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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神秘秘的,沈青猜不到他的心思,便也由著他拉著自己往前走。 隆冬時節,殿外的那幾樹海棠恐怕是早已落盡。沈青心下不經意的尋思著,看到殿后的檐角已經由宮人掛上了紗制宮燈,紗是淡淡的水紅色,被燭火映照得更顯流光融融,煞是好看,便不由自主的偏了頭去看那一片美景。 “師父?!卑诇Y突然停下來,回頭笑著喚她,語調很輕快。 沈青連忙回過神,轉眼應了一聲,定神看向面前卻愣住了。 眼前的那幾樹海棠,并不像她想象中是一副光禿禿的凄慘景象,與之相反,長勢仿若春日一般花開滿枝,一樹的花影婆娑燦爛,宛轉于寒風前仍然花姿嬌艷,偶有花蕾在風中飄飄蕩蕩,嬌柔紅艷,遠望猶如彤云密布,美不勝收,間或還會飄搖落下碎花。 一面是冬日里無聲落雪,亂瓊碎玉落于眼睫。一面是眼 前海棠花盛,仿佛盛滿了春日的新酒。 白淵有些癡迷的看著她滿眼驚喜的樣子,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來輕輕拂了拂她發邊的碎雪。 沈青因為他這個動作反應過來,轉過眼見他雪色華燈里含笑的神情,心跳錯了一拍:“.....怎么會?海棠怎么會在這時開花?” 初涉情愛的少年天子正學著如何討好心上人,他不甚熟練的賣了個關子,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笑道:“師父喜歡嗎?”他聲音很低,又很認真,“只要您喜歡,什么都可以?!?/br> 無論是要海棠冬日盛開,淇水倒流回岸,九霄星辰墜凡。能得你一展顏,我都會去做。 沈青面對著眼前這副足以被“走進科學”拍上好幾期的超自然景象,仍然還是又驚訝又迷茫的精神狀態。本著實踐出真知的原則,沒得到回答她就自己上前,到那幾株樹下查看。 白淵有些苦惱的挑了挑眉,卻也沒有出聲阻止。 因著飄雪的原因,沈青在樹下仰著脖子看了半天,眼睛都看酸了也沒看出什么來,于是便伸手碰了碰枝頭那一朵花。 ......這一碰就不對了。 枝頭上的....不,應該是這一樹的艷色都不是這樹生出來的花,而是能工巧匠用上好的絹布扎出來的,花蕊是澄黃的小粒寶石,朵朵都栩栩如生,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固定在樹枝上,完全擬出了垂絲海棠花絲裊裊,向下垂掛盛開的模樣,風一吹過甚至還能落下幾朵碎花。 白淵不知何時走上前來,取下那朵花說道:“尚宮局的內侍是第一次做,到底還是有幾分粗陋?!?nbsp;???不,這跟粗陋完全沾不上邊,這簡直就是一雙神手才能做出來的東西。 “陛下怎么....”沈青覺得自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這做起來想必很是費神費時,陛下怎么想起來要做這個?” “師父不喜歡嗎?”白淵見她神情不像方才那般歡喜,輕輕蹙眉道,“您走時正好是海棠開的時候,師父離宮兩年,如今回來,我不想讓您有時移世易之感?!?/br> 當然,不只是這個原因,陸杭安曾經當著自己的面,不知死活的送給師父的那尊玉海棠,他始終都耿耿于懷。 沈青原本滿腦子都是要教育他不能成為一個貪圖享樂,盡出 折磨人主意的壞皇帝,聽了這話立即都春風化雨了。 多好的一個徒弟弟啊,對自己的心思太周到了。 沈青正想笑一笑表達自己欣慰的心情,突然感到又是一陣眩暈,只好連忙隨手扶住樹干保持平衡。 白淵立時就發現她神情不對勁,連忙扶住她沉聲道:“師父!你怎么了?” 暈眩只是一瞬,實際上近幾年這種突如其來的暈眩常有,沈青也曾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低血糖,這時候緩過來了便撐著站起來,見白淵臉色差得要命,抿出個笑來說:“陛下不必憂心,這幾年我偶爾會頭暈,只是一瞬,并不嚴重?!?/br> 白淵聽了這話神情也并沒有輕松,眉眼仍然沉著,勉強溫聲道:“我先送您回殿休息吧?!?/br> “不用了?!鄙蚯嗵终辛耸陶哌^來,說道:“陛下初初回宮,想必積了許多奏折,還是先回紫宸殿吧,我應該是昨日沒有休息好,您不必掛懷?!?/br> 白淵見她態度堅決,便也沒有堅持,著人傳了御醫后,便看著沈青進了殿。 雪下的愈發的大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冷聲道:“暗七?!?/br> 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從一旁的夾道中閃出,影衛跪在地上,聲音很沙?。骸爸魃??!?/br> 白淵負著手,他此時的神情完全沒有面對沈青時的溫軟,眼角眉梢都透著股陰郁冷意:“將帝師身邊伺候的人,還有平日用的一應物什,熏香丹藥,衣物器具,都仔仔細細給孤查清楚,若是發現有jian人作祟,”他轉過眼來,“寧可錯殺,明白嗎?” 影衛抱拳,干脆的應了一聲:“是?!?/br> “退下吧?!?/br> * 臨近年節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隨著鄴城里這場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月的雪停下,崇安六年的除夕終于到了。 這一個月來無論是朝廷還是后宮都十分平靜,平靜到連早就把朝事扔出腦海的沈青都察覺出不對勁。 韋后太-安分了,不止是韋后,被白淵打壓的快要無路可去的整個韋氏一族都太-安分了。 既處廟堂之高,自然一舉一動都有深意,白淵不是傻白甜,沈青當然也不會傻乎乎的覺得,他是因為實在太想自己就不管不顧的把她們兩人都接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