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錯換人生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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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點我們的心意,你們在生產隊沒啥副食品票,拿著吧?!?/br> 安然哪里能要?只能在心底說,以后要是還有緣,我會補償你們。 她的當務之急,是離開。劉美芬是暫時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可她的家屬,還有楊荔枝都是危險分子,醫院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鬼知道她們會不會一計不成又施一計。 小護士大驚:“這怎么行?你前天才做的剖腹產,不能……” “同志放心,我和孩子的安全我負責,我可以擔保?!弊♂t院里實在是不方便,一面提心吊膽,一面通風不好,病房吵鬧,她壓根就沒法睡著,再這么熬下去,不是中暑也得過勞。 胡大夫聽說她要出院,也勸道:“現在時間不早了,沒班車回你們大隊,要省錢也不是這么省的?!?/br> 安然多年衣食無憂,還真沒往省錢上想,這一提醒忽然想起來,她現在可真是一窮二白,住院的錢還是生產隊給墊的,多住一天確實多花不少錢。 而出院去哪兒,也是個問題。 她屬于插隊去的響水生產隊,沒房子,宋知青一直住知青屋的集體宿舍,直到結婚大家才騰出一間七八平的小房間讓給他們,就在大隊牲口棚旁,每天“上有飛機下有坦克”形容的就是空中蚊子巡邏,底下跳蚤蹦跶的居住環境。 她一個人也就罷了,帶個新生兒,這不叫花子吃苦瓜,自討苦吃嘛? 現在只剩一個選擇,就是名義上的“娘家”。繼母雖然惡心人,但父親終究是親生的,只要她肯拉下臉使點苦rou計,先混過月子應該沒問題……只是,跟醫院比起來,也是剛出虎xue又進狼窩。 正想著,許紅梅就來了:“哎呀呀你怎么來了?快回去,咱們然然不歡迎你?!?/br> 安然豎著耳朵,想聽她跟誰說話呢,結果對方愣是一聲不吭,只聽許紅梅又捏著鼻子說:“你這身上啥味兒啊,臭死啦,然然最討厭你臟兮兮的,你就別來惹她不快了,月子里的女人氣不得喲?!?/br> “我,我來看安然?!?/br> 安然怔住,這把嘶啞而蒼老的聲音,是……“快進來?!?/br> 門“吱呀”一聲剛開條縫,一個灰黑色帶豬糞臭的身影就竄進來,“然……安然,我來看你?!?/br> 那是一個六十出頭的農村婦女,頭發花白,臉上溝壑縱橫,脖子上的青筋仿佛兩條曲著身子的小蛇。褲腿一高一低,鞋子上還沾著豬糞,明顯是剛從豬圈里趕來的,她緊張得手足無措,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安然,又偷偷瞟“小猴子”,就像在看一個小外星人。 “我不知道你生孩子,是今早聽人說才……才……”一路趕來的。 安然的眼睛模糊了,雖極力忍耐,還是哭出聲來:“媽?!?/br> 包淑英怔了怔,傻傻的反應不過來。 然然居然叫她mama啦! 許紅梅比她還意外,很抱歉地說:“然然呀對不住,都是阿姨不好,她力氣這么大我攔不住,別生氣好不好?”表面是說自己不好,實際就是在說包淑英硬闖。 只能說,她太清楚繼女的七寸了。 