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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哭呢!雁洛兮見他形容枯槁,長發花白,已經不年輕了,但一雙眼睛依然鋒利的好看。他哭啥呢?雁洛兮很想問卻沒敢莽撞,忽見那人眼淚還沒落到地上,就伸出手一指她道:“你敢再進前一步……”話沒說完,他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隨后嘶啞著聲音咳咳咳了很久,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之后又喝喝喝的笑,又哭又笑,趴在地上不停拍地,光聽聲兒都能覺出疼來。 雁洛兮看著那老太監(被閹了的王夫,不是太監是啥?),心里想,那幫海匪說的也沒錯,那王要是真想立他為夫后,怎么會派出海,就算物資貴重,心愛的人總是想要留在身邊護著才放心吧。不過,還是別點明,總要給他留個活下去的念想。 老太監哭笑完畢,忽大罵起來:“女人!女人!都是壞了心腸子啊……花言巧語的騙……好個高瞻遠矚!好個狼心狗肺!……爹呀,沒聽您的話……兒……報應??!” 雁洛兮聽的心里難受,想著自己把阿音留在家里,他心里是不是也在怪自己重利輕離別。 她耐下心來,聽老太監不停休的罵著,聽來聽去老是那點事兒。她就想,讀書人罵街就是不行,失了罵的真諦,忒不痛快!自家阿音還不如這老太監呢,別說罵人了,根本就不說話,生了氣只能自傷。 倒是越想越擔心起來…… “你也別自己胡想亂猜了,薄情女人是不少,重情的也很多!王派你出海,沒準兒也是想要保你平安,遠離是非,出于愛護之心呢?!毖懵遒饴犓蘖R再無新意,馬上以己之心勸人,還覺出了幾分道理,越發點頭肯定。 “你是誰?都知道些什么?” 老太監一輩子狠辣多疑,突然來個陌生的好看丫頭,還被說中心事,立刻警覺起來。 “我叫雁洛兮,以后就是這蝴蝶島的島主,嚴格說起來是碧海藍天莊的莊主。你我初次相識,除了你嘴里的愛恨情仇,我能知道什么?” 老太監大聲笑出聲:“碧海藍天……是呀!是呀!此處除了碧海就是藍天,什么都沒有!你這莊主,也是為搶石鄭氏那粗鄙賤人來攻島的?” “怎么可能!”雁洛兮面露鄙夷,“你啥時見過好看又多金的女子會為個妓子大打出手?笑話!那都是丑女人的福利,我們就算了?!?/br> 這老太監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家公子,后又聘為王的正夫。雖為助妻主奪皇位淪落至此,豈會正眼兒看那些海匪之德之容之語,這幾句狂傲之言偏就合了他的胃口與心境,只剎那,他就收起了適才的癲狂。 心里有種稀罕。便是自他登島來,這位攻破了他修筑的工事,他也莫名喜歡。這是讓他自以為傲的營寨,他雖身殘卻建的固若金湯,盡管跟來的小卒們都變成了海匪,他被軟禁在這個谷里,卻沒人敢說這個島不是他的。 可是下場呢? 王府里養的部曲殘了他! 妓子都能在他的島上跳腳蹦跶!還稱自己是老大! 如今聽到有人說,那都是丑人多作怪,他頓覺周身的毛孔開了,纏扭著的五臟六腑順了,不過須臾之間,他的心就被這丫頭占了! 雁洛兮見他柔和了表情,也不多說,找到個不太深的海灣,還有個適合坐的小窩,她在巖壁上鉆了幾個深孔,找來粗樹枝兩邊都塞進去,形成個穩定的半圓,自己還跳進去試試,夠結實,半趴在樹枝上借力,全身都能泡在海水里。 全都忙活完,她對著緊盯著自己看的老太監道:“你看看你,還王夫呢,都臭成什么樣了,白瞎了一副好面孔,海水此時正溫暖舒服,你先下去泡泡,去去臭氣,洗干凈了,我才跟你講話?!闭f完,還掏出一小塊薄荷薰衣草香皂扔給他,坐在一邊等著。 老太監被氣的一口氣上不來,咳嗽的急了,憋得直翻白眼,掙扎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氣鼓鼓的,伸著干瘦猶如雞爪的手在空中亂抓:“你這惡女,就看著我咳死,也不知道來幫我順順背嗎?” 雁洛兮噗嗤一笑,突然覺得這傲嬌老頭還挺可愛,努努嘴兒指指地上的死尸道:“你殺的吧?我前腳兒幫你順氣,您后腳兒三下兩下把我嘎巴啦,我夫郎到哪兒找人去呀,這個風險不能冒!” 老太監又咳了起來,他嘴唇邊的血已然干涸,如今又咳出一大口。雁洛兮意識到他那沖天一飛,外加嘎巴兩扭不僅用盡了全力,估計也傷了內腑,這才咳個不停。挺好心的舉著電棒指指老太監道:“看你咳不停,估計也沒力氣算計我啦,我背你去泡澡,你要老實點,別想著害我?!?/br> 老太監真想飛身再起,直接就把她也給嘎巴了,有把巖石都能鉆出孔的功夫,居然舔著臉說害怕,還拿那棍子指自己。他晃晃悠悠倒身躺好,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閉上眼睡覺不再理人。 雁洛兮沒轍了,拐進他的低矮草屋,發現墻邊立著一塊木板,看著象床,上面還有繩子,莫非是海盜們用來拉他用的。木板邊上還有塊長條石,上面刻了一行詩: “獨上石涯望帝京,鳥飛猶用半年程。江山只恐人歸去,百匝千回繞孤城?!?/br> 這是思鄉了! 故鄉有多遠? 幾十年回不去,莫非是不想客死異鄉才這么頑強的活著? 雁洛兮突感一陣心酸!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自己,能否有這份堅持?她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