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錯換人生 第1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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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精神很好,一通檢查下來只是皮外傷,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但不幸的是——石板劃出一道四公分的細長口子,深倒是不深,但頭皮也被刮開好大一塊,保險起見需要縫合。 硬扛她肯定是扛不過去的,需要打麻藥。 才五歲多的孩子就要打麻醉,安然一萬個不樂意,倒是小貓蛋很勇敢地說:“mama,我不怕打麻藥,你說過的打了麻藥就不疼了,我不怕?!?/br> 她的勇敢把醫生都給逗樂了,“小姑娘咋這么勇敢呢?” 就連安然也很意外,她平時總把“勇敢”“堅強”掛嘴邊,安然就一直以為她只是嘴上念叨,可沒想到實際上真遇到困難了,她比自己想象得勇敢多了。 不是膽子大,就是勇敢,有勇氣,有膽量。 孩子的成長總是在不經意間,在她以為孩子自己很優秀足夠優秀的時候,她又能突破另一個層面,變得更優秀……那種感覺就是,她永遠不知道女兒能有多優秀。 要縫合就得清創,得把創口周圍一定范圍的頭發給刮掉……那樣的話,安文野就會變成個地中海半禿子。 這點安然倒是能接受,只要那塊頭皮恢復得好,頭發就能長出來。怕的是不管它的話,頭皮壞死,長不出頭發那就是永久的小禿子了。 安文野一開始聽說要剃頭還不愿意,后來聽mama和醫生講了道理,也很配合。 等消毒清創再縫合好,已經是三個小時后的事了。安然不在,大比武卻還要繼續,幸好她走之前把事情拜托給賀林華,女工處其他人各司其職,志愿者也培訓好了,倒是不需要賀林華干啥,就看著大面上別出錯就行。 不過,剃出來以后鐵蛋發現后腦勺上露出小小的拳頭大一塊白色頭皮,中間還有長長的彎彎扭扭的一條“蜈蚣”,只說了一句真心話——“有點難看誒妹?!?/br> 安文野頓時臉色大變,鬧著要讓mama拿鏡子給她看,可這年頭的醫院里又沒帶鏡子的衛生間,怎么看?沒有鏡子她都委屈壞了。 “哎呀妹,我胡說的,一點也不難看?!辫F蛋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打麻醉縫針meimei都面不改色,現在就因為自己一句話臉都變小苦瓜啦,他就差胸口碎大石發誓自己沒騙她了,“真的你相信哥?!?/br> 小貓蛋半信半疑,沒有鏡子,確實無法證明哥哥說的話。 宋致遠不知從哪聽說了消息,扔下籌辦實驗大樓的事就來了,“貓貓怎么了?” 安然還沒來得及說事兒,小貓蛋就迫不及待問:“爸爸我頭上是不是特丑?” 妻子和外甥猛使眼色,可宋致遠現在掛著閨女,還真沒注意到,認真的看了一眼,“是挺丑,但……” 話未說完,小貓蛋“哇”一聲,眼淚珠子就“嘩啦嘩啦”掉下來,讓宋致遠和安然慌得都不知道怎么辦了,“不丑不丑,咱們安文野世界第一漂亮?!?/br> 小丫頭磕破頭都沒這么難過,打麻藥她也沒啥,熬過了縫合卻熬不過自己成為一只小禿子的事實。 雖然勸幾句就沒哭了,可嘟著嘴巴,誰也不理,氣鼓鼓的,這就是又委屈又生氣啊。 安然沒辦法,于是問:“那不行咱們就全剃光吧,剃光了mama給你買幾頂漂亮帽子,咱們天天戴帽子,誰也不知道小野是個光頭,怎么樣?” 即使是親閨女,安然也不得不承認,禿了一塊確實難看。 宋致遠和鐵蛋第一個不同意:“不行,小野是女孩?!痹谒麄冞@類直男心里,女孩子就應該穿裙子留長發,在他們心里一百條褲子也沒一條裙子好看。 可安文野鼓著小嘴巴想了想:“那我什么時候能長出頭發呢?” “很快,今天剃,明天就能長出來了,只是還看不見,要慢慢的像種菜苗一樣?!?/br> “好叭?!?/br> 于是,又是半小時后,一個圓溜溜的圓白白的小光頭就剃好了。當然在剃光之前安然就去百貨商店把帽子買回來了,在國營理發店里戴上,小姑娘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真的看不出來耶……” 回家路上遇到劉寶英和她娘家嫂子,剛從散場的市體育館出來:“哎喲小安,你們怎么在這兒?我說咋今兒下午的大比武沒看見你?!?/br> 安然笑笑,推說有事就先走了,她也不敢多聊,因為小貓蛋正摸自己帽子呢,生怕帽子歪了被人看見光頭。 