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看到男人毛絨絨的大耳朵的一瞬間,晏清安腦海中自動響起了一道背景音, 夫人, 我們的狗兒子真美啊~ 我們的狗兒子 狗兒子 這一看就直接把晏清安的臉給看紅了。 雖然晏清安還是記不起自己過往的那些身份也想不明白他和賀恒到底是什么關系,但幻境中令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被人稱為喜歡的一種情緒卻被完整的留存了下來。 他當即慌亂地把頭轉了過去,不敢再去看賀恒。 可腦海中卻抑制不住地想 如果只是假設假設說他們真的在一起了的話,可以不要生狗兒子嗎? 意識到自己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后,晏清安感覺自己徹底沒救了。 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提劍加快了速度,直接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清了清嗓音,用那種不帶情緒的語調說道: 既然已經捉到了妖物, 那么此地也不宜久留,趁早回去吧。 好的,晏道長。 周越大幅度地點了點頭,快步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他此時完全沉浸在終于抓到了妖怪的喜悅之中,對身邊兩人錯綜復雜的心事毫無察覺。 而賀恒則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耷拉著耳朵和尾巴,整個人看起來都焉巴巴的。 一想到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些景象,他就提不起一點興致。 如果晏清安沒遇到他這個徒弟的話,對方現在就應該已經突破華陽劍訣的第十層、成為眾人敬仰的存在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受到一身的限制背負著莫須有的指責,二十年來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事實上,狐妖告訴他其實存在將內丹還給晏清安的法子,關鍵就是看他自己想不想。 這本來就是對方的東西,賀恒沒有不還的道理,他即使沒有晏清安的內丹也不會被自身的魔氣所吞噬,只不過徹底附魔之后,修道界將再無他的容身之地。 而且, 如果師父真的煉成了無情道的話那就不能和自己在一起了吧? 想到這,賀恒的耳朵更加耷拉了, 再聯想起剛才晏清安一看到他就轉頭的場景,賀恒覺得晏清安估計討厭死他了。 如果自己真的藏著方法不將內丹還給他,晏清安或許真就一輩子都被蒙在鼓里,他性子又軟肯定也不會把自己怎么樣。 但這樣真的好嗎? 華陽劍訣的第十層是對方追尋了二十多年的目標,就算要放棄也應該是他自己的決定才對,自己根本無權干涉。 再說了,喜歡喜歡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想到這,賀恒啪嗒,啪嗒地甩了兩下自己的尾巴,反正 這一輩子很短,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自己只要把內丹還給他,然后擺平魔教那里的事情,到時候晏清安的黑化值應該會自動降下來吧? 歸去的途中, 賀恒與晏清安并沒有御劍飛回宗派,而是搭了靈山派幾人的順風船。 此時浩渺的九天之上,一艘木船煽動著船身兩側的木質羽翼穿梭于藹藹云層之間,與飛鳥并肩其翼。 這是靈山派獨有的鍛造術,他們將靈氣注入到鍛造而成的物品之中,鍛造完畢之后鍛造師會直接調用靈力來cao縱物品,而靈山派的機械木藝向來有巧奪天工之稱。 船艙內,周越他們正在一邊打牌一邊與朋友用靈境通訊,幾人有說有笑的,一時間氣氛顯得非常熱鬧。 而賀恒卻獨自一人坐在甲板外側,低著頭撫著自己的劍柄,臉頰兩旁的發絲被風吹得習習作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 晏清安這一路上也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上的低落,主要是他那條尾巴和耳朵實在太顯眼了,毛絨絨的都快拖到地上了。 在經過船艙的時候,周越熱情地招呼他, 晏道長要不要一塊兒過來玩? 不了,你們玩。 晏清安沖他搖搖頭,隨即朝甲板那里走去,手中還捏著一個用彩紙折出來的小狗。 不知道為何,自從從幻境里面出來之后晏清安就突然會了好多折紙的活兒,給他一張紙他都不用怎么想,就能直接上手折出幾個小動物來。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另一邊, 賀恒還在那里暗自神傷地愛撫著自己的長劍,他心想, 這就是劍修的宿命嗎? 果然劍客心里不應該有愛情。 