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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醒雖身處鄉村,吃穿用度簡陋樸素,但他言談舉止間總帶著一股子矜貴氣息。氣質是深入骨髓的東西,就是刻意被遮掩,也會從一些細枝末節鉆出來。 姜茶假裝錯愕,“那我以后也能像老師這么厲害么?” “當然可以?!?/br> 江醒又指著其他野菜和雜草教姜茶,說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耐心細致。 姜茶安靜聽著,沒多時,遠處傳來周石阿水爭執的聲音,她不動聲色,仔細了聽。 “石頭哥,還是叫老師過來再說吧,這么高,若是摔下來了怎么辦?” “沒事,我以前經常爬樹,不會摔的。而且這長木耳的樹都是死樹,老師比我重,來了也不能讓他爬上去采啊?!?/br> “我還是覺得不妥,還是得先告訴老師才行……誒,石頭哥,你慢點!” 姜茶聽見了窸窣攀爬聲,顯然是周石沒有聽勸,已經在爬樹了。 她余光一瞥。 那是一棵早已枯死的樹,樹干和樹枝都已經開始朽爛,上面爬著一簇簇肥大的木耳,看著很是誘人,也難怪周石忍不住。 只是…… 姜茶雙眼微瞇了瞇。 這棵樹朽爛太久了,若是周石繼續往上爬,樹干早晚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折斷。 江醒絲毫沒有察覺到那邊的動靜,姜茶便也懶得提醒。 周石摔死與否跟她沒關系,她的任務只是保護江醒的人身安全。何況他摔死了也未必是壞事,能少一張吃飯的嘴呢。 一點也不出姜茶意料的,樹斷了,周石摔了。 周石從一丈多高的樹上直摔下來,砸在陡斜的山坡上,順著斜坡滾了下去,轉瞬間就看不到人影了。 “石頭哥!石頭哥!”阿水驚慌失色,“老師老師,石頭哥摔山底下去了!” 帶了急色的男孩音尖利刺耳,江醒聽見了,猛地起身朝那邊沖過去。 姜茶不慌不忙地把余下的幾顆野菜摘了才跟上。 “怎么回事?”江醒趕到周石摔落的地方,問阿水。 “石頭哥爬樹摘木耳,結果壓斷樹干摔下山坡去了?!卑⑺哦粊y。 “石頭,小石頭?”江醒沖坡下高聲喊。 山坡下全是雜草樹叢,只隱約能看到一道周石滾落沖撞出來的痕跡。 江醒看不到周石的身影,也聽不到周石的回應,心里焦急,拽著山坡上的雜草就周石滾落的地方往下走。 山坡陡峭,昨夜又下了雨,濕滑異常,他穩穩地下走了幾步,腳下一個打滑,整個人就摔躺在斜坡上順著斜坡往下滑,跟周石一樣轉瞬就消失了。 后面跟來的姜茶正好見著這一幕,眉頭頓時一蹙。 她沒料到江醒竟如此莽撞,情況尚未摸清,就冒失地下去了。 第3章 “老師!老師!”阿水徹底慌了,帶了哽咽。 “別吵?!苯杪暽謇?,喝止阿水,認真聽山坡下的動靜,不多時就聽見江醒和周石的聲音。 似乎沒出什么大事。 心稍安,姜茶這才領著阿水尋了來時的路往山下去。 周石命大,從一丈多高的地方摔下來,又滾了三丈多高的山坡,都沒斷個胳膊腿。刮傷和擦傷倒是不少,尤其是卷了褲腿的左小腿,在陡坡上磨掉了巴掌大塊皮,血淋淋地嚇人。 “幸虧是下了雨,地面松軟,否則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就不止磨破皮這么簡單了?!苯阉闪丝跉?,語氣卻很嚴厲,“石頭,我以前是怎么告誡你的,你都忘了?” 周石做錯了事,低著頭認錯,“老師,我錯了,不會有下次了?!?/br> 江醒不多責怪,“先下山找李郎中瞧瞧?!?/br> 雖然只是磨了皮,但不好生醫治,一旦惡化流膿還是能要人命。 姜茶在旁抿著嘴不說話,只看著一身狼狽的江醒。 江醒身上的傷并不比周石輕,他是背靠山坡滑下來的,為了控制下滑的速度,下意識地去抓雜草,以致雙手手掌都被雜草割破了,傷口很深,血rou模糊。 再就是江醒的后背,雖說他后背的衣裳粘了厚重的泥看不出端倪,但姜茶稍一靠近,就能聞到透出來的血腥味。 江醒倒像個沒事人一般,一把背起周石就走,只是當周石趴到后背的瞬間,他忍不住輕吸了一口冷氣。 姜茶自然聽見了,忍不住肺腑了一句‘呆子’。 - 江醒找的李郎中,是平安村中唯一一個懂得醫術的老大叔。 老大叔接近五十歲的年紀,從醫卻有三十余年,只是他懂得并不多,能看的病也就是尋常病癥,比如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什么的。 不過在這鄉下村子里足夠用了。 李郎中給周石上了藥,又給開了兩份藥膏和三幅煎藥,總共收取八十個銅板。 八十個銅板已經是折上折了,若是去了鎮上,少不得要花上幾百個。然而就是八十個銅板,江醒都拿不出。 江醒把全部家當——五十四個銅板全拿了出來,余下的二十六個銅板,他打算幫李郎中采草藥來抵。李郎中宅心仁厚,怕瘦猴子江醒上山采藥不成也給摔了,就推說不急,讓他還是去鎮上替人讀寫書信慢慢還。 從李郎中家回書塾的路上,周石趴在江醒背上沉默著哭。 姜茶看他咬牙強忍著不發出聲音,甚至努力控制呼吸,就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