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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祺泉信心滿滿,有祖母在,大哥會好的。 “嗯,真的是好轉了,”老大夫把了半晌脈,捋著長須琢磨:“怪哉,一刻前他的脈象還滯澀不利,此時竟是通了,怪哉怪哉!” 流光給祺泉使了個眼色,他便道:“院正不用請了,這位大夫僅以銀針就解了胸痹癥,妙手回春,診銀加倍?!?/br> 小醫童傲嬌地撇撇嘴,老大夫卻道:“別給我戴高帽子,這痹癥是不是我解的我心里有數,一輩子治了多少胸痹者,沒一個能好的這么快。若不是服了什么靈丹妙藥,那就是他天賦異稟,跟我沒關系,我只收我該收的錢?!?/br> 老大夫走后,祺泉嘆道:“這位不論醫術高低,當得起良醫二字?!?/br> 流光沒聽他在說什么,她坐在祺鈺床前,默默思慮著自己的狀況。神魄兩次失控,一次在面對仇人時,恨意達到頂點;一次在孫子生死攸關時,痛意也達到頂點。作為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家,佟惠容一輩子看過了太多悲歡離合,不會輕易被激發強烈的感情,只有極度的恨,愛,痛才能讓她沸騰起來。 流光是有收獲的,當神智清醒后,她依然不恨皇帝,也并沒有很痛心于孫子的急病。但她發現通過被占據身心,她知道了什么叫恨和痛,知道了這兩種情感的滋味,以后,就不會再用陌生來形容了。佟惠容確實是在幫她,幫她認識每一種不曾有過的感受,還會有什么呢?愛?怨?哀?她有點期待了。 瑞卿告了一下午的黑狀,鳳玄始終不為所動,不疾不徐地寫著字。就在它以為自己又是徒勞一場的時候,鳳玄丟下狼毫:“她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剛剛進門?!?/br> 鳳玄邁步,瑞卿發出得逞的啾啾聲,就算不罰,也得訓幾句吧,反正得讓老妖怪繃緊皮子,夾緊尾巴。 哪知鳳玄并不是去松齡院,而是先跟凌寒春說了幾句話,祖孫二人一道去墨韻堂找國公爺了。 他們是來辭行的,在帝位交替風聲鶴唳的那些日子里,國公府不僅給他們一家六口提供了庇護,還把凌寒春的二子三子都安排妥當,安全無虞。陳祺鈺做事之周全令凌寒春拜服,如今天下大定,凌寒春對圣旨中關于他的部分沒有任何異議,更對兒子能官復原職表示感激。他已打定主意,待忠臣冢園建好,就去做個守墓人。 凌云海要回渝城復職,凌騫也要回去,麻煩了國公府這么久,他們該離開了。 本預備辭完行,當晚收拾行李,次日一早就走,不料到了墨韻堂才發現,國公爺病倒在床,各房當家主事的人都在,流光也在。 鳳玄早知國公爺病了,并不覺得這跟辭行有什么沖突,不與陳祺鈺說,與陳祺泉說也是一樣的??墒橇韬簠s認為不妥,主人家生病,一大家子都擔著心,辭行多無禮啊,等兩天再說。 鳳玄不想等,他也在歷劫,不能總圍著流光轉。即使承諾了管教,但修道這種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該警告的警告了,該點撥的點撥了,能領悟到什么程度,全看她自己。最多在她犯下彌天大錯之前,履行阻教之責便是了。 想離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瑞卿舊怨深深,只要看見流光,三句不離告狀。他的神魄也需要融滲,總是處在一個被打擾的環境里,總是一聽到她的名字就產生異樣情緒,不利于神魂安定。 不顧祖父阻攔,他徑直去找了陳祺泉,說明辭行目的。陳祺泉猶豫:“回家當然可以,但是國公爺正病著,不若等他好些再說?!?/br> 他們是陳祺鈺帶來的,怎能不跟他說一聲就走呢?鳳玄想了想,道:“與佟昭說行么?” 陳祺泉看了看這個英俊的青年,佟昭是國公府最大的主子,跟她說當然行,可是除了三兄弟,府內沒人知道這個事實,小凌......何出此言呢? “佟昭只是借住......” “我知道她是誰?!?/br> 陳祺泉倒吸一口涼氣:“誰告訴你的?” “她?!?/br> 祖母為什么要把身份告訴這個年輕人,陳祺泉很久之后才從國公爺那里得到了一個讓人不愉快的答案。并且后悔自己當時對凌騫有點過于客氣了,這種覬覦過他陳家媳婦的人,門都不該讓他進! 鳳玄跟流光說了辭行的事,流光一聽馬上道:“我也要回渝城,什么時候走,一道啊?!?/br> “恩怨了結,天下安定,你的家人都在這里,行善積德不限地域,回渝城做什么?” “當然要跟著圣君走了,您到哪我到哪呀,我現在修習有所得,想向您回報一下,還有些不懂的地方要請教您。最關鍵的是,我控制不了神魄,不知道什么時候什么事就會觸發她下一次失控,有圣君在,我才不用擔心造孽啊?!?/br> 鳳玄:“......不會控制就要學著控制,你造孽自有天道罰你。本君有事,不能總在人間耽擱,你記住我說過的話便是,常入定,常靜心,常與神魄相通感受,其余好自為之吧?!?/br> 流光驚訝:“您要回秘境了嗎?” “唔?!?/br> 流光想想也是,九重天明令禁止本體歷劫,有她一個活收魂魄的就夠了,不能把圣君也拖下水。雖然他下凡的初衷是為了找自己麻煩,但最后還是給了不少教導,耽誤他成神的正事可不行。反正現在關系還不錯,以后回去圣君總不會再把她拒之門外。 “好,您慢走,我一定將您的教誨牢記在心,九重天再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