是這樣的,安容和今年才四十五歲,因為從小家貧娶不起媳婦兒,解放前一年安家老父親做主給他討了一寡婦,名叫包淑英。那年她剛二十出頭,前頭男人被抓壯丁死在江東戰場上,因為勤懇持家,身后有一頭母驢作嫁妝,人又長得少見的膀大腰圓,很受當地未婚青年青睞。 安容和呢?從小跟著地主家的少爺讀過書,識文斷字,心里想的都是“宜室宜家”“舉案齊眉”,哪里愿意接受這樣的妻子,還是寡婦!奈何老父親以死相逼,再不娶(驢)老安家就要餓死了。 婚后他也不愿和包淑英圓房,自以為有股讀書人的清高和傲氣,誰知這寡婦居然帶了個遺腹子也不知道,直到八個月了還以為是長胖呢!忽然某天上廁所的時候生下個瘦瘦小小的閨女,剛結婚仨月的安容和老臉都給丟光光啦。 但石蘭省解放了,來不及表達他的憤怒,人就被召到棉紡織廠來戰后重建了,兩地分居一下就是六年,再見面的時候也不知道怎么干柴烈火來了一下,懷上的就是安然。 安然生下來,安容和實在是受不了文盲妻子,她粗俗、無禮、膀大腰圓,就是給新時代女同志提鞋也不配。況且他已經是陽三棉的技術骨干,暗送秋波的未婚女青年不少,心一橫,就給離了。 當然,白白嫩嫩十分像自己的安然,肯定是歸他的,包淑英就帶著她那恥辱柱上的大女兒滾回老家吧!沒倆月他如愿以償再婚,襁褓中的小安然哪里知道誰是親媽誰是后母,沒奶也是娘。 六歲上,發現許紅梅總是把她和安雅區別對待,身邊人一說她才知道自己叫了好幾年的“mama”居然是后媽,那個臟兮兮常躲在圍墻外偷看她的“瘋婆子”才是親媽。小女孩生氣,自卑,一面更加討好許紅梅,一面加倍嫌棄包淑英。 后來懂事了,她也想修好母女關系,可許紅梅從中作梗,總是在二人間挑撥離間,添油加醋,安然幾次好心都被她鬧成洋相,也就慢慢不來往了。 上輩子,她生下孩子后跟生母只見過三面,第一次是她在外頭練攤兒,包淑英給她塞了二百塊錢,第二次是她開起制衣鋪,包淑英遠遠的站在人群外,第三次……就是包淑英躺在醫院太平間。 第5章 直到母親死后,安然努力回想她們的交集,才發現最合她腳,最好看的鞋是她做的,而不是許紅梅;每年生日都會收到一些表面土里土氣實際卻很實用的東西;當年救她于水火的二百塊錢是包淑英賣光糧食牲口湊的……一開始確實是許紅梅從中作梗,母女誤會,后來卻是她忙于生計,沒空顧上自己的親生母親。 直到自己也做了母親,也被迫跟親生女兒分離二十五年,她才知道包淑英給她的,已經是她能力范圍內最好的,就差把心窩子掏出來供她吃了。 于是,許紅梅眼睜睜看著她的繼女主動跟臭烘烘的包淑英抱作一團,心里怪不是滋味兒:難道生個孩子居然能讓人轉變這么大?簡直就是變了個人??! 不過,二十年了,她最沉得住的不就是氣嗎? “然然能原諒你,包姐真是苦盡甘來啊,想想你以前送了那么多地瓜土豆稀牛屎……哎喲,瞧我這嘴哪壺不開提哪壺,別把然然惡心壞咯?!?/br> 原本是故意提醒安然,這么多年讓她在廠子弟跟前抬不起頭的“土東西”都是包淑英送的,最好母女大戰一場她就有好戲看啦。誰知安然居然“噗嗤”一聲樂了,“那不是稀牛屎,叫牛癟,專門治療積食不消化,脾胃弱的,要不是我媽跟rou聯廠有關系,普通人還買不到哩!” 許紅梅嘴巴張得雞蛋大,這反應很不安然啊。 “難怪我爸常說阿姨你就是不長進,沒事多讀點書,別整天就瞅著東家常西家短,一點工會主席的份兒也沒有?!卑踩凰菩Ψ切Φ卣f,這可是安容和一輩子都在埋怨的點。 果然,許紅梅氣得胸脯起伏,“你!”屁股一扭,踩著皮鞋走了,把安雅交代的任務拋九霄云外去了。 