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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又欠債了 善棚開了足足十天,共計發出白銀十七萬四千兩,逾兩萬人受陳家恩惠,其中不乏舉家出動的,裝窮扮苦的,渾水摸魚的。在千衛營和流光的暴力管制下,以平安無事,清空陳家庫房存銀的結果順利結束。 渝城作為大燕最大的邊城,內外軍民近十萬數,但到最后兩天,領銀子的隊伍越來越短,人越來越少,除去因各種緣由不能外出的,有些人終究還是為了面子……或者怕挨揍而放棄了占便宜。 陳家那個巡視的姑娘太可怕了,她似乎對渝城每一戶的狀況都了如指掌。凡她揪出來的人,家底兒都被掀得一干二凈,她甚至知道對方前一晚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出過幾次恭……細思極恐??! 她武力奇高,盯上哪個不守規矩的上去就踹飛,更令人恐懼的是被踹過的人沒一個死的。個別受害者清醒之后惱羞成怒,確實想過告她,但正如她所說,告人需有證據,他們連傷者也算不上,骨頭沒斷,內臟完好,全身上下一塊油皮都沒擦破。疼痛不知從何而起,疼個三五天后就成了沒事人,怎么告? 至于證人,如今滿城都是念著陳家好的百姓,讓他們指證陳昭,恐怕不那么容易。 十兩銀子對有錢人來說算不得錦上添花,但對窮人來說真真是雪中送炭。窮書生有了給母親抓藥的錢,乞兒早早備下了過冬的棉衣棉被,吃不上飯的人家打消了賣兒賣女的念頭。很久之后,這種感恩欣悅的氛圍都沒有散去。 流光不心疼銀子,心疼的是那濃厚功德取不得,如望寶興嘆,無可奈何。 發了一次大善心之后,凌云海向陳府正式遞來拜帖,想約流光見面;城內有頭有臉的人家對陳家十分好奇,紛紛表達結交意愿;五月初,二衛又興奮傳來消息,國公府車隊已過渝江。流光對這些事統統不感興趣,派了二人前去迎接,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帶著甩不掉的秦嬤嬤,和伺候秦嬤嬤的環兒再一次來到了老城隍廟里。 廟里的乞丐比上次見少了很多,只有四五個人還待在此處,皆是年齡大或身有殘疾的,依然破衣爛衫,臟臭不堪。見了流光進來,幾人先是一愣,很快認出她就是那個大善人陳姑娘,非但沒有感激涕零跪拜磕頭,反而瑟縮躲避,不愿與其對視。 流光不以為意,徑直往那尊缺了半個腦殼,掉漆頹敗的城隍神像走去。 乞丐們偷偷觀望她,其中一個年紀最大,頭發胡子白中帶黃的老乞丐就坐在城隍腳下,見她越走越近,膽戰心驚道:“姑娘,你可千萬別再給我錢了,我不要,我不要!” 流光瞥他一眼,誰要給你錢,走開,別擋路! 秦嬤嬤很不高興,她對環兒使了個眼色,環兒立即道:“放肆,我家小姐施惠與你,你不感恩還敢對小姐無禮!” 老乞丐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不是不感恩,是要不起這個錢啊,我還想多活兩年,求小姐饒我一條賤命?!?/br> 流光目不轉睛望著神像,根本沒聽他說話,秦嬤嬤又使眼色,環兒又道:“這叫什么話?給你錢花難道還有錯了?真是不知好歹!” 秦嬤嬤贊賞地看著環兒,小丫頭前兩年還魯鈍得很,老祖宗一回來她也開了竅。手腳麻利口舌機靈,再教一教放在老祖宗房里當個大丫鬟也是可以的。 老乞丐愁眉苦臉:“小姐自然是好的,菩薩心腸,可咱們叫花子一輩子沒有發財的命,拿了那橫財,福沒享到,還差點把命丟了??!” 流光眼珠一輪,瞥下來:“此話怎講?” 老乞丐伏地給她磕頭:“如果老叫花沒認錯的話,上個月初四晚上,小姐也曾來過這里,還給每人施舍了二兩銀子?!?/br> “唔,怎么了?” “當天夜里,廟里就因為爭銀子打起來了,死了一個,殘了兩個。后來小姐設善棚,咱們又去領了十兩,可老叫花一文錢也沒花,全數交了,這才保下一條命來?!?/br> 流光皺皺眉:“你們人......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發錢一視同仁,你不比他多,他不比你少,為何爭搶?” 這句話還是上上世替夫從軍看兵書學會的。她個人不覺得有什么道理。譬如芙荼仙府里也有幾個親近的仙君,芙荼總是把好東西送給她,不送給其他人,也沒見那些仙君有什么意見,隨其出征一樣賣力。 因為不公平而不服氣?打一頓就服氣了。分明是凡間將領沒本事,才發明出這些給自己開脫的破道理。 老乞丐嘆氣:“俗話說,貪心不足蛇吞象?!?/br> 流光:......俗話真多。 她不耐聽下去:“行了,我不給你發錢,你們出去吧,我要在這里呆一會兒?!?/br> 乞丐們不敢有異議,互相攙扶著離開破廟,她讓秦嬤嬤和環兒也在外等著,獨自站在神像前,從袖口摸出一支青色香條。 手指一翻,青香自燃,冒出極淡的煙霧,流光將它插在一個缺了口的臟香爐里,閉上眼靜靜等著。 青香燃了一半的時候,一個頭戴烏紗帽,身穿紅蟒袍,身材魁梧,蒼髯如戟的虛淡身影緩緩與神像重合,身體還沒落實,洪鐘似的聲音便發了出來:“怪哉,這破廟哪里來的厚重香火,本君多年不曾饗了?!?/br> “香吧?” “香?!?/br> 神像里的身影答了一句,突然警醒,睜開金剛怒目看向面前的人,一看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仔細再瞧,大驚失色:“流光仙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