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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莎說:“別夸我了,您知道的,我并不是很樂意當這個奇跡?!?/br> 伊提斯:“作為你的初生之地的亡者之崖,能夠喚醒你的靈魂,補足你的神格,讓你作為神明蘇醒?!?/br> “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到了該醒來的時候,吾原本,是打算帶你過去的?!?/br> 穆莎撥浪鼓似的搖著腦袋,她說: “不不不,我覺得我很清醒,不需要更清醒了?!?/br> 成神的誘惑力,對人類來說固然很大。 但是首先,她作為人還沒活夠,還有很多樂趣沒有享受過,她不希望那些事情失去意義。 其次,她也不想作為黑暗神蘇醒,一聽就是一個大反派,遲早要死的。 至于更深層次的意義也是有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總之,她就是不愿意。 伊提斯把她亂晃的腦袋摁?。骸暗?,你已經表達了你不樂意,吾不會引導你去觸碰它?!?/br> 微涼的手掌在黑色的發絲上撫過,似是感慨于這頭發帶來的舒適度,還多摸了好幾下。 穆莎一點也不真誠的道了謝:“我謝謝您啊?!?/br> 穆莎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死亡之國里走了多久。 她指出的方向很明確,但是路途,卻遙遠到令人發憷。 走到一半的時候,穆莎讓伊提斯把自己放下來了。 她實在不想和這個讓她心理陰影濃重的神有過多的接觸。 當然,也有不好意思讓一個傷患抱著她走路的心思。 穆莎忽視了腳底的疼痛,拽著伊提斯的袖子,迅速的跟上了他的步子。 光明神冕下剩余的時間有限,一刻都不能多耽擱。 可就算以再快的步速趕路,穆莎也還是發現,那滾著卷云銀紋的袖子下的手指,愈發的透明了。 穆莎忍不住問道:“冕下,您真的能走出死亡之國嗎?” 霜雪一般的銀發青年,面色平靜的行走在熔巖遍布的焦黑土層上。 他就像一抔初冬的雪,被人捧到了燒紅的赤鐵上,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地融化蒸發,化成一縷縹緲薄煙,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伊提斯銀白色的睫羽下,那萬物不容的眼眸清冷又漠然。 他說道:“吾以為,你的眼睛還算好用?!?/br> 這就是走不出去的意思。 可他說話時,那語氣無比的平靜。 就算明知自己快要消失了,他的情緒也沒有出現任何波瀾。 穆莎發現,他是真的不在乎生與死,這兩者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區別。 穆莎問:“有什么辦法,能讓您堅持到離開死亡之國嗎?” 伊提斯淡淡地說道:“吾是至高法則,是純粹的神力與法則概念凝結而成?!?/br> “死亡之國的法則尚不足以在短時間內抹滅吾,但吾的神力一直在潰散,吾注定會因為神力潰散而消失?!?/br> “能走到這里,已經超出了預計?!?/br> 穆莎捏著他袖子的手又攥緊了很多,她再一次問道:“沒有辦法補充神力嗎?” 伊提斯說道:“補充神力的確能讓吾的存在時間延長?!?/br> “但是,在死亡之國,只有純粹的黑暗與死亡,與吾的屬性相悖,無法補充吾的神力?!?/br> 穆莎仍然不死心,她仍然在問:“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 伊提斯問:“為什么要執著于此?就算吾消失,你也一樣能自己走出去?!?/br> “我們的意念相互違背,你很討厭吾,你為何要執著于讓吾的存在延續下去?” 又來了,看透一切。 但穆莎卻沒有之前被看透時,那種冷到脊骨的感覺了。 她比之前更要了解伊提斯這個神了,他看似看透了一切,實際上,他只明白了一半。 伊提斯作為神,他是完全清醒的,透徹的。 但是穆莎作為人類,她一半清醒,一半蒙昧,少了哪一半都不完整。 伊提斯以清醒的視角去看待她,注定最多只能理解到一半。 就像伊提斯說她冷漠又麻木。 但事實上,她也并非真的像是一塊冷硬的石頭。 她有血有rou,再如何自私冷漠,心腸也偶爾會有柔軟的時候。 她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但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并不是不存在。 如果她放任這個舍身救她的神消失在此。 她將唾棄自己,她將在某種意義上,舍棄人的身份。 做人真的很難。 但是她不能不做人。 穆莎說:“我來不及和您講明白其中的道理?!?/br> 穆莎看著自己的掌心,青色的血管脈絡浮現在手掌的邊緣。 她說:“如果一定要一個理由——您救我一命,我也救您一命,這樣很公平?!?/br> 她松開了伊提斯的袖子,退開了許多步,一把抓住了旁邊走過來的黑色骷髏。 她白皙的掌心在骷髏的骨刃上擦過,殷紅色血從傷口中落下。 “您說,您的神力無法被補充,是因為死亡之國處處充斥黑暗與死亡?!?/br> 穆莎看著自己手心的血液灑落。 穆莎控制著自己的力量,滴落的血液伴隨著逸散開的濃厚神力,鑄造成巨大的,繁復的圖陣。 黑暗的力量在其中滾動,術法逐漸烙印成型。 在這見鬼的死亡之國里,神術會被各種因素限制,沒有辦法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