小女兒這幾天老說她夢見宋知青在海城干大事,這事要成了可是國家棟梁,安然尾巴還不得翹上天,讓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蓻]有地址,又不曉得電話,她能有啥辦法? 安雅這丫頭也是,宋知青那樣的書呆子居然能“干大事”,還真是做夢。 不過,這丫頭去年病了一場嘴就像開過光,說啥啥靈。她說m國總統二月份要來我國,嚇得她甩了她一耳刮子,誰知人不僅來了還簽了聯合公告。還說陽三棉原工會主席那老娘們會出車禍,她這干事能取而代之,這不,又神了! 她一小姑娘,咋就算得這么準呢?別問,問就是做夢夢到的。 *** 包淑英一直挺怵許紅梅的,全程不敢看她一眼,人走了才敢說話,“這孩子真好看,像你?!?/br> 安然摸了摸自己精致的五官,“我小時候這么丑?” “邊兒去,看看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哪兒丑了?”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停留在孩子鼻尖上方,想碰一下,又觸電似的縮回去。 “媽你怕啥,她又不是老虎,不會咬人,想摸就摸唄?!边@可是有兩顆腎的孩子,沒那么脆弱。 “對了媽,你現在還住海燕村嗎?”安然咬著嘴唇,“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多余的房間的話,我能帶著孩子去住一個月嗎?”等出了月子她就回響水生產隊,絕不給母親添麻煩。 包淑英覺著,今兒一定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然怎么會碰上這么好的大好事呢? *** 海燕村雖然也在紅星縣境內,可它實在太偏太遠了。 有多遠呢? 出了陽城市醫院,拖拉機突突半小時到紅星縣,還得再往西突突四十分鐘才到石安公社,繼續往北突突半小時才到海燕村生產大隊,而海燕村分小海燕和大海燕,包淑英的小海燕生產分隊還得再步行半小時才到……因為,拖拉機它開不進去了。 那一帶全是大山區,種的密密麻麻的棉花林,林里踩出一條一人寬的小路,安然渾身上下沒一塊干的地方,疼得牙齒直打顫,嘴唇都給咬破了。包淑英一面抱著孩子,一面還想背她,一雙大腳十分帶勁兒。 劉美芬和楊荔枝肯定得為上輩子的惡行付出代價,可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做好月子,安然只能離開狼窩,可心里終究憋著氣,再加旅途辛苦,到家直接就給暈倒了。 *** 安然是被人給盯醒的。 那是一雙白多黑少的小三角眼,眉毛和睫毛一樣稀少,鼻子倒是高挺得很,但隨著“刺溜”聲,鼻孔里兩管黃稠的濁涕若隱若現…… 男孩才五六歲,見她醒來立馬噠噠噠跑出去,兩個屁股蛋兒還翹翹的,“姥,這個人醒啦!” “什么這個人那個人的,都說了要喊小姨?!卑缬⑿Σ[瞇的,端著一碗紅糖雞蛋,“然然餓了吧,先墊墊,灶上燉了老母雞,那個下奶?!?/br> 經常不說話的人忽然一氣兒說這么多,她還挺不習慣,停頓數次。 坐月子是絕佳的養生時機,安然也不客氣,接過來“呼哧呼哧”喝下去,又甜又香,胃里暖融融的,特舒服。碗遞過去被小男孩接住,居然直接捧著空碗“pia ji”直舔,小狗崽似的。 “這是你大姐家鐵蛋?!?/br> 同母異父的大姐,安然上輩子壓根沒見過,難產死后留下這么個沒人管的可憐蛋,被姥姥抱回來相依為命。后來在太平間的時候安然曾見過一次,被公安押解著來見姥姥最后一面,安然還覺著如果是輕罪的話能不能想辦法撈一撈,別毀了他一輩子,誰知一打聽差點嚇死,這小子手上沾著三條人命呢。 