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畫里是一個手持紅梅,小腹微微隆起,笑得一臉溫柔的白袍男人。 倒不是說畫中男人長得有多么一見傾人城,再見傾人國,而是因為這畫中男人除了那雙眼睛外,幾乎同她如出一轍。 只是一眼,她便能認出來,畫中男人是她的父親,畢竟她的眼睛還沒有瞎到捐出去的地步。 在離書案一米處,停下腳步,垂眸道:“母皇,不知你喚兒臣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今晚上是照影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母皇只是想要問你一句,你會覺得緊張嗎?!?/br> 聞言,何朝歌搖頭否認。 無論她緊張與否,都改變不了既定之實。 擱下紫竹狼毫筆的慕容憂朝她走近,伸手搭在她的肩膀,目光好像是在透過她看誰:“要不是我的緣故,說不定清元還能看到照影娶夫生子,你們父女二人也不會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br> 慕容憂想到那個外表雖柔弱,實際上性子剛烈的男人,亦連眼眶都泛起了一抹紅。 只因這么多年來,她仍是不能釋懷當年之事。 “過去的都過去了,何況當年之事,本就錯不在母皇。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想看到母皇一直活在自責當中?!边@一句話,完全沒有經過她的思索脫口而出。 在她說出去的時候,彼此明顯都愣了一下。 “錯雖不在我,此禍卻是因我而起?!?/br> 二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多半是慕容憂在問,她在答。 隨著沙漏中的沙滴落得只剩下一個指甲蓋,慕容憂才想起要放人。 “要是你在宮里有哪里住得不習慣的,或是有什么缺的記得和母皇說?!陛p嘆一聲的慕容憂拍了下她的手背,又將準備好的黃梨木盒遞給她。 “這是母皇送你的禮物,你可不能拒絕?!?/br> “照影謝過母皇的禮物?!焙纬杞舆^禮物告辭離開的時候,慕容憂卻冷不防的問了她一句。 “照影有喜歡的人了嗎?!?/br> 聞言,何朝歌停下了腳步,搖頭道:“女兒尚未有喜歡的?!毕胫?,又添了句,“想必是緣分未到?!?/br> “要是照影有了喜歡的男子,記得告訴母皇,母皇為你做主?!?/br> 她彌補不了當年之錯,只能盡量彌補現在。 宮宴舉辦的地點是在御花園旁的暖香殿,開宴的時間雖是定在酉時中,但前來宴客之人皆是在未時與酉時初到達。 一為籠絡官場交情,二為借此搭上人脈。 早來的公子哥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不是討論當下.流行的胭脂水粉與綾羅綢緞,便是女人。 等一襲白袍,搭丁香色交領,衣擺,衣袂處皆繡著紫薇花的宋謝臨姍姍來遲,便被早就討論了好幾通的好友給拉了過去。 “我以為你不會來的?!?/br> “我不過是好奇那位自小養在祁山的七皇女長什么樣罷了,再說了哪怕我真的不想來,我爹和我大哥第一個不會放過我?!睂⑷缫饫p花纓甩到腦后的宋謝臨尋了處安靜的地坐下,并不打算同他們說閑話。 今夜的宮宴他本可以抱病不來的,卻又實在好奇那位七皇女得緊。 隨著天色漸暗,四周也掛起了一盞盞流螢燈盞,嵐煙淺雪中,才聽見候在殿外的宮女尖著嗓子高唱道:“陛下,鳳君到?!?/br> 緊接著響起的便是烏拉拉的“吾皇萬歲萬萬歲,鳳君千歲千千歲?!?/br> “諸位愛卿平身?!彪S著女帝抬手,示意他們起身,他們才烏泱泱得起來,并回到了安排好的座位。 他們也在這時,看清了跟在后面進來的那位七皇女。 果然如同傳聞中,相貌肖像其父,唯有一雙桃花眼生得同女帝相似。 坐在席間的宋謝臨在她進來后,竟在震驚之余打翻了手邊酒樽。 “是她!” 同坐在席間的宋謝遠順著他話問:“什么是她?” “沒,沒什么,大哥聽岔了,這道梅花蛋餅與梅干杏仁酥餅做得不錯,大哥得要嘗下?!币娝尤徽f出聲后,宋謝臨連忙岔開話題。 可他的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握著酒樽的骨節用力至泛白。 宋謝遠見他不說,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拈起一塊梅干杏仁酥餅嘗了一口,覺得味道誠如他所言,不錯。 席間 自從那人落席后,宋謝臨的目光總控制不住地往坐在女帝下手邊的何朝歌望去,心里同樣堆積了很多疑問。 比如她為何會出現在長安?又為何會搖身一變成了養在祁山的體弱七皇女?以至于本不怎么醉人的果子酒在不知不覺中被他灌下了大半壺。 更借著朦朧酒意,搖搖晃晃地起身道:“大哥,我前面喝的酒有些多了,我先到席外散散酒?!?/br> “好,注意安全,出去的時候記得帶個宮人?!彼未蟾珉m心有疑惑,卻沒有多問。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起身離席間,某一處位置也空了。 走出殿外的宋謝臨屏退伺候的宮人,提著一盞六角琉璃宮燈來到御花園。 等吹了好一會兒冷風,方才覺得酒醒了幾分,唯有那張臉仍是燒紅如一顆小番茄。 等他準備回去的時候,猛地一個轉身。 正好看著不遠處,同樣出來散酒的何朝歌,在他想要走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有人比他先一步捷足先登,也氣得他差點兒將手中花燈給砸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