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9)
池硯只擔心過了這么久,傅奕瀾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種情況在過去從沒發生過,就算傅奕瀾見不著他,也必須得固定時間給發消息互報平安,更別說在科技時代還能激情那個裸啥聊。 他都這么多天跟他沒消息了,傅奕瀾心思那么多,心眼那么點,怎么可能不來找他呢? god?。?! 池硯被凱特突然發出的尖叫拉回神,凱特塞繆爾依然和船長站在一起,但現在說話的只有船長了,凱特捂住嘴,眼眶全紅了,渾身發抖,塞繆爾本來為情所困,臉色一直很差勁,現在則是灰敗的,時不時地往池硯這看一眼,船長說完了話,狠狠地抽一口煙,煙霧從鼻腔里泄出來,被海風一瞬間吹散了。 第107章 人魚13 凱特突然沖過來, 揪住池硯的手腕,幾近歇斯底里,臉上全是眼淚:就是你想要的吧?!對不 對?! 池硯不明所以, 但這要還感覺不出不對勁,就屬于白癡了。 船長和一些水手都往這里看過來,凱特悲慟過頭已經不能理性思考, 將情緒發泄在人魚身上,在凱特說出更多讓別人懷疑的話之前,塞繆爾攔住凱特,低聲斥她: 不是它的錯!它這些日子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它能干什么? 這不就是它們這些海妖想要的么?要不是它讓少爺昏了頭, 少爺怎么會跑去出海?你最好離它遠一點,小心你也昏了頭,趕著去海里送死??! 船長告訴他們前兩天附近失事了一條船, 船正是少爺包的,凱特受了刺激, 一時半會難以冷靜, 塞繆爾必須先把凱特和人魚帶回去, 他控制住凱特,繼而發現自己的衣擺被一股極輕的力道扯著, 塞繆爾轉過頭, 是人 魚在拉扯他, 眼里驚恐憂慮,滿臉想要解釋,塞繆爾一團亂麻了,只能安慰它幾個簡單易懂的詞語:別擔心, 別擔心。 回到旅店,氣氛都是凝固的, 池硯不知道發生什么了,他聽見凱特關在房間里哭泣,塞繆爾也沉默不語,放晴的機會可不多,他們居然放棄原計劃把他帶回來,說明情況非常不妙。 池硯認為跟傅奕瀾脫不了關系,還有什么能讓凱特這種活優渥、性格堅強的大小姐難過成這樣?那只能是她的軟肋。 池硯和她的軟肋碰巧一樣。 池硯突然竄起來往出跑,奈何兩腿不聽使喚,但也比起平時強多了,塞繆爾都被嚇到,不知道池硯哪來的能量,廢腿居然還能跑兩步。 兩步是字面意義上的兩步,第三步就表演平地摔,塞繆爾搶身去扶他,想不到人魚的重量越來越輕了,只有輕飄飄的一點,畢竟它成天茶不思飯不想,除了捉弄他們跟他們擺死媽臉,就是發呆走神,塞繆爾知道 它時時刻刻在想少爺,怎么可能會健康快樂? 塞繆爾看著人魚這柔弱堪憐的模樣,一瞬間打定了主意,凱特怎么會知道,他這一路根本就沒有堅定的決心,若他偏要把人魚搶走,凱特怎么可能攔得住,路費是他出的,路線是他找的,旅館是他定的,他處于絕對的主動權。 塞繆爾常被詬病直腸子,不然來少爺家做客了三個男人,大家都對人魚有感覺,怎么只有他病入膏肓了?因為他比起其他人更容易投注真情實感,深陷其中。 但不意味著他傻到看不出自己根本取代不了少爺在人魚心里的位置,少爺在,他搶走人魚又有什么意義。 可現在 一切不同了。 既然少爺已經這么一來少爺成了這小人魚心里永恒的烙印,但他不介意,他可以做一個永遠轉不了正的替代品,他決定把人魚帶走。 