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錯換人生 第2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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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著怎么上去打招呼不會太突兀,袁曉莉已經先看見她,快步走過來,熱情地問:“小野,你是宋所長家的安文野嗎?” 小野有點“迷惑”的看著他,“是,我是的,請問阿姨您是……” “我是小袁阿姨呀,你不記得了嗎?” 安文野還沒說話,悠悠和石榴就齊聲說:“不認識不認識,我們不認識?!狈彩歉∫袄P系的,都得先過她們這關。 這三個女孩是包括603在內的所有女孩子中最出眾的,她們各有各的出眾,但無一例外都是天之驕子,有的是所長千金,有的是工程師的孩子,有的外公外婆是海城最有名的大富翁,看著這三個女孩,袁曉莉只想得到一個詞語來形容——天之驕子。 無憂無慮的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們說不認識她,袁曉莉臉色有點訕訕的。 小野忙說:“對不起阿姨,我也看著您有點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您認識我爸爸嗎?” “是的,認識的,我們也是603職工,以前你們剛搬來時我們還幫你們搬過家呢?!?/br> 小野適時地說:“謝謝阿姨?!?/br> 哪個大人會不喜歡這種懂禮貌的小孩呢?袁曉莉立馬喜笑顏開,打開大門,熱情地邀約她們進家里玩。 “謝謝阿姨,我們下午還要上課,以后有機會再來吧?!毙∫按咧窈屠钔鼞n快把酸梅湯喝完,這就準備走了。 “誒等等,咱們不去另外幾家了嗎?” “對啊,不是說還去看兩家嗎?” 小野很冷靜地說:“不去了,咱們回學校上課吧?!?/br> 悠悠和石榴是真無憂無慮,沒有一點心事的孩子,壓根沒多想,只帶著上墳的心情往學校趕。 騎在自行車上,小野臉色平靜,內心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那天在后山的人真的是袁曉莉! 她對自己的記憶力很自信,那把聲音十分熟悉,絕對不會記錯,那天說話答應“干”的人就是袁曉莉! 接下來怎么辦呢?小野一路都在琢磨,到學校,她就想到辦法了,知道了誰是壞分子,那就知道怎么防備了。 下午放學回來,小野給嚴斐打電話,問嚴伯伯啥時候回來。 但很不幸的是,嚴伯伯去京市開嚴打專項工作布置會,至少要一個禮拜,她們幾個孩子上學的上學,高考的高考,還真沒精力整天盯著袁曉莉和邢小林。 晚上,包淑英發現,這倆孩子吃飯居然不像以前一樣香,都快數著米粒吃飯了,“是姥姥做的飯不好吃嗎?” 可都是照著然然說的方法做的啊,這倆孩子也是自己帶大的,喜歡吃啥,口味怎么樣她也很清楚,紅燒魚是他們很愛吃的,味道也不錯,不至于就吃一點點就吃不下了吧? “鐵蛋貓蛋,你們這是咋啦?” 兩個“蛋”已經很久沒被人叫鐵蛋貓蛋了,有種久違的親切感,“姥姥,魚很好吃,但我們想事情?!?/br> “想啥事情呢?”包淑英趕緊坐到兩人中間,摟著他們問。 小野肯定不會告訴姥姥,正準備搪塞過去,文籃卻說:“姥姥你別問了,不關你的事?!?/br> 小野覺著話不該這么說,姥姥也是關心他們啊,怎么能不耐煩呢? 果然,包淑英的臉色難掩失落,眼圈一紅,眼淚差點就下來了,默默地背過身,擦了擦眼角,“我去廚房看看,你們先吃,啊?!?/br> 小野這暴脾氣,她本來是很能沉住氣的孩子,可現在不是了,她安文野生!氣!了! “姥姥快坐下吃吧,廚房不著急,讓我哥去看?!?/br> 包文籃一臉不耐煩,“我才不去,我現在要好好看書考大學,哪有時間去廚房?!?/br> “就是,考大學重要,你們吃,我看看就來?!崩牙衙銖娦π?。 小野直接“唰”一下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哥哥,冷聲道:“哥,你需要向姥姥道歉?!?/br> 不等包文籃反駁,她繼續說:“姥姥從小把咱們帶大,要不是mama不放心咱們,把姥姥請來,咱們就不應該打擾姥姥的晚年生活,咱們應該知道感恩,對不對?” 見他不說話,小野繼續問:“你想一想你的語氣對嗎?應該嗎?” 包文籃終究是好孩子,只是最近有點不對勁,“我這不是……” “不是什么,哥哥你忘了mama說的,做錯就要挨打,別狡辯,你就爽快告訴我,你做錯沒?!?/br> 文籃被這雙亮晶晶的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那里頭有點難掩的失望,是對他失望吧? 