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風嗦了一下指尖：“旅游區的人都特別會看人，人家看出你不是本地人，當然想著辦法多掙你點錢了?！?/br>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一定會賣給我們的？”葉北成好奇道。

    陳繼風故意湊近，降低聲音說：“這片做這種生意的很多，他們拿著剛出鍋的海鮮到處吆喝，剛剛那個大爺不過是一個推銷員而已，在人群中，你會看見很多這樣的推銷員，那是商家花錢雇的，每次他們都說手里的是最后幾袋，其實一會他們會回到店里，再拿那幾袋，用同樣的借口來推銷?！?/br>
    葉北成認真地聽著。

    陳繼風又說：“熱的海鮮好賣，涼了就不好賣了，時間越長越賣不出去，所以剛剛那個大爺一定會賣給我們?！彼笱隽搜稣f，“何況，這的行情本地人都知道，那套說辭就是用來糊弄一下你們外地人的?！?/br>
    葉北成偏著頭瞅他，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說了一句：“人小鬼大?！?/br>
    陳繼風沒反駁，徹底躺下，望著半紅的天。

    良久，他很輕地說了句：“真好?！?/br>
    他以為葉北成沒聽見。

    然而葉北成問他：“好什么？”

    他慌張地看了他一眼：“沒什么?！?/br>
    海風呼嘯，此時在漲潮，海浪一波一波的打上岸邊，一股潮濕的咸味撲面而來。

    “要去感受一下嗎？”陳繼風問。

    葉北成有點猶豫。

    陳繼風繼續說：“真的很好玩的?！?/br>
    葉北成沒這樣的親身感受過大海，他從小生活在都市森林中，不喜歡旅游，學生生涯被拘束，長大之后在微掙脫拘束而刻苦努力。

    他自由的天性，一直沒有解放過。

    可是來到C城不一樣。

    陳繼風也不一樣。

    他心中被困著的那扇窗戶，慢慢地打開了。

    他說不清這樣的感受，只是覺得很好，很舒服。

    就像此時此刻，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好啊?！比~北成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細沙，“既然來了，當然要好好玩玩?！?/br>
    落日時分的海水很涼，甚至有些刺骨。

    葉北成提著褲子，水漫過腳背時，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感覺怎么樣？”陳繼風問。

    葉北成如實回答：“涼?！?/br>
    陳繼風大聲笑了出來。

    笑聲清朗入耳，席卷著撲打的浪花。

    葉北成看了看他，陳繼風好像第一次笑的如此開懷，從他剛來C城認識他開始，葉同學便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少年就該多笑笑?！比~北成低著頭看著自己被海水撲打的腳踝，抬腳踢了一下水花，“不要每天都是副嚴肅模樣，不然哪會有小女生喜歡你啊?！?/br>
    陳繼風愣了，然后反駁道：“葉老師這是提倡我早戀？”

    葉北成如實說：“我不提倡，但是也不反對，少年人就該享受少年人的快樂?！?/br>
    他的少年就活得太不快樂了，現在想想，全是遺憾。

    “是嗎？”陳繼風說，“沒想到你這么開放呢？”

    葉北成笑說：“這不是開放，是理解?！?/br>
    陳繼風低著頭，在凜風中為非作歹：“哥，你學生的時候談過戀愛嗎？”

    “沒談過?！比~北成自嘲道，“本來大學的時候有人和我告白，結果因為我太潛心學習，結果錯過了一段良緣?！?/br>
    陳繼風神色松動，似是故意又無意地問：“那你喜歡什么樣子的女生？”

    葉北成踩著水：“我也不知道，看眼緣吧?！?/br>
    “哦?！标惱^風興致不高地應著。

    葉北成想起家里正在計劃的相親大計，郁悶地搖搖頭：“我感覺我自由戀愛的可能不太大了，我這把年紀，只能用相親來解決自己的終身大事了?！?/br>
    陳繼風愣在了原地，聲音飄忽：“你要相親了嗎？”

    葉北成點頭：“嗯，家里安排的?！彼?，能躲一時是一時。

    陳繼風徹底沒了話。

    夕陽徹底沒了蹤影。

    “我們走吧?！比~北成說，“越來越冷了?！?/br>
    陳繼風說好。

    腳下被絆了一下，葉北成沒站穩，身體向前傾去，陳繼風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一個溫熱的滿懷，無意撩動了微弱的呼吸。

    陳繼風雙手攬著葉北成的腰，上身緊貼在一起，他只要一偏頭，嘴唇就能擦到他的耳垂。

    他沒舍得松手，輕聲說：“北成哥，你沒事吧？”

    葉北成沉沉地笑聲從耳畔邊彌散。

    “我好像抽筋了?！比~北成說，“我有點動不了?！?/br>
    陳繼風穩住他的上身，蹲下身，雙手搓熱，替他揉著腿。

    “這樣好點了嗎？”陳繼風頭抬頭問。

    葉北成嘗試地動了動，雖然抽筋的余痛還在，卻不耽誤行走。

    “好了?！彼f。

    陳繼風站起來，還是有所擔心：“用不用我背你？”

    葉北成搖搖頭：“不用，太丟人了?！彼晳T地揉了揉他的后腦勺，像是安慰，也像是道謝。

    “走吧?！彼f完，慢慢地往前走。

    陳繼風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下。

    后腦勺那柔軟溫熱的觸感依舊猶存，海浪聲清晰入耳。

    他的一句低喃融化在風里，隨著葉北成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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