塞繆爾按住掙扎的池硯,沖池硯發誓,不管池硯是否聽得懂:以后我照顧你一輩子,你放心,我不會逼迫你干任何事,就算為你離開家族也無所謂,現在你無家可歸了,我給你一個。 塞繆爾不問池硯的意見,也不在乎自己的話池硯能聽懂幾個單詞,語氣已是肯定無比的陳述句,因為他知道池硯沒有選擇了。 凱特不知什么時候走出房間,正靠在一邊的墻壁上當旁觀者,等塞繆爾宣誓完畢,池硯一臉懵逼加苦逼,凱特慢慢地開口:你是不是就等少爺出事,好把他的人魚據為己有? 塞繆爾有點發怒:這件事已經發生了,無可挽回了,難不成你覺得是我害少爺的船沉沒了嗎?你覺得我還有這種本領嗎?!凱特,大家都很難過,但你也該理智一點。 凱特冷笑:你既然早想把人魚搶走,何必跟我浪費這么久時間。 少爺已經遇難,我們繼續花時間把它帶到別的國度放生有什么意義? 所以你打算代替少爺養著這條人魚是么,塞繆爾,你根本就沒打算過拯救你墮落的腦子! 喜歡它怎么就是墮落?我從沒有因為喜歡它傷害過任何人! 那你為什么要把它綁了來放生掉?你是覺得少爺喜歡它就是墮落,理應拆散他們,你喜歡它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塞繆爾臉頰漲紅了,他被凱特攻訐得啞口無言,他確實有私心,可凱特難道就沒有嗎? 現在再說這個沒有意義,我們跟它相處了這么久,它到底是好是壞,對別人有沒有惡意,你心里沒有大概嗎? 凱特不依不饒,這趁火打劫、占有人魚的行為讓她覺得塞繆爾簡直是對少爺的背叛:你為何不像個真正的男人,在少爺還在的時候光明正大的和他去爭?現在這樣算什么? 塞繆爾爆發了:它愛少爺愛得要死,別否認!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要我怎么搶???! 兩個人都是咬牙切齒。 驟然靜下來的房間里仿佛還回蕩著交鋒的話語。 凱特眼淚復又沖了出來,因為塞繆爾說得埓恚他們早看出來了,他們只是在自欺欺人! 房間歸于死寂,一支微不可察的抽鼻子聲便顯得難以忽視,塞繆爾和凱特扭頭去看,驚異地發現人魚眼淚在臉頰上淌滿了,因為不想被別人聽見它在哭鼻子,死死咬著下唇,但還是難免泄露出幾絲細微的哽咽聲,真叫人心碎。 凱特和塞繆爾更愕然地發現,人魚那累累的淚珠從瘦削的下頜線滴落時,就會凝結酉柿簾ヂ的珍珠,滾落在它腿上的毯子里,已經積攢了小小一捧,它一定哭了好一會了。 傳說竟然沒假,人魚真會流出珍珠做的眼淚,只有至純至臻的生物,才會落淚出珍貴皎潔的蚌珠吧? 人魚一定知道發生了什么,它和少爺之間有著他們不知道的聯系。 也或者只是單純的心有靈犀。 凱特扭頭回了房間,摔上門,她已經不知道什么對什么錯,索性全部拋之腦后,她這無疾而終的單戀永遠地埋葬在深海了。 塞繆爾盯著人魚無聲流淚的模樣,看著那些由人魚淚腺制造出的美輪美奐的珍珠,每淌過兩行淚,墜落的珍珠就會和毯子上的一小捧皎潔的珍珠山碰撞出泠泠的聲音,宛如奏一曲哀樂。 塞繆爾遞了張手巾給它,人魚并不領情,理也不理,往日那副戲耍他們的狡黠頑皮的神色從它臉上消失不見了。 塞繆爾啞聲道:你在為少爺哭泣吧?別難過,我會照顧你,我會讓你高興起來的,就和少爺一樣。 他這么念叨著,好像是在安慰人魚,但塞繆爾心底里可悲地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人魚根本就不在乎他。 * 塞繆爾躺在床上失眠,這些日子他和各種船長水手漁民打聽了很多關于人魚的事,加上他本來就養著一條人魚,排除掉一些夸張描述和帶有個人喜惡的形容,可以總結┤擻憷氬豢人類,所以會不停地出來勾引青壯年。 至于他現在養的這條人魚大體也沒差,它需要有人照顧它,為它準備好泡身子的水保持身體濕潤,需要有人幫助它在陸地上行走,需要汲取人類溫暖的體溫,說到底,上了陸,人魚就是一種依賴寵愛而存活的生物。 這些他都會,少爺給它的愛護,他不會吝嗇一點,他甚至還要加倍,不論如何,他會讓人魚留在他身邊。 塞繆爾反復地自我安慰,其實更多含著心酸和苦楚,他竟然會為了愛情卑微到這種程度,放在以前他怎么能相信,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墜入情網過,旁觀別人的情情愛愛總是帶著調侃和好笑的心態,總說自己絕不可能落得跟他們一樣,誰知只是他沒中招過,一中招真是排山倒海,風雨滿樓,根本難以招架。 門上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塞繆爾本來就失眠著,立刻下了床,他打開門來,便看到凱特慘白的臉,窗戶一道閃電照過來,讓他們兩人在昏暗的屋中發了光,凱特的臉色更被映襯得發青了。 凱特嘴唇顫抖著,塞繆爾花了五六秒才讓她冷靜下來,但凱特一張口,塞繆爾目眥欲裂,冷靜和風度悉數崩潰,竟比凱特還歇斯底里。 人魚不見了!它離開了! 塞繆爾提高聲音:不可能!它根本走不了路! 塞繆爾擠開凱特,大步跨進隔壁人魚住著的房間,一開門,里面濕冷冷,外面陰云低垂,雷聲轟鳴,隨時都可能下傾盆暴雨。 他往屋中踏進幾步,腳底下險些被滑一跤,一群小珠子在地板上打著轉,塞繆爾連忙站定,打開燈,原來是些圓滾滾的小珍珠。 他心臟墜入冰窖,它們可不是首飾上掉出來的,這樣的光澤和成色,它們是人魚流的眼淚。 塞繆爾把所有房間都搜了一遍,如凱特所說的,人魚真的不見了。 他冷汗畢出,心跳如鼓,就算人魚真的能走路了,外面要下大雨,它那條尾巴見水就變回原形,難道它打算當街露出大尾巴來,被人抓去處死嗎? 這里地方偏,民風也單純直白,意味著雖然好客,但對付一只海妖,可不會像城里各司其職,會叫來警察處理,這里的人直接就地處決,哪會多給它茍活一兩秒的機會? 去找它!我們必須得找到它! 幸得是大半夜,路上并沒什么人,就算真下起雨來,他們還是有救人魚的機會。 塞繆爾的情緒比凱特激烈得多,一離開旅館就奔進街道深處,大有把小鎮翻個底朝天的氣勢。 凱特雖然沒塞繆爾這么大積極性,但也沒想讓人魚自生自滅,事情落到自己頭上任誰都沒法保持理智,凱特聽到少爺的船失事如是,塞繆爾看到人魚消失不見也如是。 所以現在她比塞繆爾理智得多,女性細膩的心思在此時顯現出威力來,凱特仔細思考了一遍,并沒有和塞繆爾一樣往小鎮深處去尋找,而調個頭,走了相反的方向,直奔碼頭。 海風兇惡急猛,把凱特的裙擺吹得獵獵作響,她裹緊了披巾,頂著風而行,走到碼頭時,發髻都被吹亂了,她沿著碼頭尋了十來分鐘,果不其然,在海浪邊上看見了一個孤獨站立的身影。 她走近去,確實是跟他們生活了大半個月的人魚,它并沒有理會她,凝視著波濤澎湃的烏黑的海面,海已變成一只扭曲可怖的惡獸。 