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凌騫直起身,不答反問:“爹,國公爺的名諱是什么?” “陳公祺鈺,怎么了?” 凌騫一雙濃眉擰成川字:“方才出門的時候,佟姑娘說她要和祺鈺說話,是...國公爺祺鈺嗎?” 凌云海擼了一把臉,“胡說什么,國公爺是佟姑娘的長輩,按年紀算該喊爺爺了,怎么可能直呼其名,你聽錯了?!?/br> 凌騫心想我沒聽錯,第一她說的就是祺鈺,第二當時房中只有四人,那話明顯是沖著國公爺說的。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親眼目睹國公爺給佟姑娘讓位,這是長輩對晚輩的態度? 佟姑娘身上,迷霧重重。 這邊剛到渝城還沒敘舊安頓完的暗衛們,接到了國公爺的新指令,從當晚起,四人一組巡查渝城貧民區。發現謀奪他人錢財者統統打一頓,剝光衣服吊于城墻,發現謀害他人性命者帶回陳府處置。 城隍的話還是給流光種下了陰影,她一想到自己發出那么多銀子,不知要引來多少貪心鬼謀財害命,就坐不住了。這種殺孽誰都沒辦法幫她解決,除了硬抗,就得預防。 陳祺鈺一共帶來十八個暗衛,加上衛潮衛瀾共二十人,分五組,輪流在渝城的黑夜里干起了行俠仗義的好事。 次日凌騫按約前來,與流光徒步出行,兩人皆未帶隨從,迎著明媚的陽光走上東城大街。 流光左顧右盼,尋找可憐人,凌騫則保持著禮貌距離,落后半步,相距兩臂,靜靜盯著她的發髻。她的頭發又黑又直,簡單梳了個小髻,余發披于肩上,在陽光下黑亮黑亮的,偶爾擺動間,露出細腰,大約也就他一橫掌的寬度...... 凌騫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非禮勿視,自己在想什么呢?把眼光移到別處,心跳稍平。今天是代祖父還債,幫助佟姑娘行善來的,不要胡思亂想!她要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過......佟姑娘好像沒有目標,溜達了半條街,幾次駐足都是因為在街邊看到了感興趣的小攤,還拿了根專門叫糖人攤主給她做出來的小糖斧頭在手里耍來耍去,對他笑眼彎彎,仿如一對相約出來踏青逛市的男女般悠閑...... 凌騫狠狠掐掐自己手心,又亂想什么呢?行善! 一條街走到頭,前方走來幾個眉飛色舞的男子,一邊走一邊大聲說笑:“哈哈哈,光溜溜的,連根布條都沒給他留?!?/br> “也不知吊了多久,喊他也沒動靜,不會死了吧?” “沒死,還蹬腿呢,走走,快去叫長毛家里人來看看,他準是在外又得罪人了?!?/br> 凌騫今早沒去千衛營,不知發生什么事,也沒放在心上,卻被流光一把抓住手腕:“我們去城門看看,聽說有個偷兒被剝光了衣服吊在那兒呢?!?/br> 凌騫:“......還是不要去了吧?!?/br> “要去?!绷鞴庋劬α辆ЬУ?,“我讓人抓的,我當然要去看看了?!?/br> 凌騫還沒來及表達疑問,路邊的小巷子里突然沖出一個男子,跑得飛快,他身后跟出一個跌跌撞撞的老婦,哭著喊道:“阿紅,阿紅,不要走啊,你可憐可憐你那苦命的媳婦兒吧?!?/br> 流光興沖沖的腳步猛地停下,轉頭望過去,可憐?苦命? 第18章 伺候過你 有了可憐人,什么剝光扒盡倒吊城墻的熱鬧都沒心思看了。流光三步并兩步過街來到巷口,見老婦哭癱在地,輕輕撫上她肩膀。 一有接觸,紛亂碎雜的片段便閃現流光腦海,這是她發明的一個瞞過天道使用法術的小技巧。把繁復的窺魂術精簡一下,拋棄作法起勢,改明訣為默訣,一樣可以攝取人的記憶。只不過步驟減大半,效力也減大半,她只能看見短期記憶,還必須接觸到對方身體。 除去吃喝拉撒,老婦這兩天只干了一件事,照顧一個躺在床上的大肚子女人。剛剛發生的一幕是,她跪在地上懇求男子不要走,男子卻將她一腳踹開,頭也不回地離去。 拋母棄妻?流光將老婦攙扶起來,問道:“那人是你兒子嗎?” 老婦淚眼婆娑:“你是......” “我見你哭得傷心,便來瞧瞧發生何事?!?/br> 老婦離近了瞅瞅流光,覺得面熟,“你...你是前幾日開善棚的陳家小姐?” 流光點頭:“是啊,你領銀子了嗎?是不是被剛才那個人搶走了?” 老婦又掉下淚來:“小姐善心,銀子我家領了,也沒被人搶走?!?/br> “那你為何說媳婦可憐?” “我沒有媳婦,只有一個女兒,我的女兒太苦命了!” “如何苦命,說與我聽聽,我幫你?!?/br> 老婦惶恐:“這怎么使得?” 凌騫見流光說著說著就同那老人回家去了,也沒理他,站在巷口猶豫一會兒,跟了進去。 迎面走來兩個鄰居,見了流光上下打量,見了老婦目光異樣,彼此都沒打個招呼。家中房子老舊,然收拾得十分干凈。把流光和凌騫請進堂屋,老婦還特意燒水沏了兩碗粗茶,里屋隔了布簾子,無聲無息。 老婦不明白貴人小姐為何要管她家的事,但見流光一臉真摯,又想起白領的十兩銀,便敞開了話匣子,邊哭邊說,把自家這點心酸倒了個干凈。 原來她的女兒李如翠十七歲初嫁,相公第二年得急病身亡,她守到二十二歲,經人拉纖,又跟一個在渝江碼頭做苦力的鰥夫定下親事。就在成親前夕,那漢子失足跌入江中淹死,她不但空歡喜一場,還落下克夫的名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