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空談
“待會回到帳內,你們都把脾氣給我收一收?!迸碌葧麄冊倨馉巿?,陳永仁事先警告了一聲。 他們不明白為何陳永仁要這般禮待那種輕狂之人,但看在陳永仁的面子上,也只得忍氣,點頭答應了下來。 確定他們不會再惹什么幺蛾子后,陳永仁這才隨著那人的步伐,行進了帳中。 幾人陸續走了進來,紛紛落座后,陳永仁先開口問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姓李?!蹦悄贻p人對陳永仁的態度還不錯,雖然回答著也是漫不經心,但終于不是答非所問了,又道:“家父也是一名儒生,尤喜孔夫子名言: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特取二字,為我姓名?!?/br> “那你到底叫啥?!”二猴子一直就看這家伙不爽,故弄玄虛的,又文縐縐的吊起了書袋子。 那年輕人似是有些不喜歡提起自己的名字,但又不能不說,撇了撇嘴,不耐煩地應道:“取其中富與貴二字?!?/br> “李富貴?!”帳中所有人都愣了愣,旋即才反應過來。二猴子直接哈哈大笑出來,直拍著大腿笑道:“這名字好,跟我二猴子一樣,好記??!” “少拿我與你這般山間莽夫相提并論?!崩罡毁F臉上有些不悅:“平白辱我身份?!?/br> “好、好、好?!倍镒舆B連點著頭,附和著應道:“我是俗人,不像你那么高雅。是不,富貴兒……” 二猴子忍了他好久,終于能有個機會可以出口氣,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語氣調侃地回應著,還特意把聲調拉得老長。 “二猴子,別胡鬧?!笨吹嚼罡毁F臉色有些不太對勁,陳永仁忙叫住了二猴子。 實則,他心里也有些想笑,尤其是在看到一直擺出高人一等的李富貴,在二猴子這里吃癟后,更是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光是陳永仁,就是帳內其他人,也在忍著笑意。誰能想到,這個一出現就高高在上的年輕人,竟然有個這么接地氣的名字…… 怕在這么扯下去會耽誤正事,陳永仁收斂了笑意,正了正臉色,再問道:“不知李先生師出何家學說?” “李某自識字起,便開始修習法家之學?!碧峒按耸?,李富貴一掃方才的不悅,侃侃而談地說起了自身的經歷:“十二歲隨恩師周游列國,遍訪列國名山大川。十五歲時,在恩師的舉薦下,進入衛國相府,修習政務。在衛國待了三年,收集各國的法令典籍,加以鉆研?!?/br> “后來,再在恩師的指點下,離開了衛國?!闭f起那段歲月,李富貴是滿臉的追憶,再道:“又一次踏勘中原列國,實際到各國去探查他們的民治民生……” “要不是因為這樣……”說道最后,李富貴語氣一轉,嘆氣道:“我也不會到這里來?!?/br> 陳永仁原來在交通發達的現代世界,都沒怎么出過們,更被別談什么游覽祖國的大好山河了。 這李富貴年紀輕輕的,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在交通不便的戰國時代,就能有如此豐厚閱歷,確實有他傲慢的資本。 不過……像他這樣的人,只要愿意的話,無論去往哪一個國家,都是高官厚祿,封爵封侯的待遇,又怎么會被何老板安排來這里? 陳永仁心中甚是疑惑,但念及宇文石跟楊旭。他們都是不世出的大才,無論加入哪一方勢力,都能成龍成鳳。至于他們是如何與何老板搭上線,又是出于何等原因來到自己身邊。 各人都有著自己的理由,他們不愿意提及,陳永仁也不想去深究。 陳永仁本無意去追究劉富貴的過往,但他自己就說了起來。 只見其滿臉怨氣地狠狠啐了一口,恨道:“可惡的楚國毛賊,要不是他們把我錢財偷空,我也不至于欠那幾頓飯錢?!?/br> 敢情這家伙是欠了人家何老板飯錢,才會被她要求來這里助自己的……這理由,著實讓陳永仁感到汗顏。 與此同時,也想到了楊旭他們。側目望去,看著宇文石跟楊旭兩人。 感受到陳永仁疑惑的目光,楊旭瞬間就猜出了他在想些什么,連忙解釋道:“別這么看我啊,我可不是欠了飯錢才來的……” 好吧……陳永仁暗暗嘀咕著,估計也就李富貴那樣的奇葩,才會因為這個胡扯的理由來到這里。 “總之……”李富貴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最后總結道:“這就是我到這里來的原因?!?/br> “先生一路多有勞苦?!标愑廊室膊恢撟骱位貞?,簡短地回了一句,便直談正事:“之前先生對我們多有不滿,不知我們該如何改善?” “在懷東縣地界,對陳公子之名,也略有耳聞?!闭劶按耸?,李富貴正了正臉色,輕言道:“聽聞陳公子乃儒生出身,后不知何故,加入山寨,雷厲風行地整頓了縣內的匪患,可謂是縣內外聞名?!?/br> 說起這事,陳永仁身邊的柳千曲小臉一紅,微微地低下了頭。他們估計都不知道,陳永仁當初可是被擄上山的,后來就干脆當了她的壓寨相公…… “陳公子為儒生,行事風格也頗具儒家作風?!痹趫鲋艘矝]察覺到柳千曲的異態,全神貫注地聆聽著李富貴的話語,只聽其再道:“是以,陳公子仁義之名,亦成了懷東縣的美談?!?/br> “以在下看來?!崩罡毁F像是很享受這樣的關注,侃侃而談道:“儒家行仁政禮制,不以成敗論美惡。不修仁政,雖成亦惡。修行仁政,雖敗亦美。此乃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之大理也。陳公子作為儒生,貫徹到底便是了?!?/br> 眾人皆細心聽著,未有說話。二猴子讀書少,再被李富貴這么一說,聽得是一愣一愣的。雖然看他人不爽,但他這話卻說得沒錯。 自陳永仁來到寨子后,可不一直都是這么做的么。女人也不上,男人也不殺光,而是能放則放,能收則收。只要不出刺頭,都能做到收容他們。 李富貴話雖不多,卻將陳永仁一向的主張、做法都道了出來??梢娖溲酃庵珳?,可謂一言不差。 而作為掌權人的陳永仁,聽著卻不甚感興趣。待其說完,也沒了談性,輕嘆著氣,拱手道:“李先生一路奔波,現已夜深,不妨就先到舍下休息。待日后有閑暇,再聽先生高論?!?/br> 一言罷,便吩咐旁人,命其去為李富貴安排休息的地方。 待李富貴離開后,帳中仍是一片沉默。陳永仁搖頭嘆息著,頓了頓,又憤憤地拍著桌子,沒好氣的哼道:“靠,我還以為是什么高人呢,原來就是一草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