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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家瘋人院訓練有素,就算是派人來搜尋山林,那馬蹄聲也不會是這等紊亂無序。 步練師抬頭望去,這里人煙稀缺,又是深山密林,常有商旅經過驛道和運河,是個滋養土匪的風水寶地。 應該是山匪。 “還好少東家神機妙算!”意鵲拍著胸口,心有余悸,“剛剛奴婢瞧了瞧,這群人往破廟那邊去了;先前我說要歇在廟里,還是少東家不同意呢!” “破廟?”步練師眉心一皺,“先前是不是有一隊車馬,往廟那邊去了?” 意鵲匪夷所思道:“少東家,您該不會是……” 打算管這樁事吧? · ·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與孕婦一同追著土匪跑,意鵲背著包袱屏聲息氣,這還真是個新奇的體驗。 “你要是害怕的話,”步練師端著長樂三年造,“不必跟來,原地等我就好?!?/br> 意鵲有些哆嗦,但還是堅定道:“少東家要是有個長短,奴婢也一同去了!” “胡說什么?”步練師一戳意鵲眉心,“人生在世,誰都離得開誰。我要是死了,你另尋出路便是?!?/br> 意鵲嘀咕道:“都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東家千尊萬貴,何必為了一伙陌生人犯險?” 若那隊車馬是伙強健的鏢師,步練師定不狗拿耗子,多管這樁閑事。但那時山林路過,步練師分明瞧見,那馬車里都是女眷,家丁護院也就零星幾個,應該是個小門小戶的夫人回娘家。 那些年輕姑娘,落在那土匪手里,還能有什么好下場? “她們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辈骄殠熞焕瓨屗?,“女子在世本就不容易,互相幫一幫也是應該?!?/br> 步練師和意鵲一同探出頭去,破廟內血跡橫陳,橫斜躺著幾個人,正是先前一面之緣的家丁護院。 破廟內只剩下個老忠仆,拄著一口拐棍;還有個粗壯婆子拎著口大刀,把年輕姑娘們護在身后。 如今這破廟叫匪人團團圍住,忠仆和婆子倒是面無懼色。 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道:“你們這群惡賊,菩薩面前行惡,遲早會有報應!” 匪首見這對老夫婦身手不凡,忠誠護主,但終究年老力衰,只是強弩之末而已,便囂張大笑,不以為意: “報應?——等報應來了,你們小姐早就給我生了個十個八個的,說不定還要帶著兒子給我哭墳呢!” 匪徒們紛紛大笑起來,眼神直白又火熱,婆子身后的女眷臉色皆是一白。 婆子怫然大怒,剛想叉腰回罵,只聽一聲脆細的清喝: “——好漢既是求我,那我自己來便是!” 匪徒們靜了靜。 一位年輕姑娘面色慘白,但眼神堅定清明,她拂開少婦哆嗦的手,站在了婆子前面。 姑娘衣裝儉素,相貌不凡,氣質脫俗,應該就是這家的小姐了。 小姐長相文秀,聲音纖細,膽色倒不尋常:“我母親年邁,我姊妹尚幼,還請各位放她們一馬,我愿同各位上山!” 少婦哭叫道:“眉兒——!不可??!不可??!” 小姐一動不動,背對母親,與匪首冷冷地對視。 匪首面露稱贊,展臂揮手,居然真的答應了: “好女人!好膽色!——兄弟們,讓出一條道來!” 少婦心痛女兒,淚如雨下,一時間竟昏厥過去。老忠仆和婆子對視一眼,婆子閉眼嘆息,架著少婦快步走了。 小姐面沉如水,緊咬牙關,攥緊了袖中的匕首。 匪首看著她的眼神都變了,招手時竟還端出幾分客氣:“姑娘,上近前來,讓我看看模樣?!?/br> 小姐徑直走來,被火把一映,冰冷面容好比出水芙蓉,清麗得不可方物,在場匪徒都看得愣住了。 匪首摸了摸鼻子:“你,你叫眉兒?” 小姐低下頭去。 匪首以為她是害羞了,沒成想小姐猝地暴起發難,袖中匕首拉出一道冷光,向匪首面門扎去??! ——啪! 匪首揮手打落了匕首,怫然大怒道:“來人!把她捆起來!” 砰! 銃聲猝地響起,仿佛蒼雷驚炸,所有人心中大悚,齊齊循聲望去,只見那站在門口的匪徒,下半身立在那兒,上半身卻飛了出去! “是火神銃?。?!”有人認出了這等駭人的武/器,“老大,官府來了,官府來了!” 匪首怒道:“胡說八道,官府腿腳何時這么快過……” 砰??! 銃聲再次大作!這次是站在匪首身邊的匪徒,腦袋像是被打碎了的西瓜,姹紫嫣紅地炸了開去! 這回所有土匪都嚇丟了魂:“老大,老大,我們還是走吧!” 匪首面色慘白,強自鎮定,剛想伸手去拉眉兒—— 砰??! 一顆銃彈貼著他額頭劃過,打碎了旁側里的菩薩像?。?! 這槍又精準又兇狠,仿佛一記生腥的警告,狠狠地敲震在匪首腦袋上: 下·一·個·就·是·你! 匪首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揮手呼喝道:“兄弟們!走、走、走!” · · 馬蹄聲逐漸遠去,眉兒一人坐在廟中,面色慘白,云鬢散亂,瑟瑟發抖道: “不,不知是哪位英雄出手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