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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兵忍笑道:“姑娘,沈大人喜歡你呢?!?/br> …… 喜、喜歡我? 幼娘雙手捏了捏耳朵,在房間門口狠勁甩了甩腦袋,這才提著裳擺邁進了門檻。 寶月卿云瞻闕度,奇文妙墨炳其華。廂房內擺設高雅,華貴非常,卻又不落俗意,顯然是上過心的。 薄將山就是個捉摸不透的瘋子,前腳還在魚鱗瓦上傷了步練師的手,后腳居然差人特地布置了最上等的廂房:二人爭鋒相對多年,早就成了彼此的知己,步練師挑剔地環視一周,居然挑不出半點不合心意的地方。 ——大有賠不是的意思。 如今步練師被繳了械,橫豎翻不起什么浪來,只能坐在這拔步床邊,冷冷地覷著周遭擺設: 一記耳光再加一顆甜棗,這薄止還真是會玩弄人心。 先前薄將山又不知抽了哪門子羊角風,又是叫人伺候她洗漱,又是命人給她看傷,不認識的還以為薄相國體恤自家媳婦——步練師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對勁了,那些丫鬟婆子對她的態度,恭敬殷切得仿佛是在伺候薄家的當家主母。 “姑娘是哪里人?”伺候步練師洗浴的婆子樂呵呵地,她雖然不認識步練師,但嗅到了薄將山的八卦,“老爺對您,可是十二分的上心呢?!?/br> 步練師一揚眉毛:“我素聞薄止對手下人不薄?!?/br> 見她竟敢直呼薄將山名諱,婆子態度更加恭敬了幾分: “老爺對人好,和用心地對人好,那可是大不同啊?!?/br> ——薄將山?用心?對我好? 步練師快笑出聲了,他圖我什么? 圖我年齡大,圖我勤洗澡,圖我一槍能爆他頭? 荒謬! 步練師冷嗤一聲: 薄將山只不過是找到了趁手的玩具,戲耍她罷了! · · 話說回來。 步練師錯愕道:“你要跟著我?” “幼娘的命是令公救的,自然愿意隨侍令公左右!”幼娘雙膝跪地,深深一拜,“幼娘出身低,但手腳勤快,還請令公收留我!” 步練師眨了眨眼睛,幼娘這個年紀,遭此大難,無依無靠,跟著她步練師首尾還有一碗飯吃,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但是—— 步練師抬手讓她起來:“你隨了我,那可要聽我的話?!?/br> 幼娘眼神亮晶晶的,點頭如搗蒜。 步練師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看書:“那就別和沈逾卿來往?!?/br> 幼娘一愕:“誒?” “你方才臉色這么紅,”步練師淡淡地翻了一頁,“別說是在想我?!?/br> 幼娘被說中的心事,囁嚅道:“幼、幼娘……” “他是上京沈氏大公子。上京沈氏祖上出過三任宰相、一位皇后、兩位將軍,沈逾卿就是個足金足量的膏梁紈绔。這廝將來要娶誰,那肯定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br> 步練師心里嘆息,生怕幼娘聽不明白,把話挑明了講:“你別對他有任何想法,好感也好愛慕也罷,通通不要有。若是他來招你,你就告訴我,我讓薄止去好好治他——” 說到這里,步練師一頓,話鋒突轉,直切命脈: “——這賤籍出身的姨娘,在沈府這種高門大戶,可連個貼身丫鬟都不如,誰都能踩上一腳?!?/br> 幼娘臉色一白,徹底沒了念想,連連搖頭道:“不,不敢,幼娘不敢動歪心思,能一輩子伺候令公就心滿意足了!……” 她越說越自卑,越想越難過,又怕步練師嫌她聒噪,只能鉚足了勁憋著,悄悄用手背擦干凈了眼角。 “以后喚我聲小姐就行,令公令公把人都叫老了?!辈骄殠熜闹胁蝗?,嘆了口氣,在幼娘手背上拍了拍,“別哭。天下男人千千萬萬,我給你尋個更襯心合意的?!?/br> 幼娘懸了好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囁嚅著小聲問道: “……小姐,你,你喜歡過人么?” 步練師被問得一愕: “——我?” · · 薄將山平日里穿得隨意。圓領袍,九環帶,六合靴,一身尋常公子打扮,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身清貴顯赫來。 他倒提著一把嶄新的長樂三年造,抬手屏退了走廊外的侍衛,本想屈指在那直欞描金博古紋隔扇門上叩一叩,就聽得廂房內的步練師笑了一聲: “我喜歡過我青梅竹馬,你敢不敢信?” 薄將山動作一僵。 “我明明知道不可能嫁給他,但還是瘋了一樣地喜歡他,蠢得無藥可救……他被封到關西做王爺,我還哭了整整一晚上,你說傻不傻?” 薄將山默然片刻,扭頭便走,隨手把長樂三年造掛在了走廊闌干上。 蔻紅豆在回廊拐角處靜靜侯著,侍女形貌古艷,氣質幽詭,好似一剪紙人,懸在沉沉陰影里:“老爺不進去?” ——親自送過來的長樂三年造,就擱在房門外邊么? 薄將山面沉如水:“她愛要不要?!?/br> 蔻紅豆低頭應和:“相國英明?!?/br> “……”薄將山無言半晌,“紅豆,恭維我也要看場合?!?/br> 蔻紅豆低頭稱是:“相國英明?!?/br> 薄將山:“……” “乖?!北⑸缴焓謸狭藫霞t豆的下巴,動作像是主人逗弄自己的愛犬,“——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