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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了十年的屋子,東西還是那些東西,只因今日喜事,布置得更為喜慶。 甜雪和問楓進來為她洗漱,挽面點妝,換上嫁衣。 侯夫人放心不下,早早過來尋她,乍見她一身紅衣,眼眶也跟著泛紅。 她握住鄒靈雨的手,頗有些感慨。 “沒想到日子過得這樣快,當年接你到京中時,你才這么高……” 侯夫人伸手比劃了下高度,眼前浮現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女娃娃容貌長開,然后成了立在她面前,盈盈笑望著她的少女。 少女雪膚絳唇,烏發紅衣,只看一眼,便再挪不開目光。 鄒靈雨雖嘴角微揚,可吐出的話語卻聽著有些落寞:“都過去十年了啊……” 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十年。 侯夫人心中酸澀,她將鄒靈雨垂落的碎發掖到耳后,仔細看了她容貌后嘆道:“原先擔心你容貌太艷,將來侯府恐護不住你……如今嫁去國公府,你那夫君威名足夠震懾旁人,興許也能算幸事一件?!?/br> 頓了頓,侯夫人艱難取出一冊子,交到鄒靈雨手中。 鄒靈雨很是困惑,怎么這時候給她書冊? 她細細打量,封皮并未標有書名,連一字一圖也沒有,更為納悶。 正想翻閱細瞧,侯夫人卻按住她的手,沒讓她往下翻,神色還有幾分尷尬。 侯夫人避開鄒靈雨疑惑的目光,硬著頭皮說道:“此物本來昨晚就要交予你,雖小公爺那身子恐怕也用不上,但……” 她咬了咬唇,深吸口氣后再道:“我想了想,你這容貌就是武器,縱然小公爺兇殘之名在外,可到底也是個男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你這樣貌好生利用起來,將來在國公府也能立穩腳跟才是?!?/br> 鄒靈雨眼睫輕顫,聽明白了伯母的意思。 不光是安穩嫁過去便足矣。 考慮到許會有性命之憂,若要夫妻二人各自相安,以這張皮相惑人或為必要手段。 而她此前所受一直都是大家閨秀的教養,如今要她以妾室之流以色事人…… 鄒靈雨輕輕抿唇,還未應話,侯夫人卻已看明白她的顧慮。 她眼眶微紅,握著鄒靈雨的手還在顫抖。 “既然選了這條路,那便答應伯母,好好活著,把日子過好?!?/br> 鄒靈雨張了張唇,最終只是輕輕頷首。 “靈雨知曉?!?/br> 侯夫人總算松了口氣。 這時門外響起聲音,丫鬟來報:“李夫人來了?!?/br> 李夫人是丁氏的遠房表姑,父母俱在,夫妻和美,子女雙全,恰恰是最適合做為全福人的人選。 侯夫人喜道:“快請進來!” 說完扭頭發現鄒靈雨順手就要將小冊子交由甜雪收著,她面上又是一熱,阻止了她的動作。 “這冊子你自己仔細收好,莫讓旁的人瞧見了,等會兒上了花轎再翻看?!?/br> 鄒靈雨不解,但李夫人已在門外,來不及細問,她只得先將書冊收起。 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中映出的自己,鄒靈雨還有些恍惚。 她真的要嫁人了呢。 垂眼看見緊緊攥起的手,指甲刺進掌心,微微泛著疼。 鄒靈雨一愣,以另只手覆上手背,緊緊握住,面色淡然。 等李夫人走到她身后,鄒靈雨已是姿態從容,優雅同李夫人行禮:“麻煩您了?!?/br> 李夫人見鄒靈雨姿顏姝麗,頗為驚艷。 想到她即將嫁去的人家,心中暗自涌上不舍,臉上笑容溫和幾分,為她梳發時動作更是輕柔。 待到梳好頭,需得拜別父母。 鄒靈雨父母俱不在,直接對著牌位上香下拜,轉身離去前,鄒靈雨終是沒忍住,回頭往父母親的牌位再看一眼。 直至經過轉角,再也看不見,她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甜雪將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地喊了句:“姑娘……” 問楓卻搖搖頭,示意她看向鄒靈雨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何時又攥了起來。 甜雪咬咬唇,打起了精神。 她們姑娘都在忍耐,她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去招她。 鄒靈雨一步步走得緩慢,可走得再慢,路也有盡頭。 來到正廳,侯爺和侯夫人端坐在上首,看著朝他們步步走來的鄒靈雨,眼眶微紅。 鄒靈雨對著他們,毫不猶豫行了大禮。 侯夫人掩住嘴,拼命忍耐,才沒有讓自己落下淚來。 他們只是她的伯父伯母,躬身致意便可,鄒靈雨卻…… 她婉轉悅耳的聲音緩緩響起,鄒靈雨啟唇輕道:“這些年,多謝伯父伯母對靈雨無微不至的照顧,今日一別,靈雨沒法再留在身邊盡孝,還望伯父伯母多加保重,靈雨,再次謝過多年養育之情?!?/br> 說完又是一拜,直接磕了頭。 侯夫人上前,抹了抹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撐出一個笑容:“好孩子,快快起來?!?/br> 將鄒靈雨扶起后,侯夫人握緊她的手臂,認真同她說道:“我們早早就將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你永遠是我的雨姐兒?!?/br> 侯爺抹了把臉,取過托盤上的紅綢走了過來,與侯夫人一同將那綢緞展開,為鄒靈雨遮住面龐。 鄒靈雨視線所及被蓋頭遮掩,只能看清自己腳邊。 侯爺溫厚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堅定卻語帶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