偏劉寶英今兒是有事要跟她說的,撇下她嫂子,一路跟安然說話,還時不時回頭逗一下躲爸爸懷里的安文野,“小野今兒咋了?蔫蔫的?!?/br> 劉寶英穿著一身全新的還帶褶印的的確良衣服,粗跟皮鞋,不敢太突出,但嘴唇也涂得紅紅的,一看就是精打細畫過的,手里還拎著個人造革小皮包,這可是當年二分廠領導班子里的小老太才拎得起的東西。 更別說那通身的氣派,哪里還像以前那個“劉省長”? 安然笑笑,“沒事,她有點不高興呢,宋致遠你先帶她回去吧?!?/br> 平時小貓蛋可是要“拜拜”的,今天不了,她只想躲在爸爸懷里。安然心里又把宋致遠和鐵蛋罵了一頓,說啥不好偏要說難看,不知道小姑娘愛美??? “小安你看,咱們的食品作坊今年也成氣候了,我娘家哥嫂日子也不好過,只我哥一人上班,養一大家子怪不容易的,你看能不能……” 安然沒說話,她又補充說:“我嫂子就剛才那個,你看見的,人很勤快,手腳干凈,做事麻利,但就是嘴巴子厲害點,我會勸她的?!?/br> 安然倒不是怕嘴巴厲害的人,再厲害能有她安主任厲害?大院里最潑辣就數蔡廠長家老太太,幾乎是橫著走的人,可不也不敢跟她杠嘛? 她不說話是在想作坊該何去何從,“寶英你說咱們作坊今年掙了多少錢?” 劉寶英一愣,不知道她為什么提起這個,“總的得有六千了吧?!?/br> 這才九月底,還有三個月,哪怕后半年是淡季,再掙一千塊是完全有可能的。 假設有七千塊的凈利潤的話,她們四個最原始的“股東”每人大概能分到五百塊,其它的除了開工資外,還得留夠流動資金,也得給二分廠表示點心意。 這個劉寶英倒是會來事兒,“你放心,省啥都行就這個錢不能省?!?/br> 沒有二分廠的同意掛牌和介紹信,她們的食品就是做成龍rou也沒用,正規渠道賣不出去啊。 嘗到甜頭的劉寶英,躍躍欲試地說:“你說,要不咱們把規模擴大一點,直接做成食品廠怎么樣?” 這個想法安然一開始就有,只是她這輩子估計是工作的關系,在體制內待久了,性格比上輩子更沉穩,但也更謹慎?,F在已經是1977年國慶了,沒多久恢復高考的通知就要下來,那真是萬物復蘇了,可真正要想放開手腳開廠子,怕還是得等一年。 等到農村包產到戶,到時候農村剩余勞動力解放出來,城里到處是倒爺的時候,商業繁榮起來,就穩妥了。 上輩子走街串巷擺縫紉攤那是生活所迫,沒法子的事??涩F在她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兒女也健健康康的,說實在她沒那么迫切。 “其他女工,咱們給她們開多少工資?” 劉寶英又愣了,今天的小安說話咋東一錘子西一榔頭的。 “按工分算,多的一個月能有七八十,少的也能有四五十?!眲氂⒑颓裱┟烦朔旨t還拿著一份工資。 “那也夠生活了,還是再等等吧?!?/br> “等啥呢?” 安然自然不可能跟她說等改開的春風,等包產到戶,等個體工商戶的春天,“等政策?!?/br> 劉寶英后知后覺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又趕緊追上去,“那我嫂子的工作,能不能……” “行啊,就來培訓,按照正常的流程,該怎樣就怎樣,咱們得記住,為了穩定軍心必須公平公正,決不能因為是親戚就互相包庇縱容?!边@個人情她愿意賣,但丑話也得說在前頭。 “對了,咱們分紅的事你沒跟她說吧?” “沒沒沒,你放心,我誰也沒說?!币钦f了,這作坊可就得翻天了,一開始她們四人組的辛苦別人看不見,別人現在能看見的是大家明明干一樣的活,拿的工資卻是天壤之別,這不是搞人心態嘛? 所以,四個人商量好了,現在暫時啥都不說,等過段時間,工人數目增多以后,再想法子把“股權”分一點出去,慢慢的淡化這件事。 說著,她們回到大院里,各回各家。小貓蛋是真不開心啊,一個人躲書房靜悄悄看書呢,安然把她手中的書抽走,“棗兒叫你呢,下去玩吧?!?/br> “我不要,我才不要讓她們知道我是小光頭?!?/br> 安然摘下帽子,看了看縫合的地方,倒是沒有滲液,“是光頭也沒事啊,咱們安文野這個光頭可是光榮的光頭,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br> 小貓蛋知道,可心里還是別扭著呢。 安然看她神色有松動,也不勉強,心道這事就是落她個成年人身上也需要時間來消化,不出去就不出去唄,在家里安安靜靜待兩天她就憋不住了。 安然想得開,反倒是宋致遠耿耿于懷,總覺著他閨女受了天大的委屈,從來不會講人是非的人,居然把張怡和呂和平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是不簡短的,持久的,想起就罵兩句,想起就要哼一聲……其實,還有點像祥林嫂。 