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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不是他的錯覺,此時此刻,確實有陽光灑落,照亮了方才陰沉的天幕。 畢竟天上的烏云再厚,在高升的陽光包圍下,只會顯得頑強而無用功,因此,溫茹射出第三支箭的時候,金色的陽光剛好如有實質一般從烏云縫隙中照射下來,光華如練,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這個景觀尋常也能見到,但在方才烏云天幕的壓抑下,這情態卻莫名讓人聯想到神跡、光明、正義這樣的詞。 之前一直心有顧慮的弓箭手們登時掃除了心里的陰霾,重新握緊了手中的弓箭,對著下方仍在頑強戰斗的殘兵堅定地射發了下去。 溫茹的箭,是和她們一起落下的。 勝敗已決的廣場,仍活著逃竄的兵士并不多,此時劍雨襲來,地下恍然間變作了獵獸場,這群囂張得以為可以改天換地的叛軍成了生死握在別人手中的低等獵物。 即便是程王鳳溪,也不例外。 溫茹最后一箭的力度更甚前兩只箭,只見那箭像是一只拽不住的小豹子,頭也不回地朝著鳳溪而去。 鳳溪此時腰側痛得無以復加,聽見羽箭破風的聲音傳來,心下慌張,連忙爬著站起來,眸中驚恐,跌跌撞撞、不顧一切地往回跑。 但是那箭似乎算準了她會逃跑,再一次對著她腰側不偏不倚地射中一箭,鳳溪只覺得被三次射中的地方,骨頭幾近裂開,神經莫名像是要崩斷,但她卻還是不敢停下,顫巍巍地站起,仍堅持著往前跑。 她如此胡亂地跑,恰好又撞上了其它的羽箭,箭鏃破甲的聲音接連傳來,在鳳溪身上一次一次扎出血洞,更有一箭擦著她的脖子而過,血花涌動。 太女趕緊下令阻止弓箭手,派人下去將人撿回來,若救得了就救,救不了,那也沒辦法了。 “這可怪不得我,她自己要瞎跑的?!睖厝懵柭柤?。 太女:……誰信誰傻。 * 太女看著被撿回來,像血人一般的鳳溪,心里的情緒萬般復雜,如果不是她縱容溫茹射那三箭,就算鳳溪謀逆慘敗,最多也只會淪為階下囚,經三庭五審,賜一杯毒酒讓她死得體體面面。 幸運一點,母皇醒來,心一軟,甚至還能留她一命,將其貶為庶民,關在牢獄里直到死亡,再再幸運一點,遇到個大赦…… 但如今,御醫已經悄悄附耳跟她說了,腰側傷及經脈、骨節,傷好之后,下半身可能會永無知覺。至于其他的傷,最重的是脖子,出血過多,傷害極大,短時間醒不來,不知道會不會有其它后續影響。 太女長長地吐出胸中一口濁氣,轉身出了滿是血腥氣的屋子,見溫茹就站在不遠處,乖乖巧巧地被自己夫郎裹在斗篷里,笑瞇瞇地同他小聲說話,便覺得有些心累,抬步走過去:“孤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你答應孤的別忘了?!?/br> “不會?!睖厝阃笠煌?,站直身子,對著太女雙手平舉,恭敬地行了一禮,“三個月內,殿下會聽到你想聽到的消息?!?/br> 太女臉色稍稍好了一點,擺擺手,讓溫茹趕緊走。 她還需要清理戰場,需要給母皇、父后,甚至秦皇側君一個交代,御史大夫那邊也要盯著她們不準她們胡寫亂寫。 唉。 溫茹牽著傅寄舟一步步走下城樓,在太女手下的帶領下,繞過滿地狼藉的承天門,從一處側門出了皇宮。 等兩人終于走出皇宮禁區的范圍,溫茹攔了一個馬車,回家。 “錦衣,你答應了太女什么?” 馬車上,傅寄舟整個人依偎在溫茹懷里,雙手緊緊抱著溫茹的腰,心里默默覺得,這數個時辰的煎熬讓他完全失了安全感,此后數日、數月乃至數年,他恐怕都只想緊緊地貼著溫茹,一刻兒也不放開。 溫茹卻沒有回答,只是將人抱著坐直身子,兩人眼睛平視,讓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笑意:“太女許諾會免去你母親的罪責,你的侍君婚契也會撤銷,我們很快就可以重新訂立正君婚書了,高興嗎?” 第66章 為娘只有你一個女兒?!?/br> 傅寄舟呆呆地望向溫茹的眼底,心像是被她說出的話攥住了,往外拖,一直拖到嗓子眼那里,讓他張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君婚書…… “怎么好端端的,聽了好消息還傻了?”溫茹抬手捏了捏他鼻子,笑著調侃。 傅寄舟心頭酸澀涌了上來,整個人趴到溫茹身上,頭窩在她頸側,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問:“真的嗎?” 溫茹抬手撫了撫他后腦勺,收斂了臉上調侃的笑意,將他攬在自己懷里,柔聲道:“真的?!?/br> “錦衣的正君夫郎真的可以是我嗎?”傅寄舟顫抖著聲音,又問,像是多問一遍更讓他放心一樣。 “真的可以,”溫茹耐心地摸著他的頭發,安撫他,“本來就只有你?!?/br> 傅寄舟不禁稍稍撤身,跟溫茹的視線對視許久,那蒙了一層淺淺水霧的眸子顫動著,小心翼翼在她眼底尋找著什么。 不要拿這個哄他玩。 傅寄舟在心里默默祈求著。 其他什么都可以開玩笑,唯有這個,若將他的心揚到空中,再落下,是會碎的。 溫茹見不得他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嘆了一口氣,手上用力,將人重新攬回懷里:“沒騙你,如今程王落敗,太女的皇位已經板上釘釘,作為未來女皇,她金口玉言,不會悔改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