想到這,他看著長劍喃喃自語道: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畢竟就只剩下我們兩相依為命了 就在這時,懷里卻突然被人塞了樣東西,眼前也籠下了一道陰影。 賀恒抬頭一看,只見晏清安有些詫異的站在他面前, 只剩下誰兩了? 師父 賀恒吱吱唔唔地岔開話題,舉起懷里的折紙小狗端詳了片刻,這是什么? 晏清安伸出指尖捏了捏小狗的耳朵,把對方耷拉的耳朵給豎了起來, 你不覺得和你很像嗎? 耳朵都快貼到頭皮上了。 像 賀恒仍舊沉浸在和劍相伴終身的悲痛之中,回答也有氣無力的, 雖然但是,我是狼,不是狗啊。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晏清安一怔。 對啊,他是狼啊。 自己怎么就折了一只狗出來呢? 隨即他的視線緩緩下移,最終停到了賀恒灰白色的大耳朵上。 這一瞬,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非常具有哲理性的問題,其復雜程度不亞于現代的哥德巴赫猜想。 晏清安的指尖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想道, 雖然他看起來真的很像狼沒錯,但他真的是狼嗎? 萬一 就在這時, 一個念頭如閃電般的躍過他的腦海, 萬一他其實是只狼狗呢?! 那么他們會生出一只狗孩子這件事的真相也就迎刃而解了。 賀恒目睹著晏清安的神情從先前的愣怔轉為困惑,最終又化作一種破解真相之后的恍然大悟。 正當他還未想明白發生了什么之際,對方就已經坐到了他身邊,一把揪過他頭頂的耳朵研究了起來。 耳朵被人捏在手里感覺癢癢的,而晏清安的手指修長,觸感微涼,并不讓人討厭。 賀恒面上像只放棄掙扎的大狗勾一樣任由對方扒拉,但私底下卻還是將劍握得更緊了,他在心中腹誹道, 師父真討厭,都是要練無情道的人了,還老是對別人動手動腳的。 現在一個勁地摸他耳朵,摸完了又不對他負責。 果然,劍修的男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誒,奇怪 晏清安對他的小心思毫無察覺,只是專心地想要破解心中的疑惑,可研究了半天都沒研究出個確切的答案來。 下一秒, 似乎是突然遇上了氣流層,靈船猛烈地顛簸了起來,晃得船艙里的人都東倒西歪地向四周摔去。 唔! 劇烈的顛簸之下,晏清安一個沒坐穩,晃了個趔趄,情急之下他一把抱住了賀恒的腰,半個身子幾乎都撲到了對方的懷里。 隔著一層,晏清安可以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體溫,他靠著賀恒結實有力的胸膛,指尖慌亂地動了一下,無意中又劃過了賀恒的鎖骨。 沿著對方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向上望去,緊接著是高挺的鼻梁,隨后是他半垂著的濃密長睫,最后晏清安驀地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砰!砰!砰! 他幾乎可以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在四目相對的一剎,晏清安的目光有些局促,隨即他的長睫微顫了兩下,眼神躲閃了起來。 這一瞬,他的心中被一個念頭所充滿,那就是, 賀恒抱起來還挺舒服的。 如果在一起了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天天這樣抱了? 意識到自己的荒唐念頭之后,晏清安的后背都僵住了,他像一只打翻了東西然后偷偷溜溜走的小貓一樣做著復雜的心理斗爭, 你在想什么? 快別想了! 只是,大腦卻根本不聽使喚 黑色的小惡魔在耳旁竊竊私語著, 怎么才能再一起??? 表白就行了嗎? 而另一邊, 醒醒!晏清安,他是你徒弟! 只是, 怎么表白??? 只要說我喜歡你就行了嗎? 在晏清安天人交戰的間隙, 賀恒一動不動地由對方這樣抱著,他面上不動聲色,可實際上渾身的肌rou都緊繃了起來,緊攥的指尖就快要將鐵鑄劍鞘捏碎。 他低頭看著晏清安微紅的小臉,和白玉似的后頸,試圖說服自己晏清安沒有什么好的。 劍修的男人有什么好呢? 摸完抱完有不負責,他才不喜歡師父呢! 除了他眼睛大皮膚白嘴唇翹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性子又軟總是任由自己欺負、欺負狠了也只會小聲的哭、又喜歡纏著自己要親親抱抱、不會做飯但總是嘗試做他喜歡的吃的、以前每天晚上不管多晚都會等他回家、有時候看到他了會高興地撲進他懷里以外 也沒有哪里好了吧? 好像和自己的劍在一起也沒差呢? 想到這,賀恒低頭看了眼自己冰冷的長劍。 可惡! 這日子沒法過了。 第56章 大逆不道渣徒弟(十二) 子時已過, 位于華陽山頂的望安居內卻時不時地傳來陣陣悉悉嗦嗦的聲音,就好像有老鼠在翻箱倒柜似的。 循著那聲音而去,依稀可以看見后院廚房中透出的一絲微光。 