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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半的批注還是關于話本中那個故事的。 趙潯原本沒準備對話本的內容不感興趣,遇到相關的就略過了,可翻了幾頁,他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在某一頁上,明鳶批道——他好可愛我好愛。 趙潯不由擰眉,往下看了一行,這個‘他’指的似乎是沈離,那位不甚得志的侯爺。 這沈離怎么就可愛上了?她還…愛了? 趙潯的面色黑了下來,他的心中生出了些隱隱的危機感。 他深吸口氣,喝了口失了熱氣的茶水,復又往下翻去,過了幾頁,明鳶又批注了一句——竟然真的有八塊嗚嗚。 趙潯的眼皮一跳,八塊,八塊排骨嗎,這也值得她激動地熱淚盈眶? 他原本想繼續往下翻,卻不小心瞥了眼下頭的內容,原來這八塊不是排骨,而是腹肌。 再好看的皮囊也不過是紅粉白骨,最后誰還不是個骨頭架子,趙潯完全無法理解明鳶的關注點為何在此處,他頓了頓,又往后翻了兩頁。 然而,再看時,他的心中隱隱生出幾分煩躁,半晌,他深吸口氣,抬手按在小腹上。 也是八塊,這又什么可了不起的? 他清了清嗓子,面上一派端嚴,半晌,一本正經道:“無聊至極?!?/br> 然而,說著無聊至極,他卻繼續看了下去。是夜,書房中的燭火亮了大半宿,直到臨近日出時分方才熄滅。 第二日晨起,楚三前來向趙潯稟告近來查到的消息。沈湛的確沒有死,他們的人去了雍州,找到了當時查驗尸身的仵作,那仵作起初口風頗緊,后來他們的人發現仵作的妻兒都被人控制著,許諾替他將人救回來,仵作這才開了口。 那日的焦尸并非是沈湛,沈湛身長七尺,而那尸身卻要比他矮上半尺有余,年齡也對不上,不止沈湛自己,他妻兒的尸身也是對不上的,除此之外,對不上的還有府中的管家。 聽到此處,趙潯的眉擰了擰:“府中的管家?” 楚三點頭,又道:“殿下也覺得此事有些奇怪?” 那管家的尸身是從他自己的房中發現的,火滅之后,也沒人再見到過那名管家,于是他的名字便被填在了卷宗的死者一欄。 沈湛去往雍州時,并未帶太多仆役,先前的管家年邁,便留在了京城的莊子上養老,因此,那名管家應當時沈湛在雍州時招募的。 沈湛此人一貫冷情,短短一兩載的時間,他絕不會對新來的管家產生什么情義。因此,他將家人安排好也便罷了,沒什么理由去替一名管家安排。 可那場大火中,這名管家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屋中還有名替死鬼。 這著實有些不尋常。 趙潯想了想:“這名管家的身世可查到了?” “這便是最為奇怪的一點,”楚三的面容沉下來,“我們的人查了許久,既不知這位管家的身世來歷,也不知他在世間有無親故,有關他的信息被人抹得干干凈凈,就跟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似的?!?/br> “從石頭中蹦出來?”趙潯輕哼一聲,“有時候越是看似尋常的越是不尋常,本王總覺得沈府這場火同這位管家有些關系,叫我們的人好生去查,切勿打草驚蛇?!?/br> 他頓了頓:“這位管家叫什么?” 楚三答:“容與?!?/br> 趙潯的心中生出些異樣的感覺,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名諱聽上去有幾分熟悉。然而,他想了半晌,也記不起這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楚三瞧著殿下沉吟的模樣,預備悄無聲息地退下去,然而,走到一半,忽然被叫住。 趙潯的聲音淡淡響起:“知道兔子燈怎么做嗎?” 楚三茫然:“兔子燈?” 趙潯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沒答楚三的話。 楚三很快反應過來:“殿下怎的忽然想起了兔子燈,若屬下記得不錯,東市的橋下有個賣花燈的攤子,不如屬下叫人去看看?” 趙潯微微頷首,想了想,又道:“不要買兔子的,換個樣式?!?/br> 楚三撓了撓頭:“可是姑娘家大多喜歡兔子的,攤子上數兔子的賣得最好?!?/br> “換個樣式?!壁w潯斷然道。 若是一模一樣,明鳶多半會想到那話本,到時候著實有些說不清。 趙潯斟酌片刻,又道:“等會兒去趟謝府別院,問問明鳶姑娘傍晚時分可有時間,就說我有些事想請教一二?!?/br> 楚三端詳著自家殿下的神色,在心中嘆道,殿下這是一夜間開竅了啊。 他分外麻利地下去辦了。 楚三派去的人到別院時,明鳶正在用午膳。楚三特意尋了個面生的小廝過去,畫采將人領了進去,明鳶撂了筷子:“你家公子想請我一道用晚膳?” 那小廝點頭,剛要解釋些什么,明鳶擺了擺手,止住了他余下的話:“也好?!?/br> 小廝瞧她應得如此痛快,面上露出些歡喜神色,明鳶著人待他下去,又拿了些新做的點心賞了。 她原還想著如何摸一摸這位祝公子的底細,沒想到這廝倒是先來了。 此時此刻,她已經可以斷定,這位祝公子接近謝府定然懷著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昨晚謝少傅查了他的身世,竟然毫無破綻。 這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她咬了口水晶包,無論如何,最壞也不過是謝府在一年多以后走向原書中的命運。若坐以待斃,結果就是個死,既如此,倒不如放開手腳,看一看趙潯究竟有何謀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