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很想問：“周霧尋呢？”

    但是，在要發出聲音的那一剎那，白伊突然閉上了嘴。

    最終她什么都沒說。

    到了教室后，章騖恂主動幫著白伊發試卷，連同成績單一起發了下去。

    白伊發完試卷后立刻回到座位，拿起成績單就開始找周霧尋的名字。

    第7名，周霧尋。

    白伊循著他的名字從左往右看。

    各科分數都很平均，看不出偏科，也沒有哪一科很突出。

    說不出哪里不對，但就是怪怪的。

    白伊又看向自己的各科分數。

    大概因為母親總拿她跟吳文彬比較，白伊現在也已經無意識地每次都會和吳文彬的各科分數做對比。

    在看到英語148分時，白伊腦子里瞬間就自動響起了母親肯定會說她的話。

    “英語是你的強項，不該扣分的，要是把這兩分拿下來，你就比他多一分了一一，那樣你就是第二，他是第三?！?/br>
    突然，白伊聽到吳文彬的聲音從后方傳來，響徹整個教室。

    “尋哥，你數學不是很好嗎？怎么才考了124？失誤了嗎？”

    明明他是笑著問的，但聽起來總有炫耀和嘲笑的陰陽怪氣意味，讓人心里很不舒服，怪膈應的。

    白伊回頭看過去。

    周霧尋正隨手轉著筆，動作熟練又流暢。

    他聽聞，懶懶地掀起眼皮撇了吳文彬一眼，語氣散漫道：“這都看不出來么，我在讓著你?！?/br>
    吳文彬臉上的笑意登時凝滯住。

    片刻，他的神態恢復自然，微笑說：“不用讓我，我想看看尋哥的全部實力，是不是比章哥還厲害?！?/br>
    周霧尋眉梢輕抬，沒再理他。

    可能班上有的同學會覺得周霧尋是為了自尊和面子才說他在讓著吳文彬。

    但白伊信他說的。

    他就是在讓。

    不僅在讓吳文彬，從第二名到第六名，甚至這次依舊考了第一的章騖恂，都極有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

    白伊不明白。

    放學后白伊跟彭星月一起走出教學樓，說起這次月考成績的事，白伊終于從彭星月嘴里聽到了一個合理的原因。

    “我哥就是故意的，他在故意氣我舅舅?！?/br>
    彭星月嘆氣道：“我舅舅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等咱們高中一畢業，我哥就必須出國，還特意提醒他每次考試都要好好考?！?/br>
    “他就愛跟他爸唱反調?！?/br>
    彭星月說話時，白伊打開書包，想把手機掏出來。

    然而，手機不在書包里。

    白伊倏的停下腳步。

    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秒。

    旋即就突然想起，手機今天下午被她放進桌屜里了，后來就忘記裝進了書包。

    沒丟就行。

    白伊瞬間又松了口氣。

    彭星月見白伊突然停下來，扭臉茫然道：“怎么了一一？”

    “我手機忘在教室了，”白伊輕蹙眉，對彭星月說：“星月你先回吧，我去拿手機?！?/br>
    “我不著急，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迸硇窃禄厮?。

    白伊點點頭，立刻轉身跑回了教學樓。

    她快步上了三樓，拐過彎沿著走廊往教室走。

    已經放學有一會兒，現在走廊里空無一人，靜悄悄的。

    就在白伊走到教室后門的那一刻，她突然聽到關著后門的教室里傳來一道男聲。

    “吃飯沒得？”周霧尋嘴里吐出方言，語調很普通話完全不同，但特別悅耳動聽。

    他正在跟某個人通電話。

    但對方是誰，說了什么，白伊聽不到。

    她只聽到他說：“成績出來咯，考得不咋好?！?/br>
    大概對方說了安慰他的話，他乖乖應：“我曉得，沒得壓力?！?/br>
    “你酒店訂在哪里嘛？”周霧尋很關心地問。

    跟他認識將近一個月，白伊還從沒聽但他跟誰講話這么溫柔。

    電話里的女聲回了他酒店名字后，又問他：“你也來耍不？”

    周霧尋說：“我就不過去咯，你們好好耍?！?/br>
    不等對方再說什么，他就低聲道：“媽，我要去恰飯咯?！?/br>
    “嗯，拜拜?！?/br>
    原來是他mama。

    白伊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無意聽到他打電話，她也因此知道了他之所以故意考這些分數，似乎并不是因為高考畢業后就要出國。

    至少不是單純地氣他父親。

    更多的原因應該是，他想引起他母親的關心和注意。

    教室里傳來聲響。

    白伊瞬間慌張起來。

    她連忙快步往回走，一口氣躲到了樓梯口。

    在周霧尋走出教室要鎖門的那一刻，白伊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從拐角處沖出來，往教室的方向奔跑。

    “周霧尋，別鎖門！”白伊強撐著鎮定，佯裝自然地喊出聲。

    可她并不自知，她的臉已經染上了薄紅。

    在她喊他名字的那一刻。

    周霧尋扭臉看到她，摁鎖的動作停住。

    白伊在他身旁停下來，呼了口氣道：“別鎖，我手機落教室了?！?/br>
    周霧尋沒說話，只拿開鎖，又順手幫她推開了后門。

    白伊立刻走進去，從桌屜里摸出手機后就快步折回來。

    她以為他會放下鎖就走，結果他還捏著鎖站在原地。

    少年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心不在焉，眉心也輕擰著，看上去情緒不太好。

    白伊本想說她來鎖門就好。

    但不知為何，她在他面前總是詞窮而笨拙，連最平常的話都說不出口。

    最終也只訥訥地對他輕聲說了句：“謝謝?！?/br>
    周霧尋修長的手指摁上鎖，將教室鎖好，同時聲音寡淡地用普通話回她：“沒事?！?/br>
    往教學樓外走的時候，他并沒有刻意等她。

    男生的步子大，很快就把白伊甩在了身后。

    周霧尋單手抱著滑板，從教學樓出去后就踩上滑板快速往校外滑去。

    白伊站在教學樓前的臺階上，面對著他時緊繃僵硬的骨骼，此時一寸一寸地松懈下來。

    她安靜地望著他的背影。

    少年身上的校服外套敞懷，衣角被風帶起來，和他那頭柔軟的短發一樣被晚風吹亂。

    周圍人潮洶涌，熱鬧非凡。

    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沉浸在國慶節假期的快樂中。

    可是為什么，她卻感覺他，那么那么孤單。

    .

    周霧尋踩著滑板出了學校后沿路前行。

    陳敏剛好從學校附近一家飾品店出來。

    她看到他，立刻招手揮舞著拔高聲音喊：“周尋！周尋！”

    周霧尋剛跟母親通過電話，這會兒正魂游天外，根本沒意識到陳敏在叫他。

    本來他是打算國慶假期回南城找母親的。

    但要去南城的話他還沒說出口，就聽母親說她跟沈叔叔出去旅游了。

    周霧尋瞬間就掐斷了回南城的想法。

    他比誰都希望母親接下來的余生能過得好。

    而不是像前半輩子一樣，丈夫一年甚至幾年都不回家一趟，她一個人把孩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大。

    而她的老公周步梵先生，除了會每月定時打錢，家里出什么事都幫不上忙。