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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采頓了頓:“姑娘可聽說那傳聞了?” 這里荒僻,方圓三五里都沒有幾戶人家,這傳聞的散播速度自然比不上市井。明鳶本就有些悶了,聞言倒是生出些興致,撂下手中書卷:“是何傳聞?” “聽聞昭王殿下得知退婚一事,高興得昏了過去,如今尚告著假呢?!?/br> 明鳶正端著杏仁茶飲,聞言一口茶嗆在喉中,沒忍住咳了起來。 畫采忙上前給她順背,明鳶緩了緩:“高興得昏了過去?” “可不是?!闭f到此處,畫采頗有些義憤難平。 明鳶若有所思地摩挲這手中的杯盞,正出神之際,只聽畫采發出聲驚呼。 她回過神來:“怎么了?” 很快,她便明白了畫采驚呼的原因,方才自屋檐下掉落下一團物什,抬頭時,有個黑影極快地自屋脊掠過,外面平靜下來,恍若從未有人來過。 畫采顫聲道:“姑娘,這…”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沉了下來,有昏鴉自枝頭飛起,融進沉沉夜幕。 明鳶握了握她的手,提了盞燈走出屋門,院中黑逡逡一片,她往方才那黑影駐足的所在照了照,只見那里落了個油紙包,里頭圓滾滾的,不知裝了何物。 畫采忍著懼意拾起那油紙包,連手都有些發顫:“姑娘,不若我直接拿去丟了吧?!?/br> 明鳶沉吟片刻:“打開瞧瞧?!?/br> 說著,她伸手接過油紙包,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利落地拆開來,之間里頭包著兩只燒雞,外皮金黃,泛著些許油光,摸上去還帶著些熱氣。 畫采道:“燒雞?莫非來的是個狐貍精,不慎給落下了?” 畫采的一大愛好就是看話本,據話本中所言,荒郊野嶺盛產精怪,想到此處,她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大抵不是,”明鳶沉吟片刻,“若我是個狐貍精,發現燒雞丟了,立時就得回來找,方才燒雞落在地上時發出好大響動,它必然發覺了,既然沒找,必然不是個合格的狐貍精?!?/br> 畫采:“…” 她想了想,又道:“那有沒有可能是什么來投毒的仇家?說不得這只燒雞中下了劇毒,只要我們吃了,必然會頃刻斃命?!?/br> 明鳶思忖片刻,覺得這個說法很是合理。她吞了吞口水,擺手同畫采道:“把這燒雞拿下去吧,能看不能吃,就算投毒不成,此人也著實有點損?!?/br> 她方才一眼就瞧出這是寺前街胡記的燒雞,胡記的燒雞與別家不同,外頭還要撒上一層孜然、鹽巴和辣椒面混成的蘸料,自打來了別院,她便沒再吃過了。 眼下天色已晚,來不及著人去買了,著實饞人。 也不曉得是誰這么損,竟然做出這等事來。 別院外的灌木叢中,楚三脫下一身夜行衣,同趙潯道:“殿下,今日也十分順利,那燒雞屬下已經送過去了?!?/br> 其實他還揣了些私心,特意多送了一只,如此一來畫采姑娘估摸著也能吃上了。 趙潯道:“沒驚動外頭的守衛吧?” “那是自然,屬下的身手,殿下只管放心?!?/br> 說來這也是無奈之舉,像燒雞這類吃食就不能讓小橘代勞了,否則估計還沒送到明鳶姑娘面前,大半只燒雞已經進了小橘的肚子。 也唯有讓楚三施展輕功丟進去了。 趙潯瞧著天邊那一輪月,半晌,無聲嘆了口氣。 楚三瞧著自家殿下這幅悵然模樣,又從懷中摸出個油紙包,順帶著還拿了一小壺酒出來:“殿下,這也是胡記的燒雞,屬下特意多買了一份。明鳶姑娘在院里吃,您在院外吃,雖然中間有著一墻之隔,也勉強算是吃著同一頓晚膳了?!?/br> 他頓了頓,想起句詩來:“屬下聽聞有一句叫‘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如今您同明鳶姑娘這是共吃一家的燒雞,這多么有情調?!?/br> 外頭荒草萋萋,蟬鳴凄惻,趙潯瞧著楚三手上那只油紙包,只覺愈發凄涼。 接下來數日,別院之中怪事不斷。小橘總是是不是叼來些奇怪的物什,諸如缺了一只翅膀的竹蜻蜓,一截女兒家用的發簪之流,除此之外,有一日,她們還聽見有人在屋脊上吟了首詩,嚇得畫采當場驚呼了一聲。 最終,畫采得出個結論——別院中只怕不是鬧了妖便是鬧了鬼,再不然就是當真被仇家盯上了。 她們不知道的是,這竹蜻蜓原本是個完好的,那發簪的雀眼原本也是在的,奈何小橘叼得用力了些,瞧著不錯的又順帶著玩了一回,便成了這幅模樣。 第十日,趙潯和楚三雷打不動地來了別院外頭。 楚三頗有信心道:“殿下,屬下覺得明鳶姑娘大抵已經知曉您的心意了,昨日屬下去吟詩詩,畫采姑娘還應了一聲?!?/br> 然而,一抬頭,他卻瞧見自家殿下面容沉沉。 趙潯朝別院的方向指了指:“你且瞧瞧那是什么?” 順著趙潯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見院門外的守衛幾乎多了一倍,先前雖說戒備森嚴,也不過十數人,眼下毫不夸張地說,幾乎是十步一人了,個個都打著十二分精神,手中的刀劍泛著寒光。 再仔細看,院墻上多了些鐵絲網,墻頭還掛著幾張黃符。 楚三悚然一驚:“殿下,莫非別院中鬧了鬼?也不曉得是哪出的魑魅魍魎如此不開眼,竟敢來此裝神弄鬼。不若屬下去瞧瞧,免得明鳶姑娘和畫采姑娘害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