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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日漸中移后,不但連那氣溫都像是煮沸了的茶水,就連有些冰都已經化得差不多了,何朝歌便給他舀了一碗杏仁露遞到他嘴邊,而后者也順勢低下頭,就著她的手喝。 許是因為天熱,就連她今天穿的都是一件輕薄的淺青色繡石蒜花訶子襦裙,幾綹墨發更調皮的往那山巒起伏處落下。連帶著劉語茶在喝著杏仁露的時候,不知一眼飽了多少福氣,可面上仍是不曾顯示半分,唯那喝的速度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現在天熱了,加上這里的吃食還能賣許久,子川哥哥不如先到前面休息一下,不然我擔心你要是不小心中暑了可怎么辦?!币娝韧旰?,何朝歌方才拿出那未繡花樣的純白帕子為他擦拭臉上滲出的少許汗珠。 “嗯,那么等下就得麻煩何meimei多累點了?!痹谒磷由夏樀哪且豢?,青年的眼中滿是羞澀的笑意。 可這溫馨而曖昧的一幕不單單落入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劉玉香眼中,也落到了先前將劉語茶休棄回家的那位妻主同她的新歡眼中。 “喲,子川哥哥倒是好福氣啊,這前腳才剛和妻主和離不久,這轉眼間倒是好運氣的又撘上了另一個女君,不過也不知道這女君知不知道你是只不會下蛋的公雞?!苯袢胀惣午饕黄鹎皝砟档@游玩的玉蓮兒見著他們那幅你儂我儂的畫面時,忍不住拔高了音調戳破了表面的假象。 “不過女君你可不要被劉語茶那溫柔可人的性子給騙了,我可告訴你,這人慣會做表面功夫,可這內里卻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主,要不然怎么會染上那種生不出孩子的怪病?!碑吘乖谶@個時代里,這男人要是生不出孩子的話,那完全就是犯了七出之罪里的大罪了。 很明顯,在玉蓮兒出現的那一刻,劉語茶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無一絲血色,就連身子也輕顫得同那冬日里,樹枝上的最后一片枯黃葉子。 “我哥哥現在已經同陳女君和離了,即便他現在再嫁又同你們有什么關系,更值得你們指手畫腳的,反倒是玉側夫的男德是怎么學的,瞧著竟比一些鄉野村夫們還要糟糕?!毙宰与m說迂腐了點的劉玉香卻是個護犢子的主。 即便她在嫌棄這懦弱無能,又習慣逆來順受的大哥又如何,可這些話也只能有她可以說,其他人配嗎。 “即使我同子川已經和離了,可在如何也是夫妻一場,難不成這就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錦繡?!蓖歼M了秀才的陳嘉琪顯然也不喜歡她的這位小姑子,更何況此時還牽扯到了她的夫郎身上。 “我倒是覺得錦繡說話的態度并沒有任何問題,反倒是這都已經是一紙和離斷永生的二人了,難不成陳秀才還要去管自己前夫的家中事不成,若當真如此,未免有些過于心胸狹隘的小家子氣了?!鄙頌樗麄兒糜训暮纬枳匀恢?。 在劉語茶未曾同陳嘉琪和離的那些年里到底吃了多少苦,又遭遇了多少非人的磋磨。 而這些的導火線,皆是因為他生不出孩子為起因。 第16章 往事如煙 連帶著直到今日,何朝歌都不曾忘記,一年前跟隨劉玉香前去接他回家時的場景。 那年嶺南的雪下得很大,萬里皆是冰雪封城,雪霜冰棱掛枝頭的嚴嚴寒冬。就連人在屋外走上一遭,身上的衣衫與發絲處都會落滿了層層薄雪覆蓋,從遠處看來,就像是霜染共白頭。 而她也是在那時見到了那正窩在柴房里,還穿著單薄秋衫的男人形如瀕臨死亡的野狗蜷縮成一團,好來攝取那點兒微薄的冷意,甚至就連她的靠近都沒有發現。 “你可是子川哥哥?” 今日的何朝歌跟隨劉玉香經過春日鎮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跟著她來探望她那位出嫁了已有五年之久,卻臨近三年沒有歸家的大哥。 原本以為這大冬日里,她那位大哥定然是窩在燒了炭火的屋內,捧著一本茶經細細品讀,聽著檐下雪壓梅枝,花雪簌簌而落的恬靜之景。 可是當他們來到這陳家時,卻發現先前她大哥帶過來的那些嫁妝不但早已被那群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夫家人給蛀了空。就連跟著劉語茶陪嫁過來的那兩個書童也早就爬上了她那位好嫂子的床,更鳩占鵲巢的代替他每年給家里送信和回禮,并給他們營造出他在夫家生活得很好的假象。 若非他們此次偷偷地過來,怕是還一直被蒙騙在鼓里,好??!當真是好得很??! 而這陳家人實在是欺人太甚,難不成真當他們劉家無人嗎! “你先去請點打手過來充場面,我去后院里尋你大哥,還有越是在這個情況下你越得冷靜,萬不要意氣用事之下被他們給牽著鼻子走?!泵碱^緊擰的何朝歌也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可仍忍不住多言了幾句。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今日無論如何都得要將我大哥帶走,并讓他們和離,更讓他們吃進去的東西盡數給吐出來?!币蛔忠痪渌茝膭⒂裣阊揽p中硬擠而出,周身更迸發出令人膽顫的寒意。 “你能聽進去便是極好的?!痹捳f完,何朝歌便轉身朝那后院中走去。 因為她相信剩下的那些事,錦繡會處理好的。 好在如今天寒地凍的,在院里各處游走的人不多,可是她卻忘了她完全不識路的問題。 好在等她經過一處殘荷斷枝池塘,又路過一棵早已被蟲蟻蛀空,又被風雪摧殘得只剩下幾根枯枝的橡木樹后,便好運氣的遇到了一個正準備匆匆趕回屋里烤火的少年,并讓他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