其實,包文籃也發現了,最近自己這脾氣確實有問題,就是不知怎么回事,對身邊人特別不耐煩,明明姥姥的嘮叨從小就嘮叨,他應該習慣了的,明明嚴斐從小就是個書呆子,他也應該了解的,但……把控不住情緒的一瞬間,他宣泄就宣xiele,可事后不用多久,想起當時對方的失望和難過,他又很愧疚。 “算了小野,你哥也不是故意的,等高考結束再說吧,啊?!卑缬⒁恍南⑹聦幦?。 可安文野在倔脾氣這一塊上跟老宋是如出一轍的,梗著脖子很嚴肅地說:“姥,全國每年參加高考的學生幾百萬,要是誰都能以高考為借口對身邊人隨便發脾氣,那高考這場選拔人才的考試還有什么作用呢?選的都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人,犯錯也不敢承認的人?” 包淑英嘴唇蠕動片刻,啥也沒說。 幾年沒見,小貓蛋都長成大姑娘了,還是跟然然一樣又倔又強勢的姑娘,會保護姥姥的姑娘。自己現在腦海里還是以前把她兜懷里,教她蹣跚學步的樣子……想著想著,眼淚就下來了。 安文野一把摟住姥姥,倔強地看著哥哥。 文籃低頭,“對不起姥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累了,有點控制不住自己脾氣,以后我都不會了?!?/br> 馬上十八歲的男青年,像個孩子似的低著頭,不敢看她們,尤其是小野的眼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接受你的道歉,趕緊吃,菜都冷了?!卑缬⒉林蹨I躲進廚房,又哭又笑。 小野其實還是有點生氣,但也知道哥哥道歉了,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自己不應該再抓著不放?!案缒阕罱趺戳?,真有這么累嗎?” “嗯?!?/br> “哥你是不是交了新的朋友?”尤其是女朋友。 “朋友肯定有啊,但跟新朋友沒關系?!?/br> 直到睡前前一刻,小野都不信,她真想mama回來啊,她一個人既要管叛逆哥哥,又要抓壞分子,還要搞好自己的學習…… *** “你去哪兒?天都黑了怎么還跑出去?”邢小林看妻子行色匆匆,把她堵在門口。 袁曉莉神色緊張,牙齒緊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又或兼而有之:“我出去當然是有事?!?/br> 邢小林把她拉到門后,將門“嘭”一聲關上,壓著嗓子說:“要不……咱們再想想,太冒險了?!?/br> “我何嘗不知道冒險?可是她會允許咱們反悔嗎?這么多年咱們幫她做了多少事,她要是把這些事情捅出去,咱倆的工作都會保不住,到時候你媽怎么辦?我弟弟怎么辦?” 邢小林的母親早幾年前因為中風偏癱后,腦子就不大好使,聽說是淤血阻滯經絡,壓迫到了神經,整個人神經兮兮的,甚至有點認知錯亂。 一會兒覺著自己是只羊,整天“咩咩咩”叫著,自己抓一把鹽巴就狂舔不止,拉屎撒尿也是不管有人沒人,抬腿就方便;一會兒又覺著自己是頭狼,鬧脾氣不肯吃煮熟的rou,且偷偷吃血淋淋的生rou,誰要是攔著不給她吃,她就撓人,用她那“狼爪子”下死勁撓人脖子和臉……丟臉不說,還把街坊鄰居得罪個遍。 把人撓花了臉找到家里來,賠禮道歉一個月就白干了,小兩口沒少鬧矛盾。 可邢小林是獨生子,家里沒有弟弟meimei,他能怎樣呢?就是想把老母親送人,也沒個送的地方不是? 而另一邊呢,就是袁曉莉的弟弟,幾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跟邢小林的母親差不多前后腳,都是研究所建立起來以后,邢小林去研究所做工勤崗以后沒多久,也染上了賭癮。先是跟著附近的二流子瞎跑,不愿好好參加招工,躲在家里打牌打麻將,玩的都是小錢,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玩越大,牌不離手。 袁曉莉忍無可忍報警后,倒是來了幾撥公安,可每次都沒逮個正著,于是一群二流子越玩越上癮,沒錢就跟家里要,要不到就又吵又鬧外加威逼利誘,后來干脆偷拿家里東西出去寄賣,換錢……袁家父母啥也沒有,只有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可以求助。 有一次,因為偷了別人家的收音機和電視機,直接被人追著打了幾條街,最后都是袁曉莉和邢小林幫忙賠禮道歉擺平的。 兩個沒有任何家庭助力的青工,除了工資沒有任何額外收入,壓根不夠填那點窟窿,可又不能看著老母親和小舅子被人斷手斷腳送進監獄,恰在此時,有人找上他們,說只需要他們配合著幫點小忙,就能給他們額外收入,擺脫捉襟見肘的生活。 他們動搖了,可最終還是守住了底線,總覺著做人不能對不起單位,像603這樣的單位,背后就是國家,干對不起單位的事就是對不起國家。 可他們的堅持沒持續多久,最大的問題來了——房子。 邢小林和袁曉莉作為已婚青年工人,本來是有分房機會的,可他們參加工作時間實在是太短了,沒有趕上好時機,等他們具備分房資格的時候,603的房子已經分完了,小兩口沒少扼腕嘆息,恨不早生幾年早參加工作。 