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錯換人生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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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鹽和微量元素,常年不見天日,身體無法合成黑色素?!?/br> 安然本以為,樣板戲《白毛女》只是藝術加工并夸張化處理,以批判封建主義高利貸害人不淺的,為了增加藝術性才說“白毛女”的,誰知道現實生活里真的有這樣的人。 “不過,光是食物攝入不足的話,不至于全白,估計還是有別的因素?!本唧w是什么成分,他也不知道,得找蕭若玲來看看,她在洞里這么久,唯一能接觸到的就是兩箱壓縮食品,土壤,空氣,還有動物。 今天急著將她帶出來,還沒來得及給這幾種物質取樣。 安然現在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小石榴的存在,“算了,等我問問孩子爸的意見?!?/br> “孩子爸?”宋致遠一頭霧水,“你怎么知道她叫石榴?” 這個孩子,明顯對這兩個字有特別的反應,還會有回應。 安然還沒說話,他忽然說:“不會也是你做夢夢到的吧?” “不是做夢,是海盜伯伯啊,就是石頭伯伯?!毙∝埖坝X著自己真是世界第一聰明的寶寶,她全都想起來啦! 安然把當年的事,簡短的說了,宋致遠的眉頭是越皺越緊,石萬磊的女兒,也就是比他女鵝大三歲而已,現在應該是六歲半,正是換牙的年紀,可這個“狼孩”體重還沒他的小貓貓重,牙齒也沒有任何要換的趨勢,明顯是嚴重的營養不良啊。好好個女娃娃,本應該跟小貓貓一樣健康快樂長大的孩子,居然困在山洞。 一困就是兩年半,成了這副模樣。 “你覺著是被困?”安然有點奇怪,因為她沒進去,也不知道里頭是個啥狀況。 “嗯,應該是有人把洞口堵起來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比绻怯幸獾脑捘蔷褪谴嫘南胍λ肋@個女娃娃,只不過那個人沒想到里頭居然有兩箱子鬼子遺留的罐頭,四歲的小姑娘憑借著頑強的毅力居然在里頭活下來了。 如果是無意的,那也完全有可能,因為這個洞子是當年抗日戰爭期間挖的半成品防空洞,露在外頭的洞口并不是真正的入口,而只是一個小的通風道。 可能周圍群眾以為里頭沒人,也沒啥東西,就用野草給遮擋起來了。 罐頭其實也不多,正常來說還不夠安文野那小圓肚皮一個月吃的,可她居然能夠知道在里頭有可能很長時間出不去,知道要把東西省著吃,每天吃一點點,居然吃了兩年半。 就這份毅力,也是非比尋常的! 當然,剛開始她可能也不知道會待多久,只是慢慢的待久了,一個人,說不定還有其它動物在里頭,她就忘了說話,語言功能退化,行為模式也向動物靠攏。 這孩子的生命力,真的太頑強了! 安然和宋致遠齊齊嘆口氣,這要是換小貓蛋,他們心都得碎成渣渣。想著,都親了小貓蛋的臉頰一口,一左一右。 可把小姑娘高興壞了,咿咿呀呀哼唱個啥,挽著mama問:“mama我是你的什么?” “小寶貝,心肝rou?!?/br> 她心滿意足,又去問宋致遠:“爸爸我是你的什么?” “小貓貓?!?/br> 哎喲,把她樂得呀,要不是爸媽不讓,她還得爬起來去隔壁問哥哥,她是哥哥的什么,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和肯定,一遍又一遍……這大概就是孩子的通病吧。 第二天一大早,安然先去單位,跟女工處的同事說一聲,又去找賀林華請假。因為她現在的頂頭上司就是賀林華,換一個說法也就是她安然,現在也是市總工會有頭有臉的領導了,除了一個主席和三個副主席,就她最大。 甚至,在職級待遇上,她跟副主席是平行的。 請完假正準備走,賀林華忽然叫住她:“等一下,上次你是不是給殘聯那邊遞了份申請,給一個叫石萬磊的同志申請傷殘警察撫恤待遇?” 她記性很好,好幾天前的事了,居然還記得人名字,分毫不差。 “是的賀姐,意思是同意了?” “嗯,殘聯那邊說以前這個人是記錄在案的,怎么最近兩年忽然沒了,這兩年的待遇都幫他保留著,待會兒你讓他一起來領了吧?!?/br> 安然大喜,看吧,這就是領導親自過問的效率,分分鐘不僅把事情辦妥了還直接把欠他的都補上了!這筆錢以及以后每個月的撫恤金都不再經過街道辦的手,看那姓封的王八蛋還敢怎么使壞! 出了領導辦公室的門,她腳步也特別輕快。 “小安主任來了,哎喲你上次交的申請批下來了……”巴拉巴拉,殘聯主任又把話跟她說了一遍,末尾加一句:“那錢可不少,當年的一次性撫恤金加前頭兩年二十四個月的,有兩千塊哩!” 兩千塊,在這年代確實是不少錢了。 可石萬磊失去的,卻是一只眼睛。 不,不止一只眼睛,還有青春,家庭,女兒,以及這兩年被姓封的王八蛋圍追堵截下喪失的尊嚴。 這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回來的。 安然什么也沒說,騎著車迅速來到金魚胡同,扣開了胡同口第一家的大門。 她把一包證件還給他,笑著說:“石大哥快收起來吧,事情妥了,改天有空直接去殘聯領你上次的一次性撫恤金和這兩年漏領的,一共兩千塊,以后每個月十號都能去領十八塊的撫恤金……把日子過起來吧?!?/br> 石萬磊怔了怔,“謝謝你,小安?!眳s沒有一般人的欣喜。 沒了女兒,他就是有兩萬塊又如何?錢只不過是一個數字罷了。 安然看著他的臉,忽然就笑起來,家里那只小“白毛女”雖然白得很,但臉型五官跟他還是挺像的,能看出來眉毛的形狀也跟他一模一樣,基因的力量太強大了。 石萬磊被她看得奇怪,“怎么?” “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卑踩煌浦孕熊?,催他快把門鎖起來,“走啊,別愣著了,小貓蛋都說了你要是看見這個人,會非常高興?!?/br> 別的他不感興趣,但對小貓蛋說的話,他卻是有點興趣的。因為在他心里,小貓蛋仿佛就是年幼版的小石榴,看著她,仿佛他還未曾失去至愛。 安然很著急想讓他快點看見女兒,石萬磊呢,卻有點蔫蔫的,一路上就跟個悶葫蘆似的,一言不發。他不發,安然卻忍不住,“你們家里有幾間房?” “屋子有八間?!眳s只有我一個人住。 “那你差不多可以收拾一間大點的,背光的出來,準備好?!?/br> 石萬磊不解,“什么意思?” 安然也不忍心跟他賣關子,知道在這一刻他最想知道的是什么,遂收起笑容,嚴肅地說:“我們找到一個有點像小石榴的女孩,想讓你去辨認一下?!?/br> 石萬磊整個人如遭雷擊,腳步踉蹌著追上來,“你……你說什么?”喉嚨里干得不像話,竟然是又酸又澀。 安然又把話重復了一遍,“現在正在我家,你去看看,我也不確定,因為在洞子里待……” 話未說完,他已經噔噔噔風一樣沖出去了。 安然只好趕緊登蹬上自行車,可饒是使出吃奶的力氣,車輪都快跑飛了,也沒追上他,追到大院門口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沖到黑花面前了。 黑花嘴里嗚咽著,狠狠盯著這個“不速之客”,整個狗身子繃得像離弦的箭,仿佛他再前進一步,它就能沖上去撕下一塊rou來。 “黑花不許叫,快坐下?!卑踩慌艿脷獯跤?,老遠趕緊喝住,把自行車一扔,“石大哥你咋跑這么快,別嚇到孩子?!?/br> 石萬磊此時忽然又“近鄉情怯”起來,站門口走了兩圈,捋了捋頭發,拽了拽衣角,他現在真是蓬頭垢面,就這么進去會不會嚇到孩子? “來吧,在樓上?!卑踩蛔咴谇邦^,先敲了敲客房的門,溫聲道:“小石榴,我要進去了,可以嗎?” 里頭沒有聲音,安然趕緊掏出鑰匙開鎖?!皩Σ蛔∈蟾?,我們怕孩子跑出去,就只能……” “嗯嗯,我理解,我理解,我……”石萬磊忽然就說不出話了,床上縮成一團的小雪人兒,那是他的閨女,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大大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尾,右邊嘴角旁有顆很小的黑痣,當年母親還說這是有口福的孩子才長的。 可怎么變成這個白毛女的樣子呢? “小石榴還記得嗎,這是爸爸,你爸爸從南方回來了,你看?!?/br> 本來還瑟瑟發抖的女孩,忽然就怔住了,“啊……八……” 是的,她還隱約記得一點,雖然不多,雖然她長到出事那年也就只跟這個“爸爸”見過幾面,可血脈親情是割舍不斷的。她現在腦海里還依稀記得,奶奶指著照片教她,中間最高那個是她的爸爸,后來,畫面變成奶奶抱著照片哭,說爸爸眼睛瞎了,等她再見的時候,爸爸左眼已經蒙上了一塊黑膠布。 她被困山洞這兩年,心里反反復復的就是這幾個畫面。 石萬磊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石榴,石榴,是爸爸,還記得嗎?” 小石榴不會說話啊,只會“嗷嗚嗷嗚”一聲聲的哭,仿佛一只失去母獸的小家伙,哭得石萬磊心都碎了。