垂,銀色的眼眸中,僅僅倒映懷中的黑發少女。 他淡淡地說道:“吾不殺你?!?/br> 神說:“你是她的朋友,所以,不能由吾之手來殺你?!?/br> 銀白色的絲線織成棱形,將那慌張無措的少年鎖入其中。 那由神力構筑的牢籠不斷縮小,最后,回到了伊提斯的掌心。 ※ 穆莎進入了夢中。 當然,她知道,這不是夢,而是某一種真實。 ——她的靈魂是神,這就注定了,她不會擁有普通的夢。 她跋涉在幾乎被火焰灼燒成了焦炭的土地上。 她的喉嚨干渴到快要如干涸的土地一般裂開,她的胸腔疼痛得,像是有炙熱火焰在燃燒。 她正在經歷洗髓換骨般的疼痛,筋骨在一寸寸斷裂,又被熔鑄成新的,更加結實的樣子。 ——可那也不夠強,在熔鑄成功的剎那,又一次被她的神力沖碎,再熔成更好的模樣…… 這是如此的痛苦。 可是,穆莎卻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變得越來越強。 她忽略了疼痛,腳步一點也沒有慢下來。 她如同行尸走rou一般,在這黑暗與死亡并存的國度中,朝著某個已經鐫刻在她靈魂中的方向行走著。 有聲音回繞在穆莎耳畔:[您之降臨,您之蘇醒,世界等待已久。] 那古老的,晦澀難讀的語言,由從未見過的文字織構而成。 但是,那對于穆莎來說,卻又無比熟悉。 不用細細去分辨,也能夠聽懂,這對于穆莎而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是她的神語,她的 力量。 穆莎自那語言之中,領會到了一些東西。 …… 銀發的神明,以他無匹的神力,創造了整個世界。 他是這個世界的起始點,是世界的父親。 這世間的生靈萬物,本能的敬他,愛他。 從飄蕩在山澗之中的微小元素,到波瀾壯闊的海,浩瀚無邊的星宇……這世上的每一物,都懷揣對他的敬愛。 他使用神術時,萬物響應,予他最強大的元素親和力。 他開口時,萬物寂靜,聆聽他的話語。 他降下神諭時,萬物遵從,斬他前路荊棘,護他所護之人。 世界如此愛他,生靈萬物如此愛他,那位神明卻不愛這世間的任何一物。 這世上的人,世上的物不甘心。 生靈萬物之中,有許多不甘心者反抗他,卻被他視為螻蟻,連玩弄的心思也掀不起。 終于有一日,世界的意志,終于在這些不甘心的執著之中蘇醒。 世界選擇了反抗,世界親自創造出了新神——悖逆法則,逆死而生的希望之花。 ——也就是穆莎。 她會奪下伊提斯的所有神格。 她會重構世界,會將舊神在這世間留下的真理和法則更替。 她終將取代那不愛世界的舊神。 ——這是她的命運,是她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意義。 她是世界的選擇,是世界之子。 世界愛護她,予她最美麗的相貌,最優秀的才能,最強大的元素親和力。 被她詛咒之人會倒霉——進入圣城的第二日,懷特小姐的臉就抽筋了。 被她加護之人會醒來——那被她的花瓣影響的赫伯特·塞西爾,再也不會被迷惑。 世界為她準備了臣子——被舊神舍棄的黑暗信徒,忤逆神的雷恩。 …… [對萬物懷有尊重,懷有愛、理解與期盼的新神。] [醒來吧,響應世界的意志,將這骯臟、腐朽、衰敗的一切,變為嶄新的模樣。] 穆莎苦笑了一聲。 她大概是被伊提斯折磨久了,在面對這毀滅三觀的事情時,竟然無比平靜。 她搖了搖頭,問:“干嘛為我的誕生,添上這么大的意義?” [您之誕生,本就意義非凡。] 穆莎說:“那么,你又是否知道,這個意義非凡的我,最愛的是誰?” [當然,是這個世界。] 穆莎搖了搖頭,說道:“錯了,是伊提斯?!?/br> “我只是個凡人,還是冷漠、自私又孤僻的凡人,能去愛一個人,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br> “你竟然,想要我愛整個世界?” [您之摯愛,的確是世界,并非是舊神。] [倘若您真正意識到舊神的冷漠,舊神的無情,您會再也無法愛他。] 穆莎說:“算了,我不和不懂愛的東西談愛情?!?/br> “我只問你,我作為神蘇醒在世界上,伊提斯會怎么樣?” [您蘇醒之日,便是世界為舊神判罪之時。] [他將被奪去神格,消亡于世。] 穆莎搖了搖頭,感慨道:“是嗎?” “那么,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是世界的意志,還是我的意志——總之,我拒絕蘇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