雖然殺的都不是啥好人,可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能下得了這狠手,反偵察思維之縝密,聽說公安查了五年毫無頭緒,是他自個兒想通了走進派出所自首的,還上過當年的省報省臺。 用后世的說法這就是妥妥的黑化反派??! 不過,現在這只反派就是只饞狗,舔完糖蛋碗不算,還想舔筷子,仿佛那倆光禿禿的筷子上掛著小半個雞蛋二兩紅糖。 正巧女兒也醒了,也不哭不鬧,就睜著水汪汪黑油油的眼睛瞅著鐵蛋,大人們都知道其實她壓根看不清,可那股認真勁兒就特有意思,瞅夠了吧還“喵喵”哼唧兩聲,就跟一只默默觀察人類的小貓一樣,讓人恨不得rua一把。 “喲乖孫女這么小大就知道看人咯,名兒取了沒?” 安然剛想說宋虹曉,又頓住,她的女兒可是有兩顆腎的人,不能再用那么晦氣的名字。 “大名兒我也不識字,你們自個兒琢磨,小名兒叫貓蛋可以嗎?” 這就是個小貓貓一樣的孩子,又乖又聰明,“蛋”字雖然是男孩用的賤名,可安然不嫌它土,甚至覺著很可愛,鐵蛋貓蛋一聽就是兄妹嘛。 “好?!?/br> 于是,倆人就貓蛋長貓蛋短的叫起來,“貓蛋喝奶可真帶勁兒,小嘴滋滋的?!?/br> “貓蛋又打哈欠咯,能吃能睡肯定長得好!” “貓蛋……” 接下來幾天,安然都乖乖躺炕上,不是雞湯就是糖蛋,產奶喂奶中度過,天氣熱只能把窗戶開個縫,盡量別讓涼風吹著小貓蛋??韶埖耙彩莻€怕熱的孩子,小包被裹著她會不舒服的哼唧,解開立馬哼聲小了,要再把外衣脫掉,只穿個小褂褂,她能舒服得直咧嘴。 得吧,安然雖然重視養生,但也不是不信科學,干脆就不捆手捆腳了,因為她不像別的孩子控制不了手腳會撓傷自個兒,人兩個小貓爪子靈活著呢,團團著,揣著,衣服也穿少些,太陽不大的時候抱炕沿上曬會兒小手小腳,才三十五天就白胖起來啦! 終于,瞅著老太太出門掙工分,安然第一次有機會走出房門。這個“老家”其實是包淑英前前夫家,解放前全家就死光了,被安容和“掃地出門”后一個人住回這兒,三間屋子坐北朝南,廚房水井五臟俱全。房子就跟她人一樣,寬闊而低調,雖然家具都是些民國時期的破破爛爛,但打整得非常干凈。 老八仙桌一條腿斷了,她就用塊石頭墊著用。 老太師椅扶手上的牡丹花紋都磨平了,摸上去一點兒灰塵也沒有。 安然上輩子也曾研究過一段時間的實木家具,能看個大概。這套家具材質居然是紫檀的,風格還是老式徽派,尤其燕尾榫結構很罕見,雕中有刻,刻中有雕,九十年代興起古玩熱以后應該能值點錢。 老太太因為是嫁過兩次的女人,家里前幾年沒少被紅w兵光顧,能拿能摟的都摟空了,當時應該是太破了,沒人看出這套家具的來路所以才得以保留。 “你說什么?”不知道啥時候,鐵蛋又貓墻角瞅著她,那副陰沉沉賊兮兮的樣子,跟她腦海中二十五年后的殺人犯重疊了。 安然可不怕這只小饞狗,“過來?!?/br> 鐵蛋翻著小小的三角眼,“你誰啊你,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 “想吃糖蛋嗎?” 鐵蛋:咽口水。 “想吃細面條嗎?又白又軟,再澆上一粒粒噴香的rou臊子,嘖嘖嘖……” 鐵蛋:瘋狂咽口水。 “想吃嗎?” 撐不住了,饞狗點頭。 “那你先告訴我,你姥這幾天的雞蛋紅糖老母雞都哪兒來的?!彼呀浻^察過,這個家里一窮二白,老太太不可能拿得出這么多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