可能是他提這兩口子次數太多了,沒幾天安然就聽說,兩口子打得不可開交,把老婆婆直接氣得中風躺進醫院了。因為張怡找了充足的證據,把呂和平送進公安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被判刑,只是年份短一點,她實在是氣不過。 這種敢下手殺自己病兒子的男人,留著確實沒啥用。 可沒多久,安然又聽說,呂和平堅稱呂軍不是他的孩子,他是替人養子,花費了六年的時間精力和金錢才發現真相。據說呂軍是他跟張怡結婚前就懷上的,可結婚前他倆沒有過那種事情,這么多年張怡一直說孩子是早產所以才身體不好……巴拉巴拉,這可就狗血了。 安然心說:孩子不像呂和平,這事她也是出事那天才發現的,父子倆確實長得南轅北轍,一個國字臉一個鵝蛋臉,一個單眼皮一個雙眼皮,一個塌鼻梁一個高鼻梁,甚至小軍還是個小卷發。 張怡和呂和平都不是卷發。 學過生物學懂點遺傳規律的都應該或多或少猜到點,只是當時她忙工作的事,也沒往這方面想。 當然,安然可是十分樂得看他們的狗血連續劇,到底是接盤俠“老實人”更值得人同情呢?還是辛辛苦苦為了給兒子治病去當保姆更值得同情?反正她就是想讓張怡痛苦。 她痛苦,她就舒服了,上輩子她加諸在她身上的,慢慢還而已。 只是可憐呂軍,現在呂家人不要他了,張怡這么東一頭西一頭的折騰,總把明朝丟安然這里來,房平東也有意見,把她給辭了,換了個保姆。 沒有工作的張怡,日子確實挺難過的。 但好在她確實沒放棄呂軍,藥沒斷,安然也就沒痛打落水狗,暫時放她一馬。但幫是肯定不會幫的,她相信以張怡的心計和手段,想要再找份工作不是難事。 *** 安然擔心安文野一個人睡會忍不住撓后腦勺上的傷口,堅決把她帶回大床上,夜里稍微有點響動就起來看一下,所以也沒怎么睡好。 可早上天剛亮,安然還迷迷糊糊呢,安文野就要把她叫醒:“mama你看看我頭發長出來沒?” 剛開始那幾天安然還認真的幫她看看,其實壓根沒那么快,可每天都得鼓勵一下,現在持續時間久了,就“嗯”一聲翻個身繼續睡。 mama睡懶覺,小貓蛋就只能自己跑梳妝臺前照鏡子,橫看豎看,總覺著沒啥變化。 安然真想宋致遠快回來看看他的小貓貓,臭美成啥樣了都。她是招架不住一天十遍的問頭發的事兒,她已經用薄荷和菜苗舉過很多很多例子了,可她就像魚兒一樣,只有七秒鐘記憶,一會兒又得問。 誰說養孩子就快樂無邊的?其實有些時候也很煩的好嘛。 終于煩到十一月底,天氣冷了,很多人開始戴帽子,安文野才終于覺著自己跟其他人一樣了,天天出門出得開心極了……當然,她早在國慶節就憋不住,跟小石榴上金魚胡同玩了。 小石榴武力值超高,她跟在她后面,誰也別想搶她帽子。 不過十月中旬有一天,她還是沒保住她視之為人格尊嚴的小帽子。也不知道誰把她剃光頭的秘密說出去,曹家小老三一直說要看看她的光頭,因為他某一年因虱子太多被強行剃光以后沒少遭到鐵蛋的嘲笑,現在這仇就得報他妹身上。 曹老三騙她說是院里來了只流浪貓,指著草叢讓她去找,然后趁她蹲著的時候一把搶掉她的帽子……于是,在一陣哄然大笑中,所有人都知道整個大院最漂亮的安文野她居然是個??!光!頭! 調皮的男孩子甚至還編出一句順口溜——“遠看像燈泡,近看是腦瓢”。 還給她取了“小燈泡”“小鹵蛋”等好幾個外號,鐵蛋打他們都打麻了。 也幸好,安文野不是一般小孩,不僅沒氣哭,還手叉腰跟他們對著罵,對著吵,反正沒吃虧。 現在路上的人大多數都戴著帽子,她就不用擔心了。而且頭發也長出來了,雖然還不長,但要是突然被人搶了帽子也不難過,因為她可以假裝自己是個男孩。 安然:“……” 女鵝的機智程度,似乎已經超越她的想象。 這一年的冬天,發生了一件足以改變一代人,一個民族的大事——中斷十年的高考恢復了,作為大院里唯一的高考生,張衛東小小的風光了一把。 宋致遠早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通知妻子,他以為妻子一定會去考,畢竟她年紀小,高中時候成績也好,這幾年也沒荒廢,一有時間就看書看報的。 結果安然把文件放一邊,“別了,我可不想再受罪了?!?/br> “這怎么能說是受罪呢,安然同志你覺悟不高啊?!彼切欧羁茖W,崇拜知識的。 安然眸光一動,“你,真想讓我考大學?” “嗯,我希望你能不斷提升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