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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此事,鄒靈雨都覺后背一寒,被凍得縮了縮肩。 嫁給凌曄這樣兇殘的人,就已是她人生中遇過最驚險的事了,進宮面見皇后與這相比,委實可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 鄒靈雨松開輕蹙起的眉。 是啊,她都能睡在那樣的凌曄身側了,旁的事還算得了什么? 這樣一想,鄒靈雨在邁進鳳棲宮時,已是神色自若,半垂著眼給皇后行禮:“臣婦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br> 鳳棲宮燃了檀香,聞之令人心神更為寧靜。 仙姿玉色的姑娘垂首,行禮的模樣連看慣盛裝宮妃的宮女們都多看了一眼,搖扇的手不禁停了停。 鄒靈雨屈膝姿態穩當,本以為要稍等些時候,豈料話落的當下,皇后那慵懶的聲音已響起,“免禮?!?/br> “謝皇后娘娘?!?/br> 站直身子時,她以余光略掃了眼上首身著華服的美婦。 皇后相貌冷艷,身材也保持得好,絲毫看不出是生過孩子的婦人,體態纖瘦有致。 她招手讓鄒靈雨上前,“過來,讓本宮好生看看,閔小公爺那樣威武的武將,娶了什么樣的美嬌娘?” 其他宮女們善意地笑笑,鄒靈雨往前幾步,面上笑意依舊,“娘娘謬贊了?!?/br> 鄒靈雨依舊微笑斂目靜站,任由屋里的人打量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皇后比起她的模樣,目光更多著眼在她雙手腕上。 寒暄的話說盡,皇后狀似不經意地說道:“聽聞你婆母特意派人贈了你一副佛珠手串,還是以上好的沉香制成,可有此事?” 鄒靈雨心領神會,這便是想看的意思了。 據說皇后娘娘禮佛,日日總要焚香抄經,一天不落,想來對佛珠感興趣也算尋常事。 她撩起左邊袖子,露出有若美玉的纖白手腕。 白肌盈著溫潤的光澤,皓腕上纏著的佛珠手串油亮,紅褐色深沉得近乎偏紫。 墜在尾端的烏穗垂下,左右輕擺,更讓人難以將視線挪開。 鄒靈雨啟唇:“便是這副了?!?/br> 皇后仔細審視,順帶掃了眼鄒靈雨腕上的白玉鐲,瞧清楚顏色時頓了頓,眉頭略皺,卻只在一瞬間就將表情恢復如常,“確實不錯?!?/br> 只語氣變得興盡意闌。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聊了幾句,皇后便說自己乏了要午睡,鄒靈雨行禮退下,面上不顯,心下大松。 可算結束了。 鄒靈雨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頭上的珠釵頗有些重量,怕給弄亂了,她沒敢多動彈。 平日為求輕便,鄒靈雨連身上多一件首飾都覺得別扭,盛裝打扮時除了今日以外,也就成親那日穿的婚服最吃力。 現在回想起那頂鳳冠,鄒靈雨都還隱約覺得脖子疼。 她垂下眼,想起那日,就不免想到凌曄。 摘了發冠的人是他,替她卸去珠釵的人也是他。 “……” 凌曄名聲是兇殘,對她確實還挺好的。 興許這么處著,他們也能成為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吧? 鄒靈雨心想。 她心思飄遠,沒注意到領路的宮女回頭與初彤對上眼,后者神色糾結地輕點了點頭,幅度很小,不仔細盯著細看,根本瞧不出異樣。 這宮女領她們走的路,已不是來時的那條。 鄒靈雨忽然頓住腳步,左右看了看。 初彤的心提了起來,小心翼翼問了句:“少夫人?可是怎么了?” 鄒靈雨眼角余光覷了宮女一眼,壓低聲音道:“路不對?!?/br> 來時她可是一路觀察路上景致,皇后喜菊,前往鳳棲宮的路上種了各式各樣的菊花,適逢花期,盛開得正好,花團錦簇的。 然而走的這條道別說菊花了,普通的花都少,更多的是碧綠的樹矗立。 甜雪聽了,質問宮女:“這位jiejie,你是要帶我們少夫人去哪兒?” 那宮女急了,一句話都還沒說出來,幾道腳步聲由遠而近,從轉角處走來幾人,恰好與鄒靈雨她們對上面。 鄒靈雨看見來人,愣了下,率先行禮,“臣婦見過大殿下?!?/br> 夏丞哲眼睛一亮,很是驚喜,“這可真巧??!” 巧不巧的鄒靈雨不予置評,她應當要走別條路出宮門才是,怎會被帶來此? 走錯路也就罷了,又怎會那樣恰好,遇上大皇子? 鄒靈雨希望是自己多想,可總覺得處處透著古怪。 她自己領著宮女與丫鬟,大殿下身邊也跟著小太監,路上碰見了,行個禮請過安也便是了。 夏丞哲說:“離開鳳棲宮選這條路走,離宮門雖稍遠了些,卻是涼爽宜人,沒想到少夫人也知道這條道?!?/br> 鄒靈雨垂眼,只笑答道:“臣婦自是不知曉的,正要問領路的宮女為何同來時道不同呢?!?/br> 然后夏丞哲便出現了。 宮女忙恭敬回道:“奴婢想著走這兒能涼爽些,不會熱著少夫人?!?/br>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著實挑不出錯處。 鄒靈雨就是心中糾結,也沒好再繼續追究,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只夏丞哲望著她走遠的背影,卻看得久了些,眼中驚艷未退。 在溫泉莊子見到的鄒靈雨已足夠出塵,今日穿上宮裝盛裝打扮,卻是在那素凈的臉上再添顏色,一旦看了一眼,便在心中留下濃重的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