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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清側身立在攤子前,仰著頭給一盆吊著的綠蘿洇了水。頓覺有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快步而來還故意掩了氣息。 他斂眸微凝, 站著不動聲色, 背脊在衣服下拉緊, 一只手看似隨意的搭在腰帶上,食指和中指已經扣在了薄刃上。 待人悄悄走近了, 閆清眉尾微微挑了下, 周身氣勢又無聲散了開去, 手從腰上垂下。 隨即一雙溫熱的手輕輕蒙住他的眼睛。 他站著沒動也沒說話,含笑等著來人的下一步動作, 片刻后,蒙著他眼睛的左手拿開,剩下的右手往中間移了點, 五指大張企圖繼續蒙他眼睛。 ——可一只手怎么可能蒙的住,閆清都感覺到眼皮外豁然亮開的天光了。 不過他繼續閉著眼睛, 就這這個姿勢站著。很快拿開的那只手又伸了回來, 拿了個東西抵在他的唇邊。 他沒有猶豫, 張嘴吃了進去。 是蜜餞, 和柜臺里面的青瓷罐子里一樣,那壇鐘姚說是給他買的實際基本上都是自己吃完的蜜餞。 “誒,你怎么都沒確定是什么就張嘴吃啊,不怕是毒藥???” 眼前的手放開,閆清睜開眼,噘著蜜餞轉頭看去。他本不太喜歡吃甜,準確來說,酸甜苦辣咸于他而言都沒什么特別的喜歡,也沒什么特別的討厭,吃飯,不過是因為人活著要吃飯罷了。 不過鐘姚愛吃零嘴,也愛拉上他一起,漸漸的他倒是能品出各中滋味了。 他笑道:“小姐又不可能喂我吃毒藥?!?/br> “你都沒看就知道是我了?”鐘姚也往自己嘴里塞了顆蜜餞。 閆清語氣篤定:“知道啊,我能感覺出你的氣息?!?/br> “???氣息?”鐘姚愣了下,跟著似想到什么,又舉起雙手袖子左右聞了聞,“我就昨晚偷了個懶沒洗澡,不至于味兒這么大吧……” 閆清:“……” 抬手間,閆清注意到鐘姚袖子上的臟污,她今天穿的淺色衣裳,淡褐色的水漬便顯得比較明顯。 閆清捻起她的衣袖:“這是怎么回事?” 鐘姚把手腕轉過去看了看:“哎,商會的老主簿年紀大了手抖,倒個茶不小心濺我袖子上了?!?/br> 這分明是用手擋在面前,噴灑而致的茶漬。 閆清看了她一眼,問:“商會的事如何了?” “自然是搞定了?!辩娨πξ挠置祟w蜜餞出來放嘴里,“已經寫了申請的帖子了,等那些大商號通過后商會就會派人來我們鋪子上做實際的考察和查看賬目,沒問題就可以入會了?!?/br> “還順利嗎?沒打麻煩?” “我出馬當然順利了?!辩娨σ荒樚┤坏?,“再說那商會的主簿多好的人啊,這種小事情給他說說便同意了?!?/br> 呵,能讓人噴茶的“小事情”。 也不知道這個“說說”是怎么“說說”的,不過以他對鐘姚厚臉皮的了解來說,莫名就有點同情這位一把年紀心神還飽受摧殘的主簿。 鐘姚不知他心思,此時日頭偏西,只覺蜜餞也填不了餓,直拉著閆清往鋪子里走:“走了走了,飯做好了吧?和那老頭辯——咳,說了一早上,都快餓死了?!?/br> 閆清邊走邊拉了下她袖子:“馮吳氏來了,在里面和袁嫂子說話呢,說是有事等你回來商量?!?/br> “嗯?找我商量什么?” “不知道?!遍Z清道,“跟她來的還有個年輕公子,看樣子大概是為這個公子而來?!?/br> 鐘姚不自覺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閆清在說后面這句話時語氣有點說不出的怪異,在那平和的嗓音下莫名覺得有一絲不悅。 那異樣太微弱,鐘姚還沒分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便已經跨進了鋪子。 馮吳氏本側頭和袁嫂子說著什么,見鐘姚走進來立刻起身笑著打招呼,坐她身側的年輕人見狀也站起身對鐘姚禮貌的笑了笑。 鐘姚和馮吳氏問了好,又順著她旁邊看過去,那年輕公子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長的白凈斯文,穿著一身朱子深衣明顯是個讀書人。 鐘姚不明就里,還未坐下又被馮吳氏拉倒一邊細說。 “鐘姚,嫂子今天來是有個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br> “嫂子你說?!?/br> 馮吳氏遲疑問:“你們這里還缺人嗎?” “嗯?”鐘姚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這么問。 馮吳氏靜了兩息,索性直言:“嗐,就那邊那個,是我侄子,叫宋澤,家里是奉遠縣的,今年開始來沛城讀書,就是這兒后面那所學堂,現在住我家里讓我照看著?!?/br> “他家吧比我家好點,但供個孩子讀書也不容易,吃穿用度都得用錢,就想說看能不能給他找點事做,至少把他自己吃的用的給掙回來。我那攤子生意你知道的,根本用不上第三個人,所以就想說來問問你這邊?!?/br> 鐘姚又轉頭看了看宋澤,年紀看起來應該比陳子陽大一點,陳子陽這年紀已經下場科考了,于是沒忍住輕聲問:“沒參加秋闈嗎?” 馮吳氏臉上出現一絲尷尬,微赧道:“參加了,沒中?!?/br> 想了想,又竭力的解釋:“鄉縣沒有什么好的學堂好的先生,所以這兒才要來沛城讀書?!?/br> 鐘姚沒有表現出半分取笑或輕蔑,畢竟自己是個學渣,哪兒有資格嘲笑別人成績不好?只話頭一轉,又問:“他既要讀書,又如何有時間來做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