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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榮喘了口氣, 把宮燈交給一旁的宮人手里去,又撣了撣身上都跑皺了的衣裳,然后才低聲問道:“給圣上送熱水進去了嗎?方才這一路走得急,這會兒雨還這么大呢!” “送了, 圣上讓我們就在外面, 不許進去?,F在熱水之類都還沒送進去?!币粋€宮人低聲回答道,“右公,圣上看著似乎心情也還是不太好?” 右榮心道,他哪知道為什么心情還是不好? 在顧府的時候,他分明是看著顧蘭之進去之后,兩人還在窗子那邊站著說了會兒話——那顯然就是已經和好了???然后后面的事情他便也看不懂了,便也就只知道兩人是在屋子里面好像又做了些什么, 再接著便是他的圣上從書房里面出來一言不發地上馬就往皇宮走了。 這一路他跟著過來,就只覺得趙如卿身上的氣勢有些嚇人,都好像叫他想起來當年她還是公主的時候怎么和人爭權奪利時候的情形了。 可究竟發生了什么他是不知道的,他倒是想轉回去再問問顧蘭之呢,可他也不敢。 在他看來,那種乖巧懂事又沒什么想法的男人最適合在他們圣上身邊伺候,每天就只知道吃喝玩樂最好了,最好就是和小貓小狗那樣的寵物的性格最佳,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偶爾撓一爪子可以當做情趣,反正就是要乖巧,既不要求唯一,也不要求什么心靈相通,會逗人開心就行——皇帝所需要的,也就是這樣簡單的伴侶,在處理國事之余,她根本也沒有時間去探究對方在想什么,她就只是想要放松一二罷了。 顧蘭之是顯然不符合這個要求的——當然了,他是探花,他這樣才學,他為什么要去做一個只會逗人開心的寵物呢? 所以很明顯,他們圣上一定要讓顧蘭之還保持這個身邊人的身份,那一定是會有矛盾的。 要他說,倒不如他們圣上早點放手,給顧蘭之封個國公之類的全了名分,之后再賜三五美女下去,把這段關系了結,之后兩人各自去找更合適的另一半豈不是更好? 他是看不懂他們圣上了,還有幾分同情顧蘭之。 顯然顧蘭之是不能主動抽身的那一個,他如今動輒出錯,今后日子難過得很。 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終于把氣撫平了,接了宮人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口水,他趕著旁邊的人去把熱水晚膳都抬出來,然后往殿中走去了。 走到了暖閣外面,右榮看著里面的燈光,踟躕了一會兒還是上前去揚了聲:“陛下,熱水和晚膳都備好了,是要先洗漱更衣,還是先用晚膳?時間不早了,陛下還是要早些安置?!?/br> 暖閣中,趙如卿過了許久才道:“把熱水抬進來吧!” 右榮揮手讓抬著熱水的宮人先進去,自己則跟在后面,看著那兩個人把熱水擺好了又把各種洗漱的物事都取出來放在一旁,然后才又問道:“陛下,要留人伺候嗎?” 趙如卿坐在御案之后許久沒有動,過了一會兒看向了右榮,道:“不必,你們在外面守著吧!” 右榮聞言,便示意了宮人們先退出去,自己則走在了最后把門給掩上。 . 趙如卿看著右榮關上了門,才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解了衣服,把自己浸泡在了熱水里面,她感覺有一些茫然。 方才在顧府中的時候,顧蘭之跪在自己面前時候,她幾乎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錯愕。 那不是她預想中的情景,她幾乎就手足無措了。 她不明白為什么顧蘭之會那樣做。 她和他之間以前有過那么多次,但她向來不認為他需要低微到這樣,她甚至覺得他——都已經不像他了。 可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她沒有推開他。 撩起一碰水潑在臉上,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無法處理她和顧蘭之之間的關系了。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想把顧蘭之鎖在宮里,她覺得放他在宮外,遲早有一天會出事。 熱水漸漸涼了下去。 她打了個寒噤,站起來隨手裹了件衣服,然后躺在了臥榻上,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天花板上的花紋。 她想起來剛才離開顧蘭之書房的時候,她在錯亂之中給他的一個耳光。 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他似乎是說了什么。 但她想不起來了。 . 對著鏡子,顧蘭之從顧苗手里接了藥膏,在臉頰上涂抹開。 顧苗眉頭皺得死死的,臉上全是擔憂:“真的能消腫嗎?這個藥膏這么好用嗎?” “能的,放心吧!”顧蘭之語氣平靜得很,“以前寺里面僧人犯戒挨罰,一涂就好了,最多半天就消腫?!?/br> “會不會留印子???”顧苗趴在顧蘭之旁邊認真地看著,“郎君,要不要我去找紅妹借點水粉之類的,要是明天白天還有印子,就給遮一遮?” “難道印子很明顯嗎?”顧蘭之拿著鏡子對著光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應該問題不大吧,反正消腫了就行?!?/br> 顧苗跟著看了半天,最后長長嘆了口氣,回身去把那些從滄地帶來的箱籠都收拾起來,嘴里忍不住在嘀咕:“郎君,這幸虧是當初大和尚給你準備得周全,要不你明天得頂著個巴掌印去衙門了,那閑話還要更多呢!” “多就多吧!”顧蘭之放下鏡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比我好憤憤不平,又不是你挨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