小兩口兩邊的老人都沒房子,想投奔也沒個地方,他們只能在外租房住,可租房的地方距離單位太遠,每天要早起一個小時,晚上天黑也不一定到得了家,路上通勤時間就是將近兩個小時。 后來機會來了,黃廠長看他們實在是可憐,邢小林以前也跟過黃廠長一段時間,有兩分面子情在,603有一個分到房子的單身工程師外出培訓,得去半年,他老人家就做主把房子騰給他們暫住。 是的,只能是租住,不是分配。 他們等啊等,眼瞅著研究所建起來,陽城那邊的工程師也來了,工作步上正軌,那么大幾棟研究所家屬樓開始分配了。正好他們租住的宿舍原主人反悔,不想租了,他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研究所那邊,尋思著領導(宋所長)能不能看在邢小林干工勤的份上給他們分一套。 他們不敢奢望安文野家那樣的大房子,也不敢想其他年輕工程師那樣的,只希望能有個小房間,能給他們一點容身之所就行了,即使沒有分配的,那租一個也行……可是,都沒有。 宋所長為首的領導覺著,要把房子分給以前跟他一路從陽城過來的班子,這不就是不把邢小林當自己人嗎?原來給他們全家跑前跑后這么長時間,人一點也沒看在眼里啊。 邢小林找宋所長談過,求他能不能通融一下,可宋所長冷著臉將他拒絕了。 袁曉莉又去求宋所長的愛人,把小兩口的實際情況說了,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可憐可憐他們??砂踩灰簿芙^了。 甚至,她當時說的是能理解他們的困難,但目前廠里同樣困難甚至比他們還困難的青工很多,她確實做不了主,幫不了,只能在平時生活上盡力幫一把,以她個人的名義。甚至,她還貌似“推心置腹”地說了一通宋所長的為難之處,說他要優先考慮以前團隊里的老人,因為他們以前在陽城市跟著吃了不少苦頭,這是必須優先要照顧的。 可是,小兩口想要的是她個人名義的小恩小惠嗎?想聽的是什么優先照顧的理由嗎?不就是覺著他是個外人,不跟宋所長一條心罷了。 鉆進牛角尖的邢小林和袁曉莉,家里破事一籮筐,單位沒有住房,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正好有人找上他們,直接送了一套房給他們,即使是有冤死鬼的房子,那也是房子,能讓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他們只有接受。 冤死鬼能有窮鬼可怕嗎? 想到這些往事,邢小林仰天長嘆一聲,“曉莉你說咱們怎么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袁曉莉冷笑,“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咱們的路是安然和宋所長逼上的絕路,但凡當初他們能幫咱們一把,又何至于?” 邢小林低著頭不說話,不置可否,其實就是默認和同意。 “咱們這么多年,拿的是廠里最少的工資,干的是最累最臟的活,到頭來啥也沒有?!彼哌^去,摸了摸丈夫的后背和耳朵,那里有一塊長長的丑陋的疤痕,皺得像核桃皮,夜里看不出來,可白天那就是一塊能把孩子嚇哭的疤痕。 這是那年研究所火災時,他第一個沖進火海搶救資料時,資料室里一根燒得通紅的木頭椽子掉下來,燙的。 當時忙著救火沒覺著疼,回到家以后才發現,耳朵后和后背的rou都燙熟了。 “你說,咱們辛辛苦苦,差點沒了命,為的是啥?” 邢昭林嘆口氣。 “你等著吧,不需要你去,這事我去做,我就出去一趟?!闭f著,袁曉莉推著自行車出門,消失在夜幕里。 *** 大約半小時后,袁曉莉自己回來了,自行車車兜和后座上綁著沉甸甸的東西,用黑布包裹著。 一直在院里靜坐的邢小林站起來,嗅了嗅鼻子,看著兩個巨大的包裹,眼里閃過一絲猶豫。 袁曉莉直接瞥他一眼,“你就等著吧,明天先處理一下,宋所長哪天回來?咱們在他回來之前一天,給他個驚喜?!?/br> “估計也就五天后吧?!?/br> ***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文籃的心態也越來越緊張,本來還能穩住的,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都快失眠了。 小野卻恰恰跟他相反,吃得香睡得著,還能幫著姥姥做家務,“姥姥,咱們今晚吃餃子嗎?” “對,貓貓想吃啥餡兒的?”包淑英正在搟餃皮,餡兒還沒剁呢,拿不準孩子們想吃啥的,她就買了點豬rou大蔥,牛rou芹菜,還有一把韭菜,油渣還剩一碗,剁吧剁吧也能吃一頓。 小野當然想吃油渣的啊,但明天爸爸就回來了,油渣餡兒的要等爸爸,“咱們吃牛rou芹菜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