不過,從她摟著石萬磊的很放松的“爪爪”來看,她是想起來了,也接受了這個“爸爸”。 安然松口氣,自己出去的時候帶上門,讓他們父女好好說說話。雖然,小石榴壓根不會說啥,她要回到人類社會,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像小嬰兒一樣學會說話就是第一步。 不過,慶幸的是她只是脫離人類社會兩年,而且年紀也小,可塑性很強,要是真的脫離太久,那就更困難了。 石萬磊迫不及待要帶孩子回家,安然給她戴了個小貓蛋的帽子,把白頭發全部罩進去,又套上棉外套,窩在石萬磊懷里,遠看像個病孩子,沒那么打眼。 安然心里有無數個疑問,但小石榴現在還連話也不會說,不能再刺激她,只能等她平復下來再從長計議。 宋致遠帶著鐵蛋和一車工具,又去了一趟防空洞,說是再去看看還有啥,順便把小石榴能接觸到的所有物質采個樣,回來好好看看。直覺告訴他,單純是因為沒有光照和食鹽攝入的話,不至于全白。 小貓蛋想跟著去,安然不讓,這孩子現在逆反心理太強了,不讓她干啥她偏要干,萬一到時候爺倆忙著挖,一個不留神她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任憑她怎么保證,安然也不同意。 下午還直接把她帶到單位去,給她支個小板凳坐著,陪著mama上班。 “安主任,這是咱們這段時間調研過的單……”楊芳芳話未說完,發現窗邊有個大眼睛小姑娘,靜悄悄地看著她。 這么大的孩子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他們家那個她就受不了,哪天要是帶來單位她能把單位給拆掉。哪里想到安主任的這個,既漂亮,又乖巧,安安靜靜,一點兒也不惹麻煩。 “繼續說,別管她?!卑踩惶ь^,看了安文野一眼,決心要好好教育一下她。 小貓蛋扁扁嘴,感覺mama又不愛她了呢,一點兒也不愛。 “咱們這段時間一共調研過128家廠礦單位,初步篩選出2000名困難女工,你看接下來咱們……”楊芳芳看著數字都覺著頭大,這兩千名女工還是她篩了又篩,不斷提高標準以后湊的整數。 經費只有兩千塊,難不成每人發一塊錢?這還真不如不干。 安然也在琢磨這事,“這樣吧,把大家都叫過來,咱們開一個短會?!?/br> 楊芳芳出去了,小貓蛋這才扁著嘴,委委屈屈:“mama你是不是,是不是生我氣啦?” “為什么這么說?”安然手里的筆就沒停過,在筆記本上不停的寫著,記著。雖然家里有背景,可楊芳芳做事還是挺認真的,她只是提點一下,需要哪些數據,如何分析總結,她很快就給出結果來了。 觀察一下,說不定可以培養成得力干將。 安然就喜歡會做事,能做事的人,哪怕不那么好管理,哪怕個性強一點。 這不,mama都不看她一眼,小貓蛋更委屈了,想了想直接跑過去,擠進mama兩條腿中間,靠著:“mama我愛你鴨?!?/br> 安然一愣,低頭,對上她又黑又亮還帶點水光的大眼睛,頓時明白了,小丫頭這是自動服軟了?!肮?,好好聽話,有什么就跟mama說,mama也愛你?!?/br> 聽見腳步聲過來,安然就讓她出去門口玩兒,可以下樓去cao場上,但不能跑出大門。 “這一天到晚的就會開會開會,官兒不大,官威不小?!鄙勖芬贿M門就在埋怨。 安然也不說話,她發現,壓根沒人應和她,通過這段時間了解,安然算是知道了,邵梅當不上主任其實不僅是因為她沒文化,還因為她不得人心,嘴巴子實在是太碎了,誰做的事她都不滿意,都要埋怨幾句。 就這么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的脾氣,別人一眼就把她看透了,有啥也不會跟她說,當然也不會把她當回事。 安然已經知道怎么對付她了?!按蠹艺覀€凳子坐吧,我長話短說,叫大家來是商量一下,這筆經費應該怎么用?!?/br> “不是已經調研過了嘛,誰窮給誰發錢唄?!鄙勖氛f。 楊芳芳小聲說:“符合條件的困難女工有兩千人呢,怎么發?” “這么多?哎喲,那可不行,每人一塊錢這不鬧笑話嘛!” “就是,別人會說,合著咱們出去東奔西跑兩個月就每人發一塊錢,全單位還不把咱們女工處笑死?”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都很直接,安然一點也不生氣,因為這就是事實?!八晕野汛蠹揖墼谝黄?,就是想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個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