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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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還會對他有好印象,一開始,她打心里就厭惡極了他。因此總覺得他做什么都是錯的,做什么都是招人嫌,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讓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如此反感。 不知不覺,她被他負面影響著,潛移默化的。 譬如,他對所有人都謙卑有度寬廣如斯,她就誰都不理,被自己的生母劉宛之指責沒教養。 但她越是這樣說,心怡越劍走偏鋒,喊她劉太太,劉宛之氣得在餐廳里打了她,她長到這么大,第一次被母親打,因為一個來歷不明的外姓人。她看到了他在廊柱邊,那寡淡的神情彼時在心怡看來,怎么都是嘲諷。 又譬如,他總是一副心無旁騖愛學習的樣子,她就要反著來,作業也不寫,上課也不筆記了。越混越差,慢慢變為學生老師口中的反面例子。 她長得再好看,也只是成了減分項,所有人都說,劉心怡再美又有什么用,不過是個草包罷了。 當然,他們是不敢在她面前說這些話的,因為高傲的大小姐,可能會撕了他們的嘴。 她瘋起來,沒人能壓得住。 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卻變了一個性格。好像是留學回來以后,那個高冷美人消失了,變成一個戴著溫柔假面的端莊淑女。 都是被他逼的,她固執地覺得,他不喜歡什么樣,她就要是什么樣。 他喜歡她的率真,她于是就假笑;他喜歡她性格的不羈一面,她就矜持,再不去那些稀奇熱鬧的地方,她怕遇到他這樣白日下行走的惡鬼。 “蓉媽說你最近有些不正常,在學校有事?還是缺錢了?” 劉心怡坐在沙發對面,有些出神,聽到劉宛之那波瀾不驚的嗓音,想,蓉媽才不會說她不正常,多半是她自己覺得。 不過,她還有些訝異,印象中,劉宛之什么時候過問過她在學校的事了,哪怕是這樣隨便提一句,都沒有。 難道她回來,還默默之中改變了一些東西? 這樣想著,她倒是想起另一件大事,于是劉心怡答非所問地問道:“你沒帶…什么東西回來?” 劉宛之看她一眼,“什么東西?你的禮物,早放你房里了,不過,你那屋里怎么一股霉味,我不是天天囑咐蓉媽多開窗通氣嗎?” 心怡并沒有在意她的話,心里冷哼一聲,景誠可不就是個東西。不,他甚至不算得個東西。 她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了,反正,劉宛之已經回來了,如果她帶回來一個活人,她要做什么也晚了。 于是借口去拆禮物,起身走到了樓上。 樓梯是實木的,沒有鋪地毯,心怡輕手輕腳地踩上去,盡量不發出聲。 她知道景誠往年在她家是住在那間拐角的次臥里,在他住進來以后,王菀之甚至替他重新翻修,購置了一批嶄新昂貴的家具,簡直比她的房間還要高許多檔次。 她當時氣得跺腳,跑到他屋里將那些東西砸個沒完。 而他卻在看到后,也不瞧她一眼,心平氣和地拿起課本來看。 看看看! 就是因為他,她變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見的人。 她一把抓起他的書,直直地從窗戶甩了出去。兩秒后樓下傳來誰“哎喲”的一聲痛呼。 他聽到了,皺起眉掀起眼,冷冷地看著她。他生了一雙單眼皮,眼窩微微凹陷,鼻梁高挺,看人的時候,便會帶著些深邃的意味,像是早已將一切洞察了。 她不由得被他唬住了,但只有很短暫的一瞬,因為下一秒他就起身,準備朝樓下去。 心怡那時怕過的只有這一次。 她還抽出神來想,他的那雙眼睛,算是那張臉上盡能看的地方了。 而她從小就不知天高地厚被全家上下捧著寵著,怎么可能被這一眼就嚇退。 看著他高瘦淡漠的背影,她心里莫名想到一個詞,怪胎。她喊住了他,還把這句話也說了出來,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他腳步連停也沒停,直直走出了她的視線。 *** 當她再一次走近這間屋,還沒推開門,竟產生一種退縮的心情。 要知道,門背后,可能會有一個男人,一個殺死過她的男人。甚至將來可能也會再次要她的命。 她的手頓在了沉重的木門上,卻怎么都敲不下去。 在她猶豫萬分的時候,她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站在這里做什么?” 這道冷冽的聲音離她實在太近,太近,反而讓她以為是門內的人在對她輕聲說話,又或者,是她產生了幻聽。 這聲音是魔鬼。 偏偏魔鬼在人間,出現在她面前,她沒法忽視他的存在,那樣強烈。從前,她怎么沒有覺得呢,他就不是個能被她玩弄股掌之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