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有沒有覺得對不起她
但凡公司面臨倒閉,百分之百就是涉及到資金問題。 溫晚覺得溫建良開頭這第一句跟她說的完全是廢話,她涼薄的笑著,“你不如直接跟我說說,溫氏工程款欠了多少?嗯?嚴重到面臨破產的地步?” “還有,欠下這筆工程款的原因是什么?” 溫晚說話時語氣聽起來總是有些散漫,但實則態度上卻是咄咄逼人。 她沒有給溫建良絲毫隱瞞或者躲避問題的機會。 溫建良面色有異,慚愧至極。 從前他見到溫晚,動輒就要說教幾句,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明白,做錯的事情是他,他愧對整個溫氏,也沒臉面見他的女兒。 溫建良深知此時已經沒辦法隱瞞下去,與其畏畏縮縮,還不如全盤托出。 他嘆了口氣,才徐徐開口,將事情的重點,一一講述清楚。 溫晚當初為了避風頭,學習的專業跟溫氏的產業八桿子打不到一起去,所以溫建良說的這些,她也只聽明白了一個大致思路。 簡單來講,就是溫氏先前看中一塊地皮,但因為過于心急沒有提前理清楚地皮的產權問題,就倉促簽了合同,結果中途產權出現紕漏,溫氏搭進去了整整一個億的銀行欠款。 后來為了保住地皮,溫建良拿出了手頭的項目和公司賬面上的全部流動資金去抵押,拆東墻補西墻,解決了地皮的產權問題,卻不可避免的欠下了溫氏另一個項目的工程款… 如今真的已經是腹背受敵、覆水難收的情況。 因為有過先例,銀行已經拒絕為溫氏貸款,沒有任何資金來源,支付不起工程欠款,眼下,能夠解決問題的唯一退路,只有將溫氏的股份變賣出去… 這里面太多問題環環相扣,溫晚認真的聽完以后,也是用了好長的時間,才將所有線索梳理成一條線。 也清楚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方才還翹著的二郎腿不知不覺收住。 來的路上,溫晚打電話時,都還被氣的發抖,可現在,她的臉上竟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一個億?”溫晚頓了頓,語調死水一般的平寂,“現在需要一個億是嗎?對方允諾給你的最后的期限是多久?” 踏進這間辦公室以來,溫晚第一次正眼看溫建良。 可她冰冷的目光,竟令溫建良這個久經風霜的人完全沒有辦法直視,“五…五千萬…就可以,公司賬面的流動資金填補了很大的空缺,現在工程款只欠下這些……對方給出的期限是七月中旬,其實我們也還有時間…” 溫晚眸光一頓,感到不可思議,語調猛然拔高,“五千萬??還有時間?你確定?” 溫建良目光閃躲,一瞬間臉上浮現出一抹行將就木般的蒼老。 溫晚看著他這副模樣,真的是覺得可氣又可恨。 事已至此,對于他做出的那一大堆糊涂事,溫晚本來不打算跟他說教,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如此的執迷不悟。 溫晚騰的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溫建良,身上的犀利和認真盡顯無疑,“流動資金抵上了五千萬,是這個意思吧?所以你覺得再有五千萬,就能解決全部的問題?” “那我問你,工程款問題解決以后,溫氏的賬面上會有流動資金嗎?一個企業資金被套牢,還負債累累,這對于企業本身意味著什么?你明白嗎?” “溫建良,你這么做只是等同于延長溫氏的死亡期限??!小孩子都知道,不應該拆東墻補西墻的這個道理!你的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溫晚被氣急了,胸口起伏不定,眼中都溢出了嚴重的紅血絲。 難怪好好一個溫氏,會淪落到被屈屈一個億逼死的地步,溫建良實在是沒有經商的頭腦! 如果這次溫氏僥幸躲過一劫,以后呢?能保證多少個以后? 溫晚的口吻咄咄逼人,卻句句都戳在了關鍵的地方,溫建良其實不是不明白溫晚說的這個道理。 只是在自己的女兒面前,他沒有這個臉而已。 溫建良額頭上冒出了冷汗,臉色難看至極,再也沒有往日那股嚴肅凌厲的做派。 他吐息有些不穩,還在費力的為自己想著理由,“我吃下的那塊地皮,一定能夠給公司創造可觀的收益…溫氏不會窮途末路…” 溫晚驟然間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涼意都滲透到身體里,她急促的打斷道,“我對畫餅充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最后再重新問你一次,溫氏到底需要多少錢?” “地皮的事情,你急功近利,連產權都沒搞清楚,我已經不想再多說,我只最后問你一次,到底需要多少錢?這一次,說多少就是多少,之后,如果再出現任何問題,你就自己好自為之吧?!?/br> 溫建良面色一動,像是怔愣住了,“晚晚…你有辦法?你有什么辦法,你是不是要找傅家?” 說著,他嗓音一顫,“爸爸給你丟人了…” 溫晚毫無動容,“我有什么辦法你別管,只管回答我的問題?!?/br> 溫建良垂下眼眸,表情一陣澀然,再開口時,他緩緩道,“七千萬,剩余兩千萬,足夠填補流動資金了?!?/br> “好?!睖赝碚嬷币曀?,“我說過,這是你最后也是唯一次機會,我會想辦法挽救溫氏這一次,但如果,因為你的緣故,溫氏再陷入無可挽回的困境,你打一百個電話我都不會再接,我就當沒有你這個父親!” 溫建良也從沙發上起身,聲音發沉,“晚晚?!”表情中帶著難以置信,像是不相信會從溫晚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溫晚毫不避諱的直視他的雙眼,這個時候,心里卻越發的蒼涼。 面對這個跟她有血緣至親的人,她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無力,再次開口時,嗓音都摻雜著些許的沙啞,“溫建良,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她的聲音輕而有力,“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有沒有過哪一刻,發自內心的覺得對不起我媽?” 溫建良身形狠狠的一顫,像是驟然承受了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半晌,他才緩緩點頭,“這么多年,我無時無刻不是在后悔和虧欠中度過…” 溫晚笑了,無時無刻?后悔?虧欠? 她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七月中旬之前是吧,那你就等我消息…” 說著,溫晚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晚晚?!” 身后傳來溫建良不穩的聲音。 但是溫晚腳步一刻也沒停頓,直接乘電梯下樓,離開了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