凱特盯著池硯的腿,站這么直,一點也不像有腿疾的樣子,且赤著足,腳上rou眼可見的傷痕累累,她眼紅了,不再是嫉妒的眼紅,而是震驚感動的眼紅。 她怎么能質疑它對少爺的感情?為了少爺,它竟然可以用兩條廢腿走這么遠,凱特從前只是以為它沒那么壞,愛捉弄人,特別調皮,算個無傷大雅的花瓶,現在才知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它,平時看著柔柔弱弱,咸 魚一個,一旦事關少爺,它這副身體里就會迸發出讓人驚愕的決心能量。 連生理的缺陷也沒法阻止它一意孤行跑到這來。 凱特看出人魚打算干什么了。 池硯開始脫衣服,丟在腳邊,最后只剩一件單薄的棉布上衣,他這身板站在驚濤駭浪前如同螻蟻一般,凱特總覺他隨時要化成海浪打出的一串泡沫,就此消失不見。 怒海咆哮的聲音讓身體都搖搖欲墜,人魚回頭看了凱特一眼,原本溫和的棕色微卷發被浸濕成深沉的顏色,眼神發狠得讓凱特心驚膽戰,這簡短的一瞥,凱特才了然,它可不是溫室里的嬌花,也不是需要悉心愛護的花瓶,它性子烈著呢,是個可以為愛瘋魔的情種。 少爺曾經同她說過的話浮上腦海:我要是死在海底,只有他能把我尸體找回來。 它要追隨少爺去??! * 池硯照著這恐怖的海浪縱身一躍,跳出一個完美的弧線,他沒有傅奕瀾那么崇高的理想,本人一直生活在溫床里,就算后面到處穿越,也受著傅奕瀾的照顧,基本沒受過太多苦楚,更勿論亂世里萌生出什么家國情懷,他心思單純,傅奕瀾盡可能把丑惡的東西擋在他永遠看不見的地方,所以這么久,池硯還是單純得像張白紙,眼界只的那么點,心機等于無。 這些先決條件,意味著他埛ㄏ窀締壤揭謊深思熟慮、厚積薄發,意味著他不可能有傅奕瀾那么多追求、那么大理想,意味著他的世界總是以傅奕瀾為中心,意味著他把傅奕瀾當全世界。 傅奕瀾過去有什么經歷,藏著這么秘密,到底什么來頭,究竟忙活什么,池硯壓根不在乎,傅奕瀾干功了,他給他喝彩,干失敗了,他嘲笑他兩句,繼續陪他上路。 要是干死了,死的他也要弄成活的,活不了就一起飛升,總之,他要去把傅奕瀾給從海底刨出來,要真死了,他還去陪他。 傅奕瀾老恐嚇他敢跟別人跑,天涯海角他都能把他追回來,實際上卻是池硯每個世界追他生,追他死,池硯的能力幫不上什么,但身上卻寄托著傅奕瀾全部細膩的情感,相比之下,池硯才是傅奕瀾最后的庇護所,是傅奕瀾浪子的家,是一處永遠等著傅奕瀾的避風港。 塞繆爾的喝聲已被風浪和暴雨吞垼他狼狽不堪,衣衫盡濕,狂奔而來,和凱特站在這不堪一擊的碼頭上,天色漸亮,把一層一層的烏云從濃黑的夜色中呈現出來,是種比夜晚更渾濁,更厚重的顏色。 人魚早被吞沒進深海底下,只余一團被雨水捶打的蔫巴巴的衣服,蜷縮在地上,此時什么話語都顯得單薄了,他們怎么能想象得到,一個連路都不會走的海妖,竟然靠自己跑到這險境來,又決絕地跳進海里去了。 他們更不知道的,這條人魚壓根就不是海里來的,它和他們同根同源,也怕水,也膽小,不是它,而是他,并且追起自己的愛情,比他們怖吹靡邐薹垂恕 塞繆爾到這份上,已經知道自己落了幕,盯著被暴雨砸出密密麻麻旋渦的海面,和凱特成了熝穆俾淙耍他這初戀也無疾而終,在這海里永遠的戛然而止了。 凱特嘆口氣;它是少爺的,誰也改變不了。 第108章 正文完 池硯在烏青的深海處抓住傅奕瀾, 緊緊地抱后他,吻住他緊抿的嘴唇,給他肺里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