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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景象帶著一股悲涼蕭瑟,金黃的樹葉隨風飄落,逐漸脫落的樹枝,干脆又寂寥。 良久,陳繼風都沒有再動,冰淇淋化成水,低落在深灰色的石板臺上。 隨著低落的,還有陳繼風無聲的淚水。 葉北成看到,卻沒有出聲安慰。 他最懂這樣的感受,此時此刻的陳繼風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沒有任何聲音的地方用來默默發泄自己的情緒。 班級里不適合他,家里不適合他。 可是讓他獨自一個人暴曬在太陽之下,他的淚水會被蒸發。 葉北成這么做,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他能看得出來,陳繼風面對自己的時候,比平常故作強硬的外殼,軟了很多。 態度是軟的,目光也是軟的。 此時的葉北成會有些慶幸,也許是自己不假思索的關懷,無意中軟化了陳繼風的堅硬。 眼淚默默地流,卻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可是紅了的雙眼,騙不了人。 冰淇淋已經沒了樣子,葉北成伸手拿過,連同自己的一起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說:“不愛吃就不吃吧?!?/br> 準備離開前,陳繼風把兜里的鈔票和醫院開的票據塞到葉北成的手里。 葉北成拿著錢苦笑:“我又不是真的催你還錢?!?/br> 陳繼風倔強的別過微紅的眼睛,帶著鼻音:“我知道,但……”他吸了一下鼻子,“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br> 換了錢情,人情還沒還清。 剛剛自己那副沒什么出息的小孩子模樣被葉北成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可又想到,自己一而再而三的頹敗的模樣總是能被葉北成看見,他就沒那么介懷了。 “北成哥?!标惱^風動了動唇,“謝了?!?/br> 葉北成起初沒太聽清,但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應該是聽見葉同學叫哥了。 他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故意訓斥道:“沒大沒小的,在學校要叫老師?!?/br> 陳繼風沒叫老師。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喜歡這個稱呼了。 九月底,學校張貼出十月國慶安排,遵從法定放假時間,七天假。 放假的前一天,學生們心早就飛了,最后一節是葉北成的課,陳繼風沒有睡覺,而是在瘋狂補親兩天落下的作業,張申不靠譜,是他自己拽了學委問的,當時學委被嚇愣了,坐在位子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陳繼風什么時候這么積極的交過作業? 實在匪夷所思。 葉北成講完最后一句文言文后,看了一眼手表,還剩五分鐘。 底下的人已經收拾好書包,蓄勢待發,只等拉鈴便可以百米沖刺地沖出班級門。 葉北成在心里無奈地笑笑,目光偏移,落在了還在奮筆疾書的陳繼風身上。 臉上的淤青明顯淡了許多,今天他沒有戴帽子,飽滿的額頭暴露在光線中,兩鬢的黑發明顯有些長了,耷拉在耳垂邊,校服衣領有些凌亂,期中一面沒有完全翻折過來,打著褶。 鈴聲響了。 人群爭搶般的擠出教室。 張申拉了陳繼風兩下,陳繼風說讓他先走,張申等著回家和網游組隊游戲,于是就沒等他,先走了。 班級瞬間空無一人。 陳繼風奮筆疾書,寫完最后一筆,合上本子。 剛抬頭,就看見葉北成站在自己面前,笑著打量自己。 他驀然有些慌張,故作鎮定地說:“寫完了,沒拖?!?/br> 葉北成笑著接過,翻了兩頁,陳繼風的字一如既往的好看,筆鋒遒勁,又不是溫雅。 和他外表尖銳,內里圓潤的性格很貼合。 “說吧?!比~北成說,“想要什么獎勵嗎?” 陳繼風疑惑:“獎勵?” 葉北成點點頭:“難得你這么乖,老師給你獎勵?!?/br> 陳繼風不滿地糾正:“北成哥?!?/br> 葉北成繼續笑:“行,你想叫什么叫什么?!?/br> 陳繼風想了想,好像自己沒什么想要的,于是搖頭說沒有。 葉北成也不著急,說他想到了再和自己說就行,隨后說想要去陳繼風家里拿車,他今晚要開車回家。 陳繼風略微驚訝:“今……今晚嗎?” “嗯,”葉北成說,“家里來電話了,說讓早點回去?!?/br> 其實不過是葉教授要第一時間盤問一下自己初為老師的情況,表面催促他早點回家,實則是要勘察他目前的狀態。 葉教授的心思,在他這向來明朗。 兩人一起離開的學校,在回四八胡同上的路上,葉北成忍不住關心道:“最近家里沒事情發生吧?” 陳繼風了解他意欲為何,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想過,讓父親去看看心理醫生?!比~北成害怕自己的言辭會傷害到陳繼風,于是解釋,“我是覺得既然問題出在你父親身上,還是要從根本解決問題比較好。對你,和你母親,都是有益處的?!?/br> 陳繼風在風中搖頭:“沒用呢,他不會承認自己是個病人?!?/br> 這話不假。 沒人愿意接受自己是一個有心里疾病的換著,更何況像陳九那樣的癥狀,完全就是重癥患者,讓他承認自己有病,那無異于在刺激他更加變本加厲。 葉北成無話可說,他看向陳繼風,只覺得這個少年過分成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