而此時, 賀恒正盤腿坐在柜門前,一旁的地上擺著一盞小油燈, 他將儲物柜拉開了一條縫隙,從里面搬出幾壇未開封的陳年老酒來,嘴里還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道: 走之前, 把你酒都喝光,氣死你。 說著他一把扯掉紅色的封壇, 仰頭就是一頓狂飲。 陳釀的勁道很足,入喉的瞬間觸覺火辣辣的, 嗆得賀恒還咳嗽了幾聲。 痛飲的過程中他倒是沒有古人對酒當歌、吟詩作賦的雅興, 只感到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悲涼。 一部分冰涼的液體順著他的下頜劃過他凸起的喉結, 最終流入他脖頸處刺眼的荊棘圖案。 就在剛才,賀恒按照妖狐所說的法子將內丹還給了晏清安,沒有了對方內丹的制衡,他體內的魔氣再無遮掩的顯現了出來。 現在他的周身環繞著一層薄薄的黑霧, 眉宇間的紅紋愈發地明顯了起來,就像是某種沉睡已久的危險生物被喚醒了一樣。 在先前回來的路上, 周越終于找到了法術讓他身上的狼尾巴和耳朵消失了。 所以賀恒現在總算變回了人樣,只不過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煞氣而已。 但就賀恒自己倒是沒覺得渾身上下有哪里不對勁,除了現在很多人看到自己之后可能會被嚇跑以外似乎也沒有別的問題了。 再說了,被嚇跑最好,他現在誰也不想碰到。 把晏清安藏在后廚的陳年佳釀都給糟蹋得差不多了之后,賀恒拎著一壇喝了一半的酒,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素雅的庭院內, 一輪皎月高懸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月亮看起來又大又圓,仿佛近在咫尺一般觸手可及。 一陣晚風吹過空蕩的庭院,更添幾分涼意,原本輪崗的門童此時也都去睡了,寬敞的正廳看起來顯得格外冷寂。 賀恒走到正廳拿起自己早已收拾好的簡單行囊,背上長劍準備離開之際,目光卻又鬼使神差一般地瞟向了另一間屋子。 最后,他還是認命地走進了晏清安的臥房。 賀恒輕手輕腳地將房門推開了一條縫隙,像只貓一樣的鉆了進去,以確保不會驚動屋里的人。 晏清安的臥房似乎比外面的庭院要溫暖許多,房間里傳來對方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 眼前的人側臥著躺在床上,雙手枕于腦下,看起來睡得很熟,如墨般的長發披散下來,薄粉色的嘴唇微微翕合著,睡顏看起來乖巧極了。 賀恒光是這么遠遠地看了他幾眼,心間某處就忽然變得柔軟了起來。 他想起前兩個世界也是這樣,晏清安睡著了之后總是很乖,有時候可以窩在他懷里睡一晚上也不怎么動。 反觀賀恒就不一樣,他可以從床頭睡到床頭,一覺起來找不到東南西北,有時候經常睡著睡著就把對方堵到墻角去了。 為此,晏清安總是和他抱怨能不能改改他那霸道的睡相。 而這個時候,賀恒總是會耍賴似地抱著對方,去咬他的脖子,氣鼓鼓地說不能。 在推門離開的那一瞬,他的目光最后在晏清安安詳的睡顏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些許眷戀與不舍。 但最后,賀恒還是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了。 他想, 師父如果沒有自己了的話應該會過得更好吧? 或許不用多久就能突破華陽劍訣的第十層、完成作為一個修道者畢生所求的夢想。 到那時晏清安將再也不會被世俗的感情所束縛,他可以活得瀟灑愜意,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對于賀恒來說,魔界那里還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他處理。 既然在千面妖狐的預言中,那些被解除封印的魔物會聚集在魔界再次造反,那既然如此,與其被動的等著他們造反,不如主動出擊趁那些妖物還沒完全覺醒之際,就直接去魔界把這些魔物還有他們未來的魔尊給一鍋端了。 想到這,賀恒腳踏長劍、背上行囊跨入了茫茫夜色之中,他如同一只離家遠航、找不著方向的小船在大海中顛簸。 當然這是字面意思,因為賀恒剛才偷喝的那幾壇陳釀的勁現在一股腦地上來了,他御著劍壓根沒有飛多久,身形就已經歪得像只蚯蚓似的,在高空中以極其危險的姿勢引得旁人頻頻側目。 最終,他在一個十字交叉路口因為違反了御劍法的第五十八條酒駕,被監管空中交通安全的道士給攔了下來。 出于對于賀恒是初犯的顧及并且在他的言語威脅下,當然后者是主要原因,道士僅對他作出了口頭警告并且好心地幫他攔了一艘客船。 小船悠悠哉哉地駛入交叉路口之后,賀恒手里拎著一壇老酒,步履蹣跚地跨上了船,震得船身猛地搖晃了一下。 客官去哪兒? 船夫看著他那副醉醺醺、一臉想不開的模樣,心